第七章 張嫣然的“黑史”
外面的太陽更加毒辣,行人也愈加匆忙,張嫣然和陳跳跳緩慢地走在路上,像兩隻即將被烤焦的蠕蟲。
“你為什麼會認為許清之有雙重人格?”陳跳跳問道。
“嗯?”張嫣然抬頭看向陳跳跳,滿臉詫異。
“我不那麼認為,”陳跳跳完全不顧張嫣然的詫異,繼續說道:“就算有,也不是他的問題。”
“這種雙重人格,嗯……”張嫣然一時語塞,支支吾吾地說到:“如果不治療的話,會影響到他以後的生活和……”張嫣然都覺得自己解釋的不是玩意兒,就沒再說下去。
“無所謂的,我雖然不認為清之有雙重人格,但我仍然覺得他心理不健康。”陳跳跳頓了頓,覺得這樣說不是很合適,接著說道:“就是覺得他心理包袱很重很重,壓得他快喘不過氣,我想你能理解的,張姐。”
張嫣然肯定能理解,她自己正處於這樣的情況,但是她不會給陳跳跳說,只是簡單的“嗯”了一聲。
“不過還是謝謝你,做出那麼大的犧牲,雖然不知道你是為了什麼?”陳跳跳轉過頭看着張嫣然說。
“對了,你是完全相信之前劉阿姨給你說的話嗎?”陳跳跳腳步放緩,好像不想那麼早結束和張嫣然的談話,“我指的是,劉阿姨在你們機構給你們說的話。”
“這個,”張嫣然思考了一下,說:“患者不應該對醫生有所隱瞞的。”
“哦,”陳跳跳好像很失落,說:“我以為你們會有自己的判斷呢!”
陳跳跳的表現讓張嫣然想起了趙醫生的話,試探性的問到:“你想表達什麼?”
陳跳跳不回答,只是低着頭走着,大約五六分鐘后,陳跳跳突然站住,對着張嫣然嚴肅的說:“劉阿姨的話,不能全信的,我之前在和清之一個宿舍的時候,清之晚上做夢,經常會說夢話,他會像瘋子一樣亂抓亂喊,說什麼,媽,不是我的錯,不要再打了;我再也不敢了之類的話,所以他在大學期間,很少和人溝通,就算要和人相處,他也是那種討好型人格,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對待朋友,但是很多人卻因此占他便宜,誹謗他,侮辱他,甚至拿他的夢話嘲笑他。他於是將自己鎖起來,不再社交,永遠都是孤獨一個人,我能看出來,他很痛苦,很煎熬,我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人要給冠上雙重人格的名稱,要讓外人像看一個精神病看他,他不應該是得到人的關心和體諒嗎?!”
陳跳跳足足說了一分多鐘才停止,臉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看來剛才的沉默是為了這次更好的爆發,而張嫣然表情更為複雜,有驚訝、有困惑,一時兩人只是沉默的看着對方。
“對不起,我有些失態了。”陳跳跳又恢復剛才的神情,說到:“我太激動了。”
“沒有沒有,”張嫣然也緩過神來說:“你說的對我很有價值,我會重新思考這件事情。”
張嫣然確實覺得自己應該重新思考許清之這個人,從昨天到現在,她一直堅信許清之就是劉女士嘴裏那個害死自己哥哥,並且有暴力傾向的人,她選擇接近他,是為了解決自己內心的包袱,但是聽了陳跳跳的話,她有些動搖,想起自己大學的生活,甚至已經有了共情,開始同情起許清之來。
“還是要謝謝你,不過還是希望你把許清之只是看作一個有心理包袱的人,而不是有心理疾病的人,”陳跳跳抬頭看着建國大廈說:“我想你應該到公司了,那我就送你到這了,我會和你再聯繫的姐姐。”說著陳跳跳做了個打電話的姿勢,便跑向了車站。
張嫣然看着陳跳跳跑走的背影,陽光耀眼,一時讓她覺得前方的路應該是黑暗無比。
到了公司,發現趙醫生已經來了,正歪坐在沙發上閉着眼睛,看上去很疲憊的樣子。
“你來了,”趙醫生睜看眼笑着說:“空調剛修好,不會那麼熱了。”
張嫣然想起昨天的事,尷尬地笑了笑。“趙醫生,您看上很疲憊,要不要喝些什麼,我去給你買。”氣氛還是需要緩和一下的。
趙醫生捏了捏眉頭,擺擺手說:“不用,確實很累,一上午都在派出所。”
“怎麼了?”張嫣然很緊張的問。
“不是我,”趙醫生笑着說:“你沒聽說嘛,南明旅遊學院有一個女學生跳樓自殺了。”
張嫣然搖搖頭,她還是不能理解這和趙醫生去派出所有什麼關係。
“這女學生可惜了,被自己的同學誹謗做小三,一時間謠言四起,她沒抗住,選擇了跳樓自殺以證清白,”趙醫生點了一支煙,說到:“結果呢,非但沒有自證清白,卻被人認為是畏罪自殺。”
“呵”趙醫生輕蔑地笑了一下,“誰才是罪人?那些製造謠言,傳播謠言的人才是罪人啊!”
聽到“誹謗”這個詞,不僅又讓張嫣然想起剛才陳跳跳的話,想起自己以前也曾經遭受過這樣的傷害,不禁覺得義憤填膺,呼吸有些困難。
“孩子的父母從老家趕來,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趙醫生盡量控制自己的語氣,不讓人聽出來他的情緒變化:“孩子的母親當時就暈倒了,醒來之後,精神狀態不是很好,剛好負責案子的刑警是我的高中同學,臨時讓我過去做疏導。”
“她好些了嗎?”張嫣然問完就覺得後悔,這話不該問出來。
“好是很難了,你想想,辛辛苦苦把孩子送到大學,就這樣沒了,而且還被被人扣上這樣一個屎盆子,放誰身上一時間都難以接受,”趙醫生把煙掐滅,接著說:“倒是緩和了很多,沒有那麼極端了,好在現在是放暑假,並沒有太多學生圍觀,不然還是很棘手。”
張嫣然覺得趙醫生這話也在影射劉女士,如果真如劉女士所說,在結合她的行為,劉女士自己不就是那個極端的代表嗎?
“對了,劉女士有沒有再聯繫你?”趙醫生似乎看穿張嫣然在想什麼。
張嫣然嚇了一跳,說:“沒,沒有,”接着又覺得自己有些失態說到:“您需要我再邀約她嗎?”
“哦,那倒不用,等我忙完這陣子吧。”說著,趙醫生起身走向辦公室,“我休息一下,有什麼事叫我。”
下午三點左右,陳跳跳發來微信“姐姐,我約出來了我女朋友,今晚方便見面嗎?先讓你們認識一下。”
張嫣然還沒來得及回復,陳跳跳第二條微信又進來了“姐姐,千萬不要說漏嘴了,不要說我還有一個女朋友,這個正在追求我呢!”
張嫣然不由地笑了起來,單論這個行為,陳跳跳是個渣男無疑了,但結合上午他對許清之的態度,又覺得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子漢,看來人都是矛盾體。
張嫣然回了兩個字“幾點?”
“六點半吧,在尚格餐廳。”接着陳跳跳就發一個定位過來。
好在距離不是很遠,下午又沒什麼事,六點十分左右,張嫣然就到了餐廳門口。陳跳跳也看到了張嫣然,笑着招呼她進去。
張嫣然一坐下,發現陳跳跳連菜都點好了。“不知道張姐喜歡吃啥,我就隨便點了些。”陳跳跳笑着說:“這是我朋友,徐萌萌,你倆是校友。”
張嫣然對她沒有印象,只是禮貌性地笑了笑。
“我認識你,你以前在我們系還是蠻出名的。”徐萌萌笑着說。
“真的嗎?”陳跳跳來了興趣,問道:“快說說看張姐的光榮事迹。”
“倒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只是道聽途說的。”徐萌萌看到張嫣然的表情,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張嫣然通紅着臉,渾身止不住的戰慄,說到:“那就別說了!”
陳跳跳沒有看到張嫣然的反應,反而一直逼問徐萌萌。
徐萌萌被逼的沒辦法,說到:“哎呀,就是以前聽說她以前是個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