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許如蘭
她知道她那一天不該這樣說的。
他並沒有說錯。她並不像旁人所認為的那樣寬宏大量、溫柔婉約。她也會嫉妒,她會嫉妒的發狂。
“你永遠不會得到幸福,永遠不會。”
這句話就像詛咒一樣,一直在她腦海里叫囂着。
從她十八歲那年起。
她出生在一個妻管嚴的家庭,從他們家的遺傳學來看——男寵妻,女寵夫。
從古至今,一直沒有人打破。
京城盛傳娶妻娶許如蘭,嫁夫嫁許清風。
所以從小到大,圍繞在她身邊的富家子第很多。
如果許家沒有選擇和顧家聯姻,那麼她就不會喜歡上那個風流浪子。
當父親告訴她,她要嫁給顧家的那個風流浪子時,她整個人都蒙了。
顧氏和許氏世代交好,祖上也有過聯姻。
京城人都知道顧懷慕是個花花公子,京城裏沒有幾個大家閨秀,敢嫁給他,當然,她也不例外。
儘管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那也不過是點頭之交而已,和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差着十萬八千里。
她並不喜歡他這一點,她非常明白。他呢,也未必喜歡她,她也好不自戀。
“父親,非要聯姻不可嗎?”那天她就這樣問父親。
“女兒啊!父親知道讓你嫁給顧家那小子,實在是委屈了你!可這是你顧伯伯親自相求的……”
“顧伯伯?”難怪,這幾天顧伯伯總是往這裏跑。
“……許氏和顧氏世代交好,說實話根本沒有必要聯姻,但如蘭你知道,許顧兩家為什麼時隔三代,就要聯一次姻嗎?”
許如蘭看了一眼他的父親,好像明白了什麼。
“每個家族都逃不過,富不過三的命運。顧氏這一代出現了顧懷慕,就這人聰明有餘、聰慧不足。你顧伯伯看在眼裏,愁在心裏。”
許如蘭輕笑:“父親,你以為我嫁給顧懷慕,他就會改邪歸正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並不是說說而已。”
“所以,這也就是許顧兩家為什麼要聯姻的原因。如果下一代再出一個這樣的蛀蟲,那麼就會傷及顧氏根基,顧氏出現了問題,那麼許氏定會受到牽連。”
“人算不如天算,父親,你應該比我更加明白,並不是什麼事,都會如計劃中的一樣進行,如果第三代繼承人,也出現了問題呢?你們又會怎麼辦?”
“不會的!”
看着斬釘截鐵的父親,她不知道說什麼。
“因為你是我的女兒,如蘭你從小就十分聰慧,比起你弟弟還更勝一籌。”
“所以許顧兩家偉大的祖先,就想到了負負得正,這個遺傳學的問題。”
“對!”
見父親一點欣賞的看着她,許如蘭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還對?父親你不感覺這很荒謬嗎?你應該知道什麼是蝴蝶效應,一個棋子不受控制,就會滿盤皆輸。”
“你顧伯伯和我都十分相信你,如蘭你比你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好!”
“那我是不是要多謝二老抬愛?”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了客廳。她覺得她沒有辦法,再和父親繼續這樣無止休地說下去。
剛才她說了那麼多,全都是浪費口水。
也許他們說的是對的,但是他們卻把她還沒有開花的一生,都搭了進去啊!
顧懷慕是誰?
她可不會自大的以為,自己嫁給他,他就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就在他們訂婚的前一天,他跑過來告訴她,說:我並不是良人,你應該清楚。
倒是有自知之明,這讓她對他少了一些厭惡。
“如果我能選擇的話,那就不會出現定親這一出了。”
他看了她一眼說:“那就各玩各的。”
她淺笑的嘴角一僵,暗道:這倒是能從他口裏吐出來的話。
他剛走沒多久,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個,他的紅顏知己,直接向她叫板——
“你應該知道他不會喜歡你,所以識相的話今天就可以打包行李,玩失蹤了。”
她即使在討厭他,她也不會玩兒失蹤,讓家族明天在眾人面前丟人現眼的。父親也是他這一點,所以才放任她自由的。
“你與其在這裏給我叫叫囂,倒不如現在趁着夜色把新郎拐跑。如果明天他沒有出現,我會感激不盡的。到時候你們兩個要修成正果時,我一定會發個大大的紅包給你。”說完她就走了。
第二天見他遲遲不來,她還以為她真的干成了,正想在心裏給她點個贊,卻見他姍姍來遲。
她萬萬沒想到,她高估了自己的心,低估了他的魅力。
他真的是一個出色的完美情人,卻不會是一個好丈夫。
她的心,短短半年就被他俘虜了。
儘管她做過垂死掙扎。
剛結婚的那一年,他對她無微不至、溫柔體貼。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年多,成為了她這一生,最美好的時光。
她不該愛上他。
這是他對她說的話。
“記住,我從來不和別人玩,真心!記得結婚前。我就告訴過你,我並不是良人。”
這是他在她一不小心愛上他的那一天說的話。
從那天起,他又恢復了以前的靡亂生活。
她也養成瞭望着月亮,在院子裏等他回家的習慣。
顧伯伯對他滿懷歉疚,“如蘭。你會怨顧伯伯嗎?”
怨倒是談不上,身為許家子女你享受了多少錦衣玉食,那你就要付出同等的代價。
“是我福薄!”這是她的真心話。
她從小看問題都看得相當透徹,也不會幻想那些,王子公主什麼的童話故事。
“如蘭,明天和我去一趟顧氏老宅。”
顧氏老宅已經存在了很久,每代家族都會定時去那裏小住上幾天,有的也會在那裏安度晚年。
在那裏她遇到了一個小姑娘。她那雙神秘而又清冷的貓眼,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喚她姐姐。
並不是沒有人,叫過她這個稱呼,可是從她唇瓣輕啟來,讓她打心底生出一種不一樣的情愫。
最後她把跟了她多年的嘟嘟送給了她,這種結果連她都沒有想到。她坐在車上,還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無奈。
回到家裏沒幾天,公公就把她叫進來了書房。
她第一次見她公公神色如此激動——原來她遇見的那個小姑娘,給她的藥丸如此不簡單。
藥丸是她的嗎?這個想法一直在她腦海里盤旋。如果是經過她之手,那麼……那個小女孩兒又是何方妖孽呢?
她以為那個小女孩,只不過是她人生中眾多的路人之一,但是她沒有想到她們會再次相遇。
她洗漱好坐在床沿,凝視着睡顏甘甜的兒子。
她的父親告訴她——她的兒子和她小時候一樣的品性——安安靜靜的,像個小大人一樣,一點都不讓人操心。
她的公公對他小寶貝孫子當然很滿意,對她丈夫也少了些不滿——更放任自流了。
她知道她公公是什麼心思,對於她風流浪子的丈夫,只要他不做令家族抬不起頭的事情,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風流花心在他們眼裏並不是事。這樣想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她怨不了任何人。是她自己沒有遵守好遊戲規則。
“彥兒,母親希望你比我更加幸運。”說完,她就轉身關上卧室的門,走到陽台,望着那輪皎潔的圓月。
“懷慕,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吧?”她望着自己好不容易等回來的丈夫,就在他和自己擦肩而過時,她出口說道。
她開始害怕了——經過昨天兒子鬧失蹤。
“媽媽,爸爸為什麼不喜歡我們?是不是彥兒做錯什麼,招惹到爸爸了?”
望著兒子清澈見底明亮的眼神,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眼底有火辣辣的東西要冒出來了。
她知道儘管她拚命的,為她丈夫在兒子面前,編製善意的謊言,但是以兒子的聰明才智,還是會被識破。
她只能緊緊地抱住兒子,任淚水在他看不到的後背流淌。
同時也為自己以前自私的想法而自責。
她是一個擁有七情六慾的人啊!她沒有別人所想像中的那麼高尚。
呵!因為自己不討丈夫的喜歡,而遷怒到自己兒子身上。
她怎麼可以這樣做?那是她兒子啊!!!
想想以前自己那麼荒謬的想法和做法。她懊惱的腸子都青了。
她不是一個好母親。
“可以嗎?”她見他不說話又開口問道。
他臉上的不可思議和被雷劈的表情,成功地刺痛了她的雙目。
她隱隱約約有些後悔,連她自己都在嘲笑她的天真。她不知道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還會不會說一次這樣的話來。
可是,她想給自己的兒子一個完整的家。她允許這家裏面沒有愛,哪怕只是表面上的親昵,她也可以接受。
“懷慕,我知道這婚姻不是你想要的,但是彥兒已經五歲了!他不僅僅只需要母親關愛,而且還需要父親的陪伴。就當是可憐我以後能不能多陪陪他?”
“彥兒他正處於分辨是非的年紀。你以為他需要這樣的,是毫無溫度的虛假感情嗎?”
顧懷慕知道他渣,但這一點他從不否認。比起許如蘭的虛偽,他都覺得他自己很高尚。
許如蘭見他這樣突然笑,那像怎麼看,怎麼讓人心酸。
他也沒有逃過淪為愛情的奴隸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