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不好意思，那天我有其他事，所以就不去了“
一邊的唐修寧收到短訊，失落是肯定的，但是人家有事也勉強不了。
“沒事，下次有機會的”
發完消息，倒在床上，雙眼緊閉，緊實的小臂放在額上。好不容易發了條邀請，就這樣被拒絕了，下次該幹什麼好呢?
不得不說，唐修寧的短訊讓季安想起了一件事。
在孤兒院時，季安有一個很好的朋友。
記得一年的端午，按院裏的傳統，端午的時候院裏會每人發一個粽子和一些糖果，但是每次都由於經費有限，根本不夠全院的孩子每人一份。而作為院裏最大的男孩子，他就沒有了那個本該屬於他的粽子和糖果，其實這也能不算什麼，因為前幾年時季安見過他被老師這樣對待，他也沒有什麼意見，以至於季安都覺得他不喜歡吃這些東西。
但今年，他卻自己和阿姨說了自己想吃。阿姨也很為難，沒想到平時很少吃這個的孩子忽然就來這麼一遭。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從別的孩子那裏拿來來了一個粽子，但是他最想要的，其實是那糖果。
因此，晚上的時候，季安路過院子的時候，看見了他一個人坐在老樹的鞦韆上無精打採的樣子。
“你怎麼在這裏呀，他們都在裏面玩遊戲，你不一起么？”季安奶聲奶氣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的時候還把低頭沉思的人給下了一跳。
他先是定定的看了她幾秒，才回答道”你不是也沒在裏面么“
”我想堆房子，所以才出來的，你也喜歡堆房子么？”彷彿找到了同伴似的季安開心的拉着他不由分說的來到了角落的沙坑裏。
季安那會兒大概五六歲吧，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院子裏的沙坑裏堆各自房子。可能跟小時候的愛好有關吧，長大后的季安，從事的就是這方面的工作。
季安拉着人坐在沙坑邊上，自己先堆了一個三層的小房子給他看，然後仰着頭，神氣驕傲的看着他，在等他的表揚。
“這麼丑的房子有什麼好看的，還髒了手”男孩子似乎合適不屑，瞥了一眼就沒在看了。
被人這麼羞辱的季安，也沒有很生氣，只是爬過來坐在他身邊。“你怎麼了啊，是不是不開心啊，為什麼你要這麼說我的房子”
“吶，這是我今天得到的糖，分給你一半怎麼樣，這樣你就有糖吃了”小口袋裏裝着幾顆五顏六色的糖，包裝漂亮，所以很多小朋友都很喜歡，可到了他這裏，就什麼都沒有了。
今天男孩子和阿姨的對話季安其實是聽到了，因為她想回房間裏拿東西，於是在走廊上碰見了她們兩個。
男孩子神色複雜地看着季安放在他手心裏的糖，過來一會兒，神色並沒有如季安所想的那樣開心起來。”你糖也有了，為什麼不笑笑呢？“
小季安並不知道，其實他並不想吃糖。
“你叫什麼名字”男孩子出聲。
“我也不知道，她們都叫我布布，你呢？”季安歪着頭，好奇的問着。
“安宴”
小季安低着頭默默的讀了幾遍，才笑着抬起頭”安宴哥哥！”脆生生的聲音，似乎這世間所有的不幸，所以的不平，在她身上都沒有看到，但其實誰知道呢，她出現在孤兒院裏，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從那兒以後，季安沒事就回去找他玩，因為他大她四歲，所以他去讀小學的時候，季安還在院裏和小朋友們玩着泥巴，堆着土樓。
後來到季安被收養的時候，安宴已經上了初中。
在季安五年級的時候，再次看見了安宴拿着糖，不知道要去哪裏。好奇心作祟的季安悄悄地跟在他身後，想知道他即將要去幹什麼。
於是季安目睹了至此了她記憶中最難忘的一幕景。
當看着安宴把人摁在地上就要拿起腳邊的石頭往下砸的時候，季安及時沖了出去。
“安宴！！”
由於跑的太快，一邊鞋子都甩了出去，掉落在水坑裏，季安顧不得鞋子，一把手抓住了安宴手，安宴再次往下砸的動作也因此停滯了下來。
“你怎麼來”等看清來人，安宴猩紅的眼眸望過來，砸人的動作一頓，接着把沾了血跡的石頭一把甩在牆上，滾落回地上。
“這是怎麼了，你。。。。你沒事吧？“他抓着石頭的手上沾滿了血跡，看着就很瘮人。“季安餘光里看見了安宴仍在角落的一盒糖，正要走過去幫他撿起來，沒想到被安宴拉住了。
”走吧，回去了“
黑色的書包單肩斜掛在右肩上，頭髮凌亂，褲子上滿是塵土，季安顧不得其他坐在地上的兩人，還是過去把糖撿了起來，急忙跟了上去。
兩人最後在便利店門前坐了下來，季安進去買了幾張創可貼，還有一瓶水，蹲在他腳邊幫他處理傷口。從大拇指那裏劃了一道口子，一直蔓延至手背上，季安處理傷口時都不由得吸了一口氣。
等她處理完，安宴額頭上已經密密麻麻的遍佈着冷汗。
季安坐了好久都沒有聽到他說一句話，於是把放在包包里的糖拿出來。
“你的糖”
安宴頭轉過來，眼睛恢復了原本的黑色，看着那一盒糖，神情嘲諷，接着冷笑一聲，然後打開，拿起一顆糖，剝開精美的包裝，把糖放進嘴裏，地上漸漸的被一張張彩色的包裝紙鋪滿，一顆顆糖被剝開，最後所有的糖都進了他嘴裏。
“那個男的憑什麼碰她，憑什麼為所欲為？！”這句話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嘴裏的糖還沒化完，聲音有點不清不楚，但是季安聽明白了。
”季安，以後一定要好好看人知道么，不要被欺負了。你要知道，以後，總有一個人為你而來，給你史上最長情的告白，然後一生陪你飲酒醉騎馬走天涯。所以，你要好好長大，好好讀書“
處於變聲期的男孩聲音沙啞，但卻說著飽經風霜二點話語，季安似乎有點明白他的意思，安靜的應着聲。
這，就是之後人生里，季安見的他最後一面了。
“好像過幾天正好就是他的生日了呢”季安眼神望着與遠方的天空，喃喃道。
季安在處理了這幾天的事情之後，端午節正式來臨了。
連續了好幾天的晴天後，季安出門的時候，天空青白，從車裏往後看，身後的建築好研磨成了最可怖的洪水猛獸，嘶吼着帶走時間。不久，冷色調灰白的雲層，無可預料的遮住了九天之外的彩虹，顫抖着下雨來。
雨水噼里啪啦的敲打在車窗上，濺起一串串的水花。季安從早上九點出門，現在已經開了一個小時的車了。當車子駛出郊區時天空已經不在飄雨，但是低矮的雲層還在暗示着似乎不久一場大雨即將到來。
這是一片墓園，不算大，但卻是個風水寶地。山腳下種滿了樹，季安手裏拿着一束花，拾階而上，路邊兩旁的松柏鬱鬱蔥蔥，蒼勁有力如烈士的英魂，向上堅毅。墓園籠罩着一股莊重的氣息，令人肅穆。素雅聖潔的花朵代表着熱門的懷念，點綴在樹立的墓碑前，為這個沉眠的世界帶來了一縷活潑和生動。
走過一塊又一塊的墓碑，望着那一張張安靜的照片，最後在一塊墓碑前站住。墓碑上，是一位年輕男人的照片。剪的乾淨的寸頭，鋒利的劍眉，乾淨的臉上一抹笑，突兀的改變了着個人的氣質，可季安知道，那溢着滿足的愉悅，是他人生中為數不多的歡愉。
”安宴，好久不見“
季安把帶來的花放在他墓前，接着從包里掏出了一張照片。是一個穿着禮服，坐在鋼琴前，輕手彈着琴的女子。燈光從頭頂照下，整個人似在發著光一樣，優雅端莊。
”我帶來了她的照片，她，最近過的很好，比賽又獲了獎在奧地利。這張，是你們還在讀高中時候的照片，你看看，當時的你，桀驁，張揚，後來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季安手裏拿着兩張照片，低頭對着墓碑上的人喃喃說了一個多小時，空蕩無人的墓園裏只有季安一個人低沉的聲音，一陣風吹過，聲音似有似無。
不一會兒，天空淅淅瀝瀝的再次下起了雨。
”老天都不想讓我多待，這回兒又下雨了。我今天就不跟你講那麼多了，以後有時間子啊再來看你。“
說完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了墓園。身後薔薇花在風中搖曳着，似乎在為無人欣賞而哭泣。
來時下了一路的雨，回去時還帶回去一身雨，今天真不是個天氣啊，季安如是想着。
“嘩啦啦”
季安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個美美的澡，從山上下來淋了一路的雨，身上的衣服黏糊糊的。浴室里氤氳着霧氣，看不清鏡子上的人，模糊的胴體，似有似無的美。
喀嗒！
浴室門打開，穿着簡單睡衣的季安剛剛出門就聽到客廳裏手機一直響個不停。
“喂”
梁嘉睿在打了第五個電話后，終於接通了。
“端午不在家好好待着，找我什麼事”慵懶的靠在撒謊發上，一邊擦着頭髮，漫不經心的聽着電話里的男人急不可耐的聲音。
”你現在沒事吧？“先是試探着問她。
”你先說說什麼事，我在回答你有沒有時間“季安可不是那麼好忽悠的，把話拋回去給他。
”出來一趟唄，幫我個忙，很急！！“似乎有些不方便，人說話的聲音都是壓低着來的。
”什麼忙，你不說清楚我可不去哦”
”這。。。。相親！“季安一聽，笑出了聲，覺得他那語氣中還帶着些許的屈辱。
又是相親，自從回國后，季安是不知道碰到了多少因為相親而煩惱的人，就馮思懿，每次見到，基本都可以聽到她抱怨這個。說到她，不知道之後的家長見面怎麼樣了。
”可是你要知道，現在是假期中，我並不想出門“季安蜷在是沙發上，手指繞着剛剛洗好的頭髮。
“什麼條件你儘管說，先過來行么，我現在把地址給你，你快點啊！”季安聽到對面傳來的女聲，梁嘉睿就這樣把電話掛了。
季安看了看時間，算了，就當吃個免費的下午茶吧。
回房間換了身衣服，拿起鑰匙就朝着他剛剛給的地址過去了。
沒想到相親的地方還是有名的情侶餐廳，季安挑眉，走了進去。
梁嘉睿的位置朝着門口，季安一進來他就立馬朝着她使了個眼色，季安踱步走到他們桌邊，坐在梁嘉睿的身邊。
“你怎麼來這裏了？”這次是梁嘉睿說話，對於季安的到來，他好像沒有想到。
“這是。。。“季安看向對面的女子，一身簡潔的白色的連衣裙，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肩上，大眼睛獃獃地看着季安的。
”呃呃。。。。這個，不好意思，這是我的女朋友，季安。我。。。“梁嘉睿不知所措的看着這兩個，似乎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持續那在這裏。
”好啊！你竟然背着我來見別的女人，你。。。。你是要和我分手么，就為了這麼個女人“季安才反應過來，生氣的看他怎麼給個解釋。
梁嘉睿要解釋，就被對面的的女子搶先說了“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知道他又女朋友的，你們。。你們先聊，我就不打擾了”女子眼圈一紅，拿起包包，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女子走後“嘖嘖嘖，太無情無義了，看，美人都被你氣跑了”季安甚是遺憾的說著，成功獲得了梁嘉睿的一記白眼。
“氣跑人的是你吧，要不是你來，人家會那麼傷心？”不好氣的說著。
”嘖嘖，看來梁總也甚是遺憾啊，要不我去把人叫回來？和她說我們是騙她的，這樣人家可能還會覺得你是為了考驗她，最後說不定還會抱得美人歸呢“作勢就要起身離開，梁嘉睿及時的拉住了人。
”坐着吧你“
季安招手叫來服務員，點了幾份看着不錯的，把菜單還給了服務員。
”幫里你一個忙，不會連頓飯都不請吧?“梁嘉睿聽了，擺擺手，示意她隨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