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魔蠍仔，下輩子，讓我做你最好的兄弟

“魔蠍仔，生日快樂！”秀瑤在微信發出這條消息，再無多餘的字眼。

從認識他的那年起，她就記得他的生日，每年的這天總會送上祝福。

看着關係親近，事實上，已經有四五年，她和他，未再見面，居住在不同的城市，分隔的不僅是地域的距離，更多是心的距離。

01

高一那年，他是她的同桌。

一天晚自習，她走進教室，剛坐下來，一個男生氣沖沖地拍了她的桌子，“說！你是不是拿了我桌子裏的50元？”“什麼！？我都沒看見過，怎麼會拿？”秀瑤莫名其妙地反問。

可這傢伙認定是她乾的。說道：當天傍晚她值日，有同學看到，她最後離開教室。分析一套一套的，彷彿就是真相，喋喋不休。秀瑤不知如何解釋，第一次被冤枉，無辜狀卻不知爭辯，一個勁地直說，“不是我！我沒有拿，真的沒有……”

不少同學圍了上來，有人煽風點火似的，提議搜她書包，衣服口袋看看。秀瑤看這陣勢，又羞又怕又急，不爭氣的眼淚掉了下來。這男生，底氣十足，伸手要翻她的書包。

這時，同桌的他，抓住這傢伙的手，狠狠甩開。“眼見為實，沒親眼看到，怎麼能隨便懷疑人！”大家被他的舉動驚呆了。這個被公認為高冷的學霸，只活在自己的學習世界裏，此刻多管閑事起來。

“那你說怎麼辦？她就是最可疑！”男生還是不肯罷休。“最好是仔仔細細再檢查一下你的桌子，沒準錢還在。”

於是，兩三個熱心的同學，一起幫着找找。果不其然，原來那張50元鈔票，插在桌子裏的邊角縫。那男生瞬間紅了臉，拍打着頭，罵自己“白痴”。

真相大白，他以為就這樣了結。沒想，這位高冷學霸，提出要求，“怎麼樣？知道錯了吧，剛冤枉人，不需要道歉嗎？”說完，死死地盯着他，如一道冷光射去，加上旁邊同學的起鬨，他只好硬着頭皮，跟秀瑤說了句“對不起”。

就這樣，秀瑤重新認識了她的同桌。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同桌兩個月。雖然，她愛笑愛玩，在教室里，話卻不多，不喜歡主動跟人交流。他，就更別提了，書獃子一個，課餘時間，總是在看書，從不跟同學閑聊。兩人明明只隔着一本書的距離，卻陌生得只知名字。

秀瑤很感激他的挺身而出。輕輕說了句“謝謝”。他淡淡回道，“不用謝，我相信你不會做這種事。”還衝她笑了笑。面冷似冰霜的他，原來笑起來，這般溫暖，如一縷陽光。

02

少年間的深厚交情，往往在這樣的“仗義”中延伸。

此後，他們開始慢慢聊開。

有天，聊到星座，秀瑤是謹慎實幹的金牛座，而他是理性內斂的魔蠍座。

秀瑤拍手叫絕地說道，“你的性格，驗證了魔蠍男的所有特質，簡直就是代言人呀。”他哪懂這些，從來不看與學習無關的閑書，更不關心課外所有的娛樂八卦。

“那你說魔蠍最大特點是什麼？”“悶騷呀！”秀瑤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還“噗嗤”地偷笑着。看她那得意樣，他忍不住輕輕拍了她的頭。

“以後叫你“魔蠍仔”吧！”秀瑤覺得這個稱呼太適合他了。

也不管他同不同意，“魔蠍仔”成了她對他專屬的稱呼。亦如他們之間，其它的秘密。

03

兩個都是愛學習的好孩子，表面看着呆板，了無生趣。其他同學哪知道，他們內心隱藏的澎湃。

魔蠍仔喜歡漫畫，有次傍晚放學，就剩他倆，他神秘地把那本高一創作的漫畫本，拿給秀瑤欣賞。大吃一驚的她，被他的畫功還有幽默，佩服得不行，還樂得不行。“趕超我們班美術特長生的水平了！”秀瑤豎起大拇指。

“沒想到，你還有這才藝，說說還有什麼深藏不露的技能。”秀瑤想一探到底。“不瞞你說，我還喜歡籃球。”魔蠍仔大方應道。“可我從來沒見你在學校的籃球場露過臉。”“的確，學校里的我都沒去打過，都在我家的小區籃球場練練。”

“咋這麼低調呢？”秀瑤又問。“學校的時間還是充分用於學習，但是愛好也不能拉下。”聽到他的回答，秀瑤頻頻點頭，表達贊同。

隨後，她掏出兩本作文刊物，“看吧，今天剛收到的，我的兩篇投稿，分別刊出了。”“哇！彼此彼此呀，每次作文都高分，也不見你投校報，原來在外發展了”。兩人不約而同，大笑起來。

愛好不同，性格也迥異的兩個人，卻發現一些想法，觀點，出於意料的相似。而這些，他們都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喜歡就好，如今還有個知己能分享，足夠了。

平日，同學們看着他們並沒什麼異常。根紅苗正的優生，不愛湊熱鬧的孤立分子。對於他們或者他們之間，誰也沒有太多的興趣去了解，因為看着太過枯燥無味，死水一般的平靜。

而對於他們來說，高中的三年，有太多的往來，太多的互動。即便後面沒有同桌，仍未減少。

一起研究錯題。一起分享愛好成果(包括秀瑤有時會跟着看他打球，儘管次數不多。)一起念叨班主任的不近人情。一起暢想大學的藍圖。一起……一起……太多太多，只是外人看着並不起眼。

04

相伴三年，算不上無話不談，也談不上親密無間。但他們都覺得對方是自己很好的一個朋友，僅僅如此嗎？如果不是大學時的分開，不是後來的種種，誰會知道，這份友情承載的，還有更深的情感。

如願以償，他們上了各自的理想大學。之後，通過網絡，電話，也常有聯繫。

有次國慶，魔蠍仔說要來她的城市遊玩，還說要給她帶來驚喜。秀瑤也期待這次見面。只是，所謂的驚喜，原來是他交的女朋友。先前絲毫未提，亦如以往的神秘和低調。

“秀瑤，特別巧，艾薇跟你一樣喜歡寫作。”魔蠍仔特別介紹道。“是嗎？”秀瑤不知為何，心裏酸酸的。為了不影響難得一聚的見面，她還是及時調整了心態。假期的三天，一起參觀了她的大學，遊玩了周邊的景點，品嘗了街邊的美食。有說有笑。

可是秀瑤知道，她的心，卻是痛的。她不知為什麼。她看到，他摟着艾薇，提醒艾薇，夾菜艾薇，催促艾薇……反正，涉及到這個女孩的舉動或是言語，她都不高興，甚至反感。

艾薇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或許是，她和魔蠍仔沾了邊，比她還要親近。“到底怎麼了？”她在反思，這是因為一個男人，女人對女人的排斥。難道是傳說中的“醋意”？

“我愛上他了？”不容置疑，她從高一那年，他的出手相助，就喜歡上了他，只是，簡簡單單的喜歡，因為每日相處，投入在學習上，變得淺淺的，輕輕的，似乎了無蹤影。

她把這情感，認定為純粹的友情，不去多想，不敢揣測。然而，當另一個女人出現，這份情感，為了自保，瞬間衝出，袒露完全。

這對回去的當天，秀瑤躲在宿舍的被窩裏，偷偷哭泣。這是愛嗎？愛，又是什麼？真不知道。

05

魔蠍仔哪有留意這些，還想着，他們倆一如當年，可以分享，可以信任。

這之後，秀瑤主動聯繫他少了。他電話給她，也是她匆匆先掛掉。即便這樣，他還是沒發覺什麼，以為那幾天是碰巧她心情不好。

戀愛后，陪女朋友的時間佔了不少，留給老朋友的自然少了，何況他對於學習這事，至始至終還是放首位的，對於學習目標及今後的規劃，心中清清楚楚，正如他的魔蠍性格，理性加工作狂。

轉眼到了畢業，他和女友，幸運地還在一起。還去了同家公司。而秀瑤選擇了讀研。

這之後的聯繫越來越少。

直到某一天，魔蠍仔打來電話，說他要和艾薇結婚了。說是三十而立，先成家再安心立業。讓她一定抽空回老家，喝他們的喜酒。秀瑤，先是祝福，然後哈哈假笑，說是會包個大紅包。

他哪知道，電話那端的她，已淚流滿面。

而她知道，他與她，即將越來越遠。

結婚那天，秀瑤爽約了，說是學業緊張，實在請不了假之類的。她知道，最好的愛，就是讓對方幸福，可沒有勇氣面對，這場就像撕裂過去的最後相見，又心存僥倖地希望再保留點念想。

魔蠍仔沒怪罪，但還是失落得很，畢竟是多年往來的老同學，老朋友，最幸福的一刻，希望她能見證。

而後，兩人的聯絡越來越少。一方面忙着各自的學業，工作，一方面魔蠍仔已婚。

升級為太太的艾薇，是個敏感的處女座，其實第一次見面，就看出秀瑤對他的特別在意。女人的第六感很靈，更何況是處女座的。婚後，她就和老公提到她的推測，這也正解開了——為何後來秀瑤有意保持距離的迷惑。

魔蠍仔突然明白了一些，他已不是那時的少年，她也不再是那年的女生。過去了的，總是回不去了。男女關係，到後來，總是要有距離。不能牽手，就不能太過親近。

雖有些傷感，可現實如此。涉及的不僅僅是兩個人，更是兩個家庭。秀瑤，早晚也是要成家的。

也是這次太太的點醒。魔蠍仔，變得更為拘謹。很少再主動聯絡秀瑤，慢慢變成，只有節假日發發祝福短訊。有些無奈和冷漠。

唯一還暖着他記憶的，每年生日的第一份消息祝福，總來自秀瑤。聯絡少了，但他還在她心裏，還惦記着他。

用了很長很長時間，秀瑤從不可自拔的暗戀中醒過來。

多年後，她仍記得，這個笑聲有大海，笑容有陽光的男生。

她也知道，他從不屬於她，只是陪伴過她。

這輩子，未能牽手，她希望下輩子是個男人，要做他最好的兄弟，與他勾肩搭背，與他把酒言歡，與他自駕遨遊，不用隱晦，不用顧及，揮揮洒洒地一輩子，亦如高中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