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人二狐三煎餅果子

謝碧泩所居住的閣樓相當於整座居民樓的第七層，即六帶七。閣樓上總共有四個房間，其中有兩間用來出租；三個房間平排排列，形成了一條長長的走廊，還有一間位於走廊盡頭，是個窗戶關都關不嚴的公共衛生間。走廊上還有一個長長的晾衣桿，和一個小小的水池，平日燒水做飯洗漱什麼的，就是用這個小水池。通往閣樓的木質樓梯在入戶門那裏，每次踩上去都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令人心生膽怯。樓梯右手邊，是另外一間用來出租的房間，也是標價最貴的。房東一家則住在樓梯的後面，那裏還有一扇常年緊閉的房門。

謝碧泩租下來的那間正好在位於閣樓的中間，所以室內舉架有很明顯的高低落差，最高處伸手夠不到，最低處又要彎腰前行。最低處那裏，還有個前房客丟下的小木幾，她把那裏當成了“廚房”，偶爾自己做個牛肉咖喱、油菜炒肉、素炒茭白什麼的，小日子過得也算滋潤。

住在隔壁的姐姐姓高單名一鷺字，是同省的金酒渚市人，她回家只需坐1小時左右的高鐵。所以初相識的時候，她驚訝謝碧泩可以來自那麼遠的地方。高鷺的房間謝碧泩曾進去過一次，比自己的小，但很方正，舉架也沒有太大落差，就是窗戶小了點。說起這事兒，那是謝碧泩出門忘記帶鑰匙了，房東又要很晚才能回家幫她開門，好心的高鷺陪謝碧泩去電影院看了場電影，回來后，又在高鷺的小房間裏坐了一陣。

那日是周天，高鷺在回來的路上買了很多青菜，炒了滿滿的兩大盒，一盒給明天早上，一盒給明天中午。

聽高鷺說，最裏面的房間以前也租過人，後來那個哥哥回老家娶老婆去了，那屋子滲水又沒窗戶，房東就不再租了，而是簡單修了修，改成了倉房。對此，謝碧泩也曾幻想過，裏面會不會藏了什麼秘密，比如……貼符紙的殭屍；再比如……某一刑事案件的破案線索？為此，她還曾趴門縫偷偷瞧過，結果裏面一片漆黑，什麼都沒看到。

“三夏建工提醒您，前方到站，青烏子西，請下車的乘客從後門下車。”就在這時，324路上的廣播響起，將思緒已經飛出去的謝碧泩又帶回了現實。雖然不想去，但想了想早上的那頓早餐，她還是咬咬牙，背包準備下車。

下車后，一陣冷風吹過，謝碧泩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心想這天是真的冷了。

按照小紅狐的指示，她要去的地方是一家名為“琅環”的私人博物館，該館的冬季開放時間為上午8:45到下午3:45，每周周二至周日為開館日。能知道這些，是因為剛到季夏渚市的時候，謝碧泩曾來面試過，只可惜工作年限不夠，談崩了。

到了門口，謝碧泩沒有急着進去，而是背着兩隻狐狸圍繞主體建築走了一圈，見無任何異常，這才開口詢問：“我說，狐仙大人，我這左瞧瞧，東望望，也沒什麼特別的，您二位……為什麼就非要拉上我呢？”

“讓你進你就進嘛，怎麼廢話那麼多？”一個奶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這不是提前踩點，好有備無患嘛！”

“唉，這人類就是麻煩，什麼都講究刨根問底兒！”小奶音連連感嘆，驕傲的聲音也軟了不少，“這裏有法陣，我和小白沒辦法直接走進去，需要人類主動帶我們才可以。”

“那你們找其……哦對了，你昨天說過了，別人聽不到。”

“知道了還不快點走？”小奶音催促着。

“可……你們偽裝成貨物呢？也……對，這麼簡單的方法，你們肯定試驗過！嗯。”說著，謝碧泩又把自己腦中浮現的紅白雙雙把箱藏，人類幫忙把貨拿的畫面給否掉了。

“嗯……你既然都知道了，怎麼還不快點進去？”

“那我能再問個問題嘛？最後一個！”

“說吧！”可能是臨門一腳的緣故，現在的小紅狐格外的配合。

“能告訴我你們為什麼要進去嗎？事先說明，違法的事情我可不幹！威脅也不行！”

“哎，真是拿你沒辦法，”如果能看到彼此，相信此時的小紅狐，腮幫子一定一鼓一鼓的：“我和小白，有個東西，被人類偷了，查到這裏線索就斷了，所以我和小白想進去，看看能不能找不到些什麼。”

“還有人類敢偷您的東西？您不是小狐仙嘛？他是怎麼偷的？難道是……和尚？道士！用法器限制了你和小白，然後這東西就被偷走啦？嘿，那這也太玄幻了！”

“你都可以接受一隻說人話的狐了，這又有什麼不可能噠？”

謝碧泩想了想，說了聲“也對”，這才下定決心，暗自加油打氣，邁着步子往大門口走去。

其實剛才在路上，謝碧泩想到的，不僅僅是自己的那間小閣樓，還有琅環的安檢。別看琅環博物館只是一家私人博物館，但其館藏和佔地面積都絲毫不亞於省博物館，所以裏面的安檢也格外的嚴格，頗有坐飛機過安檢的感覺。所以她很擔心活物進安檢儀會不會發生什麼奇怪的變異？要是有兩隻竄天小飛狐從裏面飛出來怎麼辦？跑？就自己這小身板，能跑得過身強體壯的保安哥哥嗎？就這樣胡思亂想的走着，沒多久，就挪到了入口處。

和往日不同，張貼今日會開什麼館、維修什麼館、又有哪的藝術家前來巡展的展板上，多了張a4紙。湊近一瞧，上面的內容也很簡單：“安檢儀今日故障，請參觀的旅客持有效證件，配合我們工作人員進行實名登記，感謝您的合作！”看到這裏，謝碧泩總算是放下心來。

進到裏面，謝碧泩尋了一個監控死角，放下背包，確定四下無人後，壓低嗓音說：“狐仙大人！咱們進來啦，你們可以出來啦！”心想自己的跑腿任務，可算是完成了。

和想的不同，她沒看到兩隻毛茸茸的小腦袋，而是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從包里傳了出來：“你背着我和小白，到處轉轉，有發現了，自會告訴你噠！”

謝碧泩一聽，頓時就急了，“別呀！”她有些欲哭無淚，“這可是上下3層，10多個展館哪！你讓我背……我就是有這心，也沒這膀子力氣呀！唉……要不，您二位就當是放放風，先變成人形溜達溜達，我保證會在這裏老老實實的，等您二位歸來，您看如何？”

“再不走，我就要動手了哦！”見這隻狐狸精又開始作威作福，一掃剛才有問必答的模樣，謝碧泩只得咬牙，背起狐狸，從離自己最近的一位現代潑墨畫家的個人展館走去。大約用了一上午的時間，謝碧泩這才累得跟個狗似的癱坐在一個小角落上，氣喘吁吁的說：“我說……狐仙，大人，您二位，看好沒有？有沒有你們，想找的？”

“晨跑，有助於增強體質、提高免疫力，見於你現在的身體素質，本狐仙友情提示，你可以試着練習晨跑。我看你天天走路上班的那段路就不錯，可用來跑步鍛煉身體那！”小奶音的聲音再次傳來。

“呵，我謝你啊！狐仙大人，那啥……”謝碧泩猛灌了大半瓶水后才再次開口：“您二位要是看好了，我就出去了。現在是中午12點整，正好回家還能睡個回籠覺！”

“睡什麼睡！本狐仙的事兒還沒辦成呢！起來再去走一圈！”

“興許是吾儕想錯了，么再難為她了。”不等謝碧泩自己哭慘裝可憐，一路未開口的小白狐率先表了態。

聽着那儒儒的聲音，謝碧泩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蘇掉了，心道：“還‘吾儕’呢，我都不知道這詞兒是什麼意思，這一張口，就比紅的那只有文化多了！”

“哼，既然小白都開口了，那就算了吧！”奶里奶氣的聲音里多了些埋怨，“出去就出去！喂，你聽到了嘛？出去啦！”很顯然，小奶音的後半句是對謝碧泩說的。

見小紅狐鬆口，謝碧泩頓時喜笑顏開，“噌”得竄起，背起旅行包就往外跑去。在心面，給白色毛茸茸一個大大的感謝。

琅環博物館，坐落於方圓廣場的西北方，據說方圓一詞源於“天圓地方”，是古代人民對宇宙的認知；在廣場中間，還修建了以此為主題的雕塑群，成了新一代網紅打卡地，沒過多久，這裏就成了由胡區的一個具有地區特色的人文建築群。再加上廣場的南側是湖，琅環博物館也因此成了一個頗有名氣的旅遊景點。

有景點的地方就有美食，方圓廣場的美食，是由一條老商業街改建而成。

和很多老街一樣，未改造前的老街狹窄擁擠，存有很多安全隱患，後來城市規劃，把這裏改成了步行街與廣場相連。就這樣，樸素的街道和前衛的廣場遙相呼應，別有一番風景。謝碧泩所居住的小區，就在老街的附近，所以只要從頭走到尾，就可抵達方圓廣場。自然的，老街上誰家的臭豆腐嚼之香口、哪家的百果蜜糕香甜可口、又是何家的油氽團酥脆糯口……她呀，都知道的門清。眼見那家賣煎餅果子的老漢又支起了攤，謝碧泩忙湊到跟前要了三大份。

尋了個沒什麼人的水邊坐下，兩隻毛茸茸也嗅着香氣探出頭來，見是分量十足、加肉腸的煎餅果子，那兩隻毛茸茸的小狐仙也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起來。聽着不遠處傳來的水聲，和着熙熙攘攘拍照打卡的人群，謝碧泩忽然感覺好像這樣也不錯，就是不知道如果養狐狸需要辦理什麼手續。如此想着，隨即開口問雙狐：“對了，狐仙大人，你們狐仙……過臘八節么？”

“臘八？”小紅狐又咬了一口，“不過。”

“那……狐仙大人，我看你做粥天賦了得，要不要咱今個兒回家做臘八粥？”

小紅狐吃掉了最後一口，回道：“不做。”

“別呀，您行行好，就做做看唄！”說著，謝碧泩努力露出一個她自認為很乖巧的表情，看着兩隻狐狸。

“哎呀！”似乎是覺得辣眼睛，小紅狐把小腦袋扭了過去，至於一旁的小白狐，則依舊慢條斯理的吃着他的煎餅果子。

“狐仙大人，求求了……哦對了，你們不是還要找線索嘛，我可以幫你們那！”

小紅狐將腦袋扭了回來，看着謝碧泩，見她的表情之真切，顯得有些猶豫，“嗯……要知道，我可以武力壓制你噠！”

謝碧泩猛地點頭，表示同意。

“那，你帶我們去再去一個地方？晚上我做粥給你吃？”

謝碧泩再次點頭表同意。

“那我和小白晚上要吃炸雞！錢還是你出！”

謝碧泩還是點頭。

見她如此乾脆，這下，可輪到小紅狐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