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外
今晚的褚家大院格外的鬧騰。
“我跟你說啊，倫山！我家小寧從小到大，我沒捨得動過他一根手指頭！就是小時候她在家裏偷錢，我都沒有罵過她一句！”女兒在婆家被打，老寧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你倒是和我說清楚，我家小寧在你家這些年到底做錯什麼了？她是沒給你們褚家生出男丁了？是不孝順你爹媽了？還是在外偷人了？”
“褚倫山我和你說，你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我老寧就是把命豁出去也要跟你沒完！”
“對！”寧母符合著，“我家女兒哪一點對不起你們褚家了？啊？她哪一次回娘家，都把我們家好吃的好喝的往你們褚家帶！三句話不離倫山！”
“哎呀，這個我家倫山愛吃，哎呀，那個我家倫山喜歡…”
“就連看電視，她也說：哎呀這個男主角還沒有輪山好看！乾脆換我們家倫山演好了！哎呀這男的多窩囊啊這要是我們家倫山…”
老寧聽不下去了，本來指着倫山的手又滑向老伴：“你能別在這兒叨叨嗎？再叨叨信不信我用臭襪子把你嘴封起來？”
寧小寧的弟弟伸了個懶腰，從沙發里站起來。
“我說你們能不能別老在這兒吵？書墨還要睡覺呢。”
他從餐桌上的乾果盒裏撈了一把瓜子出來，又坐回了沙發上，戴上耳機，對着茶几嗑起了瓜子兒。
老寧也是罵的累了，他倒是想找個台階下了，也跟兒子一樣坐在沙發上嗑磕瓜子兒，可這一屋子的人，愣是沒有一個人勸他消消氣兒的。
罪人倫山耷拉着腦袋，跟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兒，表面上看着是聽他訓話，實際上不知道在肚子裏面已經罵了他這個丈人多少回了！
小姑子倫美半靠在沙發上，一隻手不停地揪丈夫周毅的衣角，眼皮子一直沒抬，指定是在偷笑，當笑話看唄！
倫海倚着玄關的鞋櫃，看似怕他嫂子離家出走在那堵着門，實際上呢？
“完了完了！這局又輸了！我這臭手！”
“哎，你這死^x，就不能給老子留點活路！”
“…”
褚家老母看他們來了，連水都沒有親自倒上，就借口要帶孩子躲樓上了。
最可氣的就是他那親家褚老頭！打他們進門到現在，人都沒有出來！招呼都沒一句！
一想到這褚老頭，老寧就忍無可忍了。
“咦？”他裝模作樣的四處看了看，“老褚呢？”
“褚大畫家，該不會又去和那個時髦的女士跳交誼舞去了吧？”
所謂一石激起千層浪，老寧的這句話好比石頭扔進大海，瞬間就點燃了褚家兒女們的好奇。
這句話有料啊！
倫海的手停頓下來，看向嫂子的父親。
倫美掐了一下周毅，夫妻兩個對望了一眼。
倫山莫名其妙的看看岳父，又看看一直坐在地上的媳婦寧小寧。
胖乎乎的寧母突然飛色舞，從凳子上爬起來。“不會吧？聽說人家老公從監獄裏放出來了，那個女人已經不敢拋頭露面了，我這小半年都沒有看到她在廣場上了…”
褚家兒女們算是聽真了。
可是親家說的這是什麼意思？
倫美想問，被周毅拽住了。
倫海剛張口，褚老爺子書房的門打開了。
褚爸負着雙手慢悠悠的踱了出來。
老寧的表情彷彿凝固，僵硬的扯着脖子看着朝他走來的親家。
“哎呀，親家公原來在家呢！”
寧母笑呵呵的迎了上去，身後的老寧猛的一咳，嚇得她又頓住了。
“爸！”
褚家兒女們異口同聲的喊，連女兒小寧也不例外！這一幕更是激起了老寧的怒火。
他就納了悶了，同樣都是人，他和老褚還是同年同月生的，可憑什麼人家享受的就像是皇帝的待遇？
難道會鼓搗墨水就那麼重要嗎？不對不對，是錢重要吧！他褚老頭唰唰幾筆，就像鬼畫符一樣，就夠他們這些普通人汗流浹背干多少年的！
社會真是不公啊！
老寧的眉毛，鼻子，嘴，都刻着氣憤二字。
“親家，怎麼這麼晚還過來了？”褚爸笑呵呵的，把手伸向老寧，“好久也沒來了，來，咱倆握個手吧！”
老寧心想，我不吃你這一套。
他把脖子仍然那麼僵着，沒搭理。
寧小寧在見到公爹出來時就站起來了，此時心裏咯噔個不停，不知道怎麼面對公爹。
當時她聽得真真的，這幅畫值200萬。
200萬，倫山開了數10家連鎖健身機構，凈利潤其實也不過一年幾十萬。還不包括未知的風險。
她的夢想就是銀行存摺上有200萬的不動存款。現在這個夢想竟然真實的被她給粉碎。
她不知道公爹會不會讓她賠償。即便不讓她賠償，她心中也是萬分愧疚的。
與其說是因為倫山的那一巴掌導致她說出離婚二字，勞師動眾地請來了父母，還不如說她是惡人先告狀。
她要用更大的矛盾，去掩蓋她內心的恐慌。
“爸，我公公在和你說話呢…”
寧小寧不自覺的把右手藏在了身後，這個小舉動沒有逃過褚老爺子的火眼。
他想到自己之前打坐的時候冒出來的靈感，不願意再在這裏浪費時間。對於他來說，時間，是他一直在追，也是唯一值得他追的東西。
他面朝向大兒子：“倫山，你為什麼要打你媳婦？”
“爸，”倫山低着頭，“我不是故意的，當時就是看見小寧把畫給撕了，一時激動，也不知怎麼就…”
褚爸又轉向兒媳：“小寧啊，你為什麼要撕毀我的曬秋圖？”
寧小寧的眼淚又出來了。
“爸，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就是覺得畫好看，忍不住用手去摸，結果倫山突然對我喊了一嗓子，我一生氣，手一滑就…”
褚爸突然笑起來，他朝着老寧鞠了一躬，樂呵呵的說：“親家啊！聽到了吧？都是無心之失啊！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各自不計較也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天也不早了，我就不留親家在這吃夜宵了，等我為親家寫的字裱好了，我親自把字給您送上門，到時候再帶上酒，咱哥倆好好的嘮嘮家常。”
這邊話剛落地，那邊又吩咐倫海：“倫海，趕緊把車發動起來，送你叔嬸舅子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哪！”
局外人葉子一直避在小書房，但門是掩着的，客廳里發生的一切她都瞭然於心。
寧家人在褚家至少停留了一個小時氣也沒下來，可是褚家老爺子一出場，5分鐘之內就讓一切恢復如初。
葉子吐了口氣，她對自己和倫海的事情已經不抱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