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毒入膏肓

“你當真要如此么？”她看着自己這一生摯愛之人，眼中無波無瀾。

他沒有說話，雲千里知道，這個習慣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男人在思考。良久，他終於開口:“我是他的暗衛。”他停頓一下，似乎不忍告訴她那些美好回憶背後的算計，“十年前你詐屍，他就知道了。可惜他心比天高，只派了我來監視你。”

雲千里平靜地聽着——她知道，她並不平靜。

她愛過嗎？當然是愛的。

十年來的堅守，他在她最失意的時候幫助她;最痛苦的時候陪着她。

他一直都是這樣，哄她寵她疼她，承受她突如其來的脾氣，就像這一切都是他應該做的。

她一直以為，他是她心底無邊黑暗中唯一一抹亮色。

可今天，有人親口告訴她，其實這抹亮色，同樣骯髒。

就像一隻飛蛾，傾盡全力去追尋月光，抵達光源時，才恍然大悟——那是火，不是月。

可是，已經晚了，飛蛾撲火，終究會葬送於此。

“你不是我的對手。”容鈺語氣突地一凜，摻着利刃的目光射到她身上，封情劍出鞘，“戰吧！”

雲千里冷笑，是啊，中了情蠱的她，怎會是他的對手？

情蠱，天下至毒，只可在****的時候種下，無人可解，無葯可醫，一旦發作，肝腸寸斷，受萬蟻噬心之苦，七日之後，疼痛至死。

那人，一邊溫言細語，一邊在她體內種下這樣惡毒的蠱蟲。

是她雲千里看上的男人。

雲千裏手腕一翻，長鞭從袖中甩出:“既如此，那便戰！”

她向上躍起，長鞭橫掃，帶銀制倒鉤的一端直逼容鈺的臉頰！

容鈺目光一凜，反手鉗住長鞭，肘間發力，狠狠向後一扯——雲千里的武功是他教的，她的招式習慣，他一清二楚。

果然，還在半空中的雲千里被一股大力落下，她淺淺一笑，足間在石柱上一點，身體翻了個圈，倒鉤縮進，以一種刁鑽的角度刺向容鈺的手腕，而雲千里，也落到容鈺面前。

反常的，容鈺沒有放開握住長鞭的手，此時他持劍的右手終於動了，一劍刺出，正對着雲千里的胸膛。

這本是平常的一劍，就算手被禁錮住，依雲千里的武功，要避開很容易。

可雲千里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沒有要動的打算。

一絲慌亂一閃而過，刺向雲千里胸膛心臟處的一劍臨時改了方向，落在她的左肩。

“噗呲！”

刀入肉的聲音傳來，瞬間，血流如注，黑色的血浸透了她的白衫，也刺痛了男人的雙眼——黑血，那是毒入膏肓的徵兆。

容鈺臉色煞白，彷彿一秒抽走了全身的血液:“為什麼不躲？”她的聲音發顫。

雲千里覺得好笑，就真的笑了出來。

很奇怪的是，十年前被迫與阿勉分離的時候，自己只有流淚的衝動，而十年後，明知自己即將死去，卻只想笑，興許，是那顆被撕裂的心，把眼淚都流幹了吧？

“為什麼要躲？”雲千里偏頭，就這麼看着他，平靜得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這一劍，償你十年只為一局，費盡心機，卻走入了最不該走入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