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誰射的箭?
朱榑一箭射出后。
那車夫發現了異常,急忙拉住韁繩,可馬車重逾千斤又豈是戰馬能停下的,瞬間側翻在太平街中間。
百姓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可看見這些大叫的紈絝,逐一跌落下來,被後面的馬車碾過,心中長出一口鬱氣,可又不禁擔心起來。
這時,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殿下的箭法天下第一啊!曹國公,魏國公都比不上!”
劉九笑嘻嘻地拍手稱讚。
“兄長,你是見過二哥和四哥他們箭法的,你覺得我的箭法,和他們相比如何?”朱榑把弓箭一丟,看向神色輕鬆不少的朱標。
“原來殺人是這種感覺,難怪父皇他……”
朱標沒回答他,反而搖頭輕嘆。
另一邊,胡家那位小爺被射中一箭,摔在街道上,又被後面重逾千斤的馬車砸下,都快辨認不出來了。
顯然,不可能再活。
而安吉侯陸仲亨和平涼侯費聚的兒子,也是相似的下場,只有在最後面那位小爺,河南都指揮使郭英的少爺僥倖存活,只是驚魂未定。
“你……你們是誰?”
劉九笑呵呵道:“你們連我家公子的面都沒見過,還敢自稱京城第一紈絝?”
官吏反應過來。
不是他們反應慢,而是看到胡惟庸的公子死了,宛若一張燒餅壓在馬車下,他們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為首的官吏迅速跑來,看到朱標時雙腿一軟,急忙跪下。
“臣……臣若是知道太子殿下,便不封鎖街道了!”
“本王的車駕就能封鎖嗎?狗東西!”
朱榑朝劉九使了個眼神,劉九會意一腳便踹了過去,騎在那官吏身上,拳拳到肉,旁邊的力役知道這已經不是他們能處置的了。
民樂坊,胡府。
清幽僻靜的後院中,自從得知消息后,胡惟庸收斂了許多,告假在家中喝茶遛鳥,放任中書省的事物由李善長和李文忠處置。
他了解朱元璋。
胡惟庸掀開長袍衣擺,坐起身來,“打聽一下李相現在住何處,給親家送一些薄禮過去,不要送銀子,就挑一些京城的吃食。”
門房跑過來,臉色慘白,這樣晴天霹靂的消息不知與胡惟庸說了之後,會不會牽連自身,可這門房猶豫之下,還是張嘴了。
“公……公子讓馬車碾死了。”
胡惟庸臉色沒有變化。
他抬起頭,畫面彷彿靜止在這一刻,門房確信他沒聽清再說了一遍,胡惟庸跌坐在地上,眼裏泛出淚霧,嘴角不停顫抖着。
“有人將公子射下馬……”
胡惟庸彷彿恢復了力氣,淚眼婆娑地趕到太平街,看到胡林被砸成肉餅的屍體,瞬間痛不欲。
可一轉頭,發現車夫還沒死。
他立即下令,命人將顫顫慄栗的車夫處死,給兒子陪葬。
“大……大人,有箭!”
對了,箭!胡惟庸猛然想起來,門房通報是被人用箭射下馬車,不管是誰,胡惟庸此刻都想親手殺了他。
“本相要讓他嘗嘗凌遲之苦!”
不管胡惟庸隱藏得多好,他此刻的情緒都是真實的,胥吏和門房顯然不敢報出射箭之人的名諱,以至於他現在還蒙在鼓裏。
朱標不想看到這樣的場面,站的很遠,此刻和朱榑從街道那邊走過來。
胡惟庸大叫着:“誰,是誰射的箭?”
“我與兄長路過此地,以為是哪家紈絝子弟封鎖街道,就拉弓射死了他們,不成想是胡相的公子,胡相要原諒我啊。”
朱榑眼睛也不眨一下。
就連身邊的朱標,也忍不住想訓斥他,劉九則站在朱榑身旁,一副毫不畏懼的笑嘻嘻樣子。
朱榑不會憐憫胡林。
誰來憐憫太平街的百姓?就像朱元璋殺人不過問理由,若傳到宮裏,這條罪狀也夠胡林和這條街的官吏滿門抄斬了。
而且朱榑肯定,細查胡林的罪狀,肯定還有強搶婦女、擅役官吏和橫行不法,等官二代常規舉止。
換成平時,胡惟庸當街殺一個人,並不是多大的事,可太子朱標在這裏,就如同兩個頑劣的孩童打架搬出父輩撐腰,你爹是丞相,可我爹卻是皇帝!..
“豚兒衝撞殿下,受到處罰是他應該!”
說完這句話,胡惟庸拱手告退,將“胡林”帶走。
此事了結,太平街恢復熱鬧,朱榑也打算回宮了。
朱標搖搖頭淮西勛貴子弟,死四人,重傷一人,恐怕不止舉朝震動那麼簡單,他們父輩一定會找他們父皇興師問罪。
“七弟,父皇肯定不會輕饒你,一會兒就說是我射的,傳我的旨意,命周遭官吏閉……”
“普天之下哪裏會有父皇不知道的事?這裏的百姓都看見了,兄長為我頂罪,父皇便會更加嚴厲的懲罰我,不過兄長啊,你可不能讓父皇廢黜我的爵位,我要是淪為草民,肯定很快就會餓死在田埂里。”
“不會的!”
朱標信誓旦旦的保證。
朱榑心底微動,有個兄長的感覺很特別,尤其是兄長十分護短,就像一身鎧甲包裹全身,世上沒有他不敢做的事。
朱標沉着眉,他並不知道朱榑射殺胡林,是在知道一個前提之下,朱元璋要對付胡惟庸,與胡家有一個銅板關係的都會受到牽連,更別提胡惟庸之子。
這件事有兩個處置方法,一是朱元璋龍顏震怒,以欺壓百姓之罪,降罪一批官員,再以此為契機,敲打胡惟庸;二是懲罰朱榑,給淮西功臣們一個交代。
說起懲罰,朱元璋十分嚴厲。
所以,劉九已經先一步跑回宮去了。
此時,皇城中。
朱元璋帶李善長來看馬皇后,馬皇后見到李善長,說了許久的話,自李善長投奔,就一直在治理後方,與馬皇后的情誼,非同淮西將領。
加之,她和李善長是兒女親家。
李善長談吐侃侃,從論及兒女之事,到諸位皇子的教導,馬皇后臉上笑意漸濃,朱元璋也難得清閑片刻。
從坤寧宮出來。
走在謹身殿與華蓋殿之間的宮廊,朱元璋走在前面,“善長啊,你剛回京城還不知,鄧愈和湯和奉咱的命令,大破西蕃,如今賢邦、琉球、安南、高麗都入朝進貢了。”
李善長關切道:“上位日夜操勞,還要保重聖體才是。”
“秦王那個劣子,在宮裏跋扈得很,除了咱沒有人能管教他,可應付朝廷外患時,也未必不是一柄鋒銳的長矛,奏報上說,秦王斬殺了二虜寇。”
“皇子能建功立業,也是因為有善用他的人。”
李善長跟在朱元璋身後,不緊不慢。
毛驤從側旁走到朱元璋身後,看了眼李善長,得到朱元璋示意后,不卑不亢道:“回稟陛下,齊王在街市射殺了胡相之子!”
李善長猛地眨了眨眼皮。
朱元璋笑容漸漸散去,他最厭惡欺上瞞下,其次是皇親官吏利用權力橫行不法,可他並沒有急於表露態度。
毛驤繼續道:“太子殿下也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