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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秋分又被青魚放鴿子了，已經不是第一次。
風清冷月的街道上，她握着兩張電影票漫無目的的走着，到電影院時已經開場很久了，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在這光影明暗裏，有人竊竊私語，有人接電話。她握了握手機，熄滅的屏幕始終沒有亮起。
她望着電影畫面，嘴角微微勾起，自嘲。“就知道他會放我鴿子，一句我沒空去，就完事了，這可真是你的作派啊……”
儘管如此，每每青魚約秋分時，她還是忍不住會去赴約，有時甚至在衣櫃裏翻半天找自己捨不得穿着衣服，噴一噴自己捨不得用的香水，塗一塗自己捨不得用的口紅。
可這一切他從來沒有看到，他總是輕而易舉將她的準備和喜歡全部擊碎。朋友一直不理解她為什麼這樣固執這樣自輕自賤。
她笑而不語，只不過是因為喜歡，卑微卻又無法自拔。
02
和他的第一次相遇，是剛步入高中的時候。
他還是個清俊少年。
薄薄的肩，澈亮的眼睛，微分碎蓋，發質有點小卷，出奇好看。和身旁一群男生都對比成了毫不相干的路人，只是在她面前走過就已經扣住了她的心弦，奪走了她的心。
這就是青魚。
而秋分，因為年少是學校里最不起眼的女生，一顆芳心暗許，頭破血流也要擠到他身旁，後來她想也許從頭至尾也沒有緣分，以至於一步都不敢靠近。舉步維艱，十幾歲的喜歡大抵如此吧。
她開始瘋狂補習從小學就不及格的數學，因為她知道。青魚的數學成績年級第一，她開始猛攻英語，因為青魚的英語成績爛到令人震驚，她開始減肥其實她並不胖，只是因為聽到了青魚喜歡消瘦的女生。
可半年的默默努力，換來的卻是秋分跟青魚成為了競爭對手。班主任讓她補導青魚英語。
他瘦到只有80斤，而青魚也終於注意到了她。
她至今也沒有忘記青魚第一次對她說的話。站在那槐樹濃陰下，眯着眼問道：你就是秋分吧？
她的心飛到了雲端，她清了清喉嚨，怯怯中帶點藏不住的喜歡回答：嗯，是我。
他可算認識她了，他卻早早住進了她的心裏，好像是上輩子的記憶，終於以今世重合。
他走過來突然摟住她的肩膀，用輕蔑的口吻說：“以後我可指望你了。”
秋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肩膀上。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他的溫度，一路上她僵硬着背和肩無力說話，一個勁點頭。她向來不是那種果敢凌厲的人，總是唯唯諾諾，用青魚的話說，她這輩子註定是個軟柿子，任人欺負。
可在秋風眼裏，能欺負她的，也只有他。
03
那年夏天秋風終於靠近了青魚。
因為秋分的輔導，青魚的英語第一次及格，他請了她吃了半個月的冰棍，她的生日沒人告訴他他卻送她了一本她想要了很久的英語詞典。
“你怎麼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叫秋分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秋分出生的”
他翹着頭，得意洋洋。
秋分噗嗤一笑，默默收下的禮物。
高二那年，整座城被大霧籠罩。
秋風坐公交車去學校，沒想到中途出了車禍。公交車撞了行人，她和一車的乘客不得不下車，因為是早高峰期，加上大霧，車禍導致路況極其擁堵，她一輛車也打不到，只能徒步去學校。她想着反正事出有因，老師也沒什麼可指責的，索性她慢悠悠去吃了碗雲吞面，又去公園轉了一圈才去學校，老師自然沒說什麼，倒是青魚竟然沒在，同桌說他早自習就突然跑出去了。
到第二節課，青魚才回來。
他滿頭大汗的跑回教室，目光落在她身上，彷彿深深鬆了口氣。肩膀也耷拉了，走到她身邊仔細打量了一番。
你沒事吧
秋分的心一頓，想不到青魚竟然關心我，難道他知道公交車出車禍了？
“你知道我坐公交車出車禍了？”
他看了她眼什麼也沒說。
不過想想也難怪，這個城市這麼小，公交車出車禍，想必很快就傳遍了，他知道也不足為奇吧。
他因為早自習翹課被老師點名批評，秋分問他到底做什麼去了，他胡亂敷衍，說是給隔壁班花買早餐去了。
秋分的心涼了一截，她早就察覺他對隔壁班花有心意了，但是她沒有想到他竟然到了願意為了隔壁班花翹課去買早餐的地步。
有一種失落，是從頭到腳的淋雨的滋味。
04
高考前的模擬考試，青魚的英語成績已經進了全班前十名。
秋分假裝不經意問他想考什麼大學，他咬着筆頭說：“上海交通，你呢？”
“不告訴你。”秋分嘴上賣關子，心裏已經做好了決定。
可惜青魚還是放了她的鴿子，填完完志願之後，她才知道他去考了bj大學，而她自己卻填了上海交通大學。她想跑去質問他，為什麼臨時變了志願，但聽說隔壁班花也去bj大學之後，秋分忽然就明白了，也不想再去追問了。
最初的最初，秋分最想讀的是bj大學，但是為了他，她瞞着家人，選擇了跟他一樣的學校，他卻跟別人跑了。
這種愚不可及的行為，這世上也只有她能做到。
青魚打來電話問他為什麼沒報bj大學的時候，她生氣的掛了電話，那天晚上她關了手機，徹夜未眠，想起高中三年來所有的細枝末節，比如他們說好一起去爬山，他在山腳下等了一個小時，他才說他起床晚了；說好一起去游泳，他卻跟家人去吃飯，這些無所謂。但是高考志願這種事，他竟然也放鴿子。
天透亮時，秋分望着天花板眼淚落得悄無聲息，從那天開始她就再也沒有接過青魚的電話，但是大學開學前他約她吃飯，她還是去了。
兩人坐在小餐館裏，青魚難得不貧嘴，兩人悶頭吃飯，吃完出來下風撲面而來，他們站在街邊。青魚忽然像從前那樣搭上他的肩去了。
“去了大學可別那麼老實，好好學習，好好……戀愛。”他說。
秋分頓了頓，心裏只覺得發酸，但是還是點點頭說：“你也是。”
一路上兩人再無發言，走到公交車站秋分心裏默默企盼車來的慢一點，至少讓她能夠多在他身旁待一會兒，但車還是來了，她想跟他說句再見。卻聽到了他叫她的名字。
“秋分……”
“嗯？”她抬起眼看他。
“沒什麼。”青魚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慢吞吞說了一句再見。
第二天她去了上海，他去了bj，她決定忘了他，所以減少了跟他的聯繫，唯有每年秋分，她會收到他的生日祝福短訊，她一直都沒有告訴他，其實她的生日是在春分。因為春分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奇怪，所以就取了個相反的名字。
夏天朝氣蓬勃，冬季卻蕭條頹敗，正如她對青魚的那顆心。
05
大學畢業后，秋分留在了上海。
青魚突然跑來上海求關照是一個月前的事，她到機場接他的時候嚇了一跳，22歲的青魚彷彿變了一個人，沒有了過時的中分頭，剪了簡潔的板寸頭，穿着簡單的t恤和九分褲，以意氣風發的姿態站在她面前。
“為什麼來上海？”她問他。
“bj混不下去唄。”他笑的很尷尬。
奇怪的是多年未見，竟也沒有絲毫梳離，相顧無言時也不覺得尷尬，佛高中日日相近的時光不過是昨日。
青魚照就搭上她的肩，她渾身一顫，他八卦的問他大學談了幾場戀愛，現在是否單身，而她望着他的眼睛，心一寸寸的熱起來，在這一刻她才知道他早已忘了的人，其實還在他心裏賴着不走。
為了感謝秋分的收留，青魚說請她看一個月電影，但沒想到第一天就犯了老毛病。
從電影院出來經很晚了，秋分沿着長街慢走，她仍不死心地看着手機委，屈只增不減。
秋分站在外面走了很久，在凌晨前才回到公寓，剛踏進樓道，忽然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聲控燈應聲亮起，只見青魚站在樓梯上，右手捧着一大束俗氣的紅玫瑰左手拿着手錶倒計時……
“秋分，生日快樂。”
這時窗外午夜12點的鐘聲響起秋分忽然就明白了，原來他放她鴿子，是因為去給她準備生日驚喜了。
但是青語的目的不只是準備生日驚喜那麼簡單，因為在下一秒，他忽然向她表白了。
“秋分，我喜歡你。”
秋分心裏一頓，這一切來的太快，讓她措手不及，只聽見青魚一邊走下，來一邊深情告白。
他說，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她的，也許是他跟她講數學解題方法的時候，也許是她教他英語發音的時候，也許是知道她坐的班公交車出事的時候，公交出事那天早上去幫隔壁班花買早餐，不過是他胡說的借口，他打聽過她想考bj大學，所以臨時更改了高考志願，他還說那時候他只是想陪在她身邊。
大學裏他也曾談過一兩場不行，不斷的戀愛，但都以失敗告終，朋友說在你喝醉酒後第一個想到的是誰？那個人就在你心裏最重要。畢業聚會時，他第一次喝醉了，而第一個想到的人，是她。
那一夜他回想了一整晚與她的高中時代，才發現，原來她一直在他心裏，所以他一畢業就跑來上海找她，希望能把從前失去的時光彌補回來。
秋分怔怔地望着他，整顆心都沸騰啊。
青魚說完頭頂的聲控燈滅了黑暗裏他們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是秋分主動擁抱他，她整張臉埋在他的玫瑰花里就像那年十六歲的青魚從他身邊走過時，她嗅到的香。
原來，那就是愛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