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禁錮
不多時,初顏被五花大綁了起來。也才知道了將自己綁起來的那人,那位神仙一樣的人是大家口中的沐王爺。
冷初辰正要開口將她發落了,他身側的女子開口道:“初辰哥哥,我看她頗為機靈,想要收下她。”
冷初辰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卻不問為何,幾乎是寵溺地看着她:“好,就依沐兒所言。”
初顏急得掙扎,奈何被綁起來,又被堵住了嘴,無法發聲,便就眼睜睜看着那婦人快要暈過去了。
而被喚作沐兒的女子,此時揚起高傲的頭,吩咐跟在自己身側的小丫鬟道:“將這婦人送往明仁堂醫治。”
明仁堂,遠不遠啊,這夫人經不起折騰。初顏發不出聲。
“明仁堂是我們睦州唯一的醫館,是百姓們公認的最好的醫館。醫術自不必說,藥材價格也公正。諸位有何疑難病症,都可以去就醫。“
明明是一番簡單的介紹,卻教初顏聽出了一絲威脅來。
再看周圍,幾乎沒了聲音。大概是對這份介紹沒什麼意見,或是沒有發表意見的立場。
然後,初顏被帶進了沐王府,被人逼着按了個手印,把自己給賣了。
沐王府,沐兒……這難道就是那女子的家?
初顏腦子有點亂。
方才的婦人是否被妥善安置了?
借用書生的攤位,因為自己被抓來而搞得一團糟,是不是給書生帶來了麻煩?
沐王府,不就是睦州的老大住的地方嗎?
沐兒,沐王府的女主人?
天,她得罪了什麼人啊!
不對,她什麼都沒做啊,她就是幫人看了個病而已。
還有,沐王府的男主人……大概是男主人吧,這個快把自己凍死了的男人,他知道心狀的栗子糕。
該怎麼能問一下他,是怎麼知道這種糕點的呢?
初顏想的有點多,唯一沒想的就是自己當前的處境。
被木小沐收為了丫鬟,初顏被賜名叫做小丫。
初顏指了指自己,神色頗為崩潰:“小丫?”這名字她不想要。
木小沐的神色驟然一冷,初顏便挨了一巴掌。
木小沐的力氣不小,似是習武之人一般。她這麼一巴掌下去,初顏臉上立刻印了一個大巴掌,並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
“我說的,你只需照做,若有違抗,定不輕饒。”
初顏不敢再說話,心道先跟人打聽了這是何處再說。
她說的,似就是旨意一般,不容忍質疑或是反抗。即使沒有她出手懲罰,也還有那寵溺她的男子來懲罰。
這不,聽說沐兒新收的丫鬟惹她生氣了,沐王府的男主人親自來警告她。
下人房裏,烏泱泱一片人,不管是在喝水,還是在更衣,聽見總管一聲“王爺駕到”,立馬從房裏跑出來,又不敢失了規矩,止住腳步跪下行禮。
初顏也是被推搡着到了跟前。
“今日是誰惹了沐兒生氣?”
眾人不敢出聲,目光都漸漸聚集到初顏身上。
初顏再次蒙圈。她懷疑自己今天出門沒看黃曆。
初顏臉上的巴掌印很是明顯。聽說了木小沐生氣,自然也聽說木小沐賞了下人一巴掌。
那眼前這位,明顯就是惹木小沐生氣的人了。
冷初辰掃了一眼她,轉了身。
初顏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冷初辰身後的人便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一隻手腕被吊在一棵老棗樹上,腳尖將要着地卻夠不到地面。她就這麼被吊了起來。
“我,放開我呀!你們都是莫名其妙!”
“我又不是要賣身,憑什麼逼我!”
“土匪,強盜!”
“放開我呀,來人呀!”
初顏如何嘶吼都是沒用,除了吊夠三個時辰之後被放下來。
而方才的街上,封布言問了小廝之後,剛進了府邸的腳步瞬間抽回,臉色突變。
“你說她要借攤位,幫人診脈!”
小廝愣了一愣,還未見過自家少爺這麼著急的時候。
小廝點了點頭,誠實道:“少爺啊,你就別同老爺作對了!這睦州誰人不知道,那所謂的不允許外來行醫者行醫的地頭蛇,那就是沐王爺啊!老爺可是沐王爺的屬下,您不能拖老爺的後腿兒啊!要是饒了那人,老爺又要訓你了!”
“胡說八道!”封布言轉了身,沒進府邸,急忙往方才的攤位而去。
小廝臉色也變了,急忙去拉扯少爺:“少爺,少爺,您不能回去啊,這會兒回去豈不是讓人知道那攤位是您讓出去的!”
封布言怒:“放肆,你自作主張便罷了,卻要裝作不知?”
“少爺!反正那人有此想法就是已經得罪了沐王爺,你與其勸她離開,倒不如將計就計,將她送給沐王爺處置了。到時候沐王爺會對您刮目相看的!”
“放肆,放肆!誰和你說此事是沐王爺的主張了?你休要污衊沐王爺。放開我,我要去救人啊!”
“少爺,那明仁堂不就是木家小姐的嘛,沐王爺對沐家小姐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木家小姐不允許的事,不就是沐王爺也不允許的嗎!這都是人都知道的事情,少爺你為何要與沐王爺對着干啊?”
對這個口口聲聲對自己好,卻擅作主張違背自己指令行事的小廝,封布言頭一次動了責罰的念頭。
從前,他體恤下人的辛苦,諒解他們聽吩咐辦事,身不由己。
但此時,他覺得自己身為小廝的主子,卻不能讓他與自己一條心,不僅是那小廝認不清自己的身份,更是自己的失敗。
幾乎是跑着到了現場,只看見一片狼藉和血跡。
封布言雙目有些紅,有些不顧形象地抓着了路人詢問方才的情況。
得知初顏是被木小姐帶了回去,封布言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除了不允許同行存在以外,木小姐似乎並不是個狠毒的人。
只要不是沐王爺出手,那小丫頭就有活命的機會。
沐王府內,手都快沒了知覺。初顏嗓子也喊啞了。
這才半個時辰不到,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熬過去。
所幸,封布言來救場了。
聽見有人要見自己了,初顏的驚訝,一點不亞於,封布言聽說初顏被賣身給木小沐的驚訝。
但初顏還多了一些欣喜,感覺救星來了啊。
一邊揉着手腕,一邊齜牙咧嘴,一邊小聲問着帶路的丫鬟:“你說要見我那人是封府的少爺,我從前不認識他啊。難不成是今天擺攤的那個先生?他為何要擺攤?”
這睦州,小小地方奇事倒是不少。行醫者不許行醫,好好世家的少爺出來擺攤,沐王府是個女人當家做主……
帶路的丫鬟也不是個沉穩的,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響個不停,她也耐不住性子不說話。
於是就給初顏大概講了講。
“木小姐不是沐王府的女主人,不過也差不多了。不過也不對,畢竟也沒算提親。但是爺對木小姐十分寵溺。”
“這不讓行醫,是因為明仁堂是木家所開的,在睦州幾乎就是壟斷了。爺將木小姐放心上,自然按木小姐的心思辦事。”
“所謂的地頭蛇,他們也就是暗地裏叫一叫,明面哪敢那麼喊。”
“木小姐為人和善,不怪爺喜歡她。我們沐王府的人都喜歡她。”
初顏認真聽着,在聽說木小姐為人和善的時候,撇了撇嘴。為人和善就一言不合出手打人嗎,她的嘴這會兒可還疼着呢。
“封少爺經常與我家王爺一起下棋。關係好着呢。就是在行醫一事上,不太融洽,不太,意見不太一樣……”丫鬟可能覺得有些一言難盡,絞盡腦汁思考詞彙。
周圍就這麼沉寂了下來。
進了一出院子,入目所見,涼亭內,封布言衣衫有些不整。旁邊沏了的茶他沒喝,甚至連坐都沒坐下。
就是在踱步,在着急。
冷初辰瞥了一眼走來的初顏,冷笑道:“甚少見你如此性急。”說罷,放下喝了一半的茶,起身離開。
帶初顏過來的丫鬟福了一禮,也退下了。
涼亭內便只剩下了初顏與封布言。
封布言見初顏安好,總算鬆了一口氣。再仔細看初顏臉上一處巴掌印,心內滿是懊悔。
“都怪我一時出了神,沒有仔細聽你講話。害你被捉來了。”
這自責的語氣,在初顏聽來大可不必。畢竟他們非親非故。就是有點關係,也就是個租借的關係罷了。
”先生客氣了,這都怪我自己沒打聽清楚。“初顏不敢當封布言的道歉。
她更希望的是封布言能有辦法把自己帶出去。
“要是能把我帶出去就好了。”她嘟囔着。
初顏閃亮閃亮的雙眸,盯着封布言,對封布言的衝擊,不比方才在街上的懵懂無知帶來的衝擊小。
封布言暗暗告誡自己要正了心神。
“此事,我定想盡辦法!”
單論找沐王爺要個人,憑藉這麼多年他們的關係,倒不算難事。
但難就難在,這人是木小姐指明了要收下的人。
但凡牽扯到木小姐,封布言自認與沐王爺的那點關係可以不稱為關係了。
初顏眉開眼笑的,眸子裏的亮光能與星空媲美:“真不敢相信先生你人這麼好!”
可不嘛,非親非故的,為了個並非他的錯的事情,來找自己道歉,還答應要帶自己出去。
這在初顏心裏,就跟她那個白月光差不多一個層次了。
那白月光,就是她踏遍千山萬水,吃遍各地美食的動力。
只可惜了,本來還打算找那沐王爺問問那栗子糕的事情。現在看來,那人不能靠近啊,能躲着就躲着好!
“對了,還有那婦人。畢竟經了我的手,還是想知道她是否安然無恙。”初顏不好意思地道。
封布言點點頭:“姑娘深有愛心。”
“就是太麻煩你了!”初顏實在不好意思,撓了撓頭,不知如何感謝,便從自己的小包裏面拿出了一份藥材來。
“我自己調製的驅蟲散。也沒別的可給先生作為答謝的,希望先生千萬不要嫌棄!”
初顏誠意十足,將那香囊裹着的藥粉雙手遞給封布言。
封布言從前,對女子贈荷包幾乎認定就是私相授受。但眼前,他覺得心情十分美好。
接過了所謂的謝禮,封布言小心存下了。
初顏如釋重負,心道好歹算還了一份恩,她可不喜歡欠人情呢。
至於與封布言見了面,封布言走以後,冷初辰對初顏的責罰就自然掀過去了。
封布言走後不久,木小沐也要回府了。
“我不是木小姐的丫鬟嗎,怎麼不讓我跟着木小姐?”
眼見着那木小沐走了,自己卻被人攔下了,初顏就問出聲了。
沒人回答她,因為冷初辰正親自送木小沐上了馬車,就在前頭呢。下人們哪敢隨意開口說話。
等冷初辰走了回來,初顏才見識到了什麼叫變臉。
對着那木小沐一張臉起碼有些溫和,轉了身,這就是一張冰塊臉了。
“都不用做事么。”他就這麼一句話,四周方才來送木小沐的人就四散離開。
而初顏畢竟是新來的,不懂規矩啊,於是就剩她一個人。
冷初辰就納悶了,這丫頭看起來機靈,卻怎麼顯得有些木訥?
“將她看好了,沐兒說她要將她禁錮在此。”
初顏看着冷初辰的背影,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蒙圈中。
這一次,是為著“禁錮”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