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謊言
“你……”他無措,竟覺得眼前的初顏不可捉摸,似要飄忽而去,於是抓着初顏的胳膊更加用力,沒注意到傷口裂開,血有些漫開。而這時候,初顏目光瞥向桌上的葯。
因被初辰盯得緊,她也就是只有在初辰不在的時候放點血,又要給自己胳膊覆上止血和掩蓋血氣的葯,處理的很是草率。
這葯再喝上三次,初辰就無礙了。
初顏喊了句疼,初辰的理智才有些回歸,卻不肯撒開初顏。
他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做什麼,只知道他似乎是抓不住初顏。
他的樣子,像是個無助的孩子。
初顏道:“你喝葯吧,儘快解毒。”
“喝葯?”初辰立即回答,彷彿接住初顏的話,就是阻攔了初顏想死的念頭。
可,她為什麼就捨得丟下他呢?她沒了,他喝葯做什麼?
明明很害怕,初辰的口氣卻格外冷冽:“我不喝!你死了,我活着做什麼,你莫不是忘了我說的話?”
他說過,你死了,我陪你。
初顏擰眉,她……其實現在並不想死。可這謊,要怎麼圓下去?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惱,我以後定不會再如此。”她只好耐着性子哄着他。
初辰哪裏還肯信呢。
“傷口好好處理了,早飯要多喝半碗粥。”他說著,不容質疑。
初顏點頭:“好。”
這麼乖,卻又為何自殘?初辰覺得此刻的初顏不真實,卻又想多和她說話,於是他繼續道:“初顏,此毒解法,可否拿出來?”
初顏愣了愣。初辰強自鎮定,不願叫初顏發現自己的惶恐不安,只好用說話來掩蓋。
“欽差就要到來,此解藥或許可能幫我們儘早到達富駝山。”
他與白強本有計劃,是想將那投毒的組織一網打盡,但此刻,沒有比初顏的性命更緊要的。
旁的,他不管。
初顏有些驚訝:“什麼?”
見初顏神色有些變化,初辰繼續道:“富駝山是他們的聖山,常人不可接近。但若是能幫他們解毒,我們有機會的。再,若你想牟利,也無不可,我可以與他們談!”
初顏聽明白了,原來是這解藥能換去往富駝山的辦法。可,她沒有那麼多血啊。
初顏搖頭。
初辰神色黯然,口氣又恢復為冷冽:“你是不是不想去富駝山,你是還想着死?”
一日被多次提及她想死,但實際上她又不是想死啊,她只是……不想說原因!
初顏乾脆努了嘴:“對,我就是想死!”
初辰的強裝頃刻間退去,立時抱住了初顏。
初顏這時候真確感受到,初辰的身子發抖,卻僵直不堪。
“不要……”他沒了方才的冷,語氣里滿是祈求,“顏兒別嚇我……”
初顏嘆了口氣,真是沒想到被發現了自己放血是如此麻煩。
就三次了而已,她果然還是太不小心!
初顏不想初辰這麼惶恐不安,於是道:“說實話吧,我放血是為了教你早日恢復。因為,我的身體曾被百種珍稀藥材滋養,你中的毒霸道,我希望你儘快恢復才”
她盡量說的,那血不是必須之物,只是為了讓他儘快恢復她才放了血。
真不是想死。
初辰聽見初顏說話,竟半晌才反應過來。
“顏兒,恢復得慢些無妨,我要你好好的。”
初顏只好點頭。
初辰這邊走不通,怕是要被初辰盯得更緊了,這下子即使有思箏幫忙,也不好辦了呀。不放血,那是不能的,沒有她的血,這毒清不幹凈。
至於解毒的方法……初顏還能說沒有嗎?那豈不是做實初辰所說,她不想去富駝山?
初顏覺得自己好像給自己挖了個坑。
但是得跳。
這解藥除了她的血,其實也有替代,不過解毒效果不好罷了。她已經說了自己的血藥效更好,那不用自己的血的解法,效果不好,似乎也說得過去。
只是會有些諸如口吃、掉發、夢遊等後遺症而已,幾年就可以恢復如初——幾年就說不好了。
她自是不願意初辰有一丁點兒後遺症的,所以必須用血,其他的人……初辰為他做到如此,她怎麼就不能順初辰一次心意了?
初辰得到初顏的承諾,仍不心安,但見初顏傷口裂開,又不得不放下這回事。
“思箏!”他喊着,口氣不是很好。
思箏在門外,聽到屋子裏的一切,只是一直不敢進來而已。
此時進門,思箏直接跪倒在地,是做好了挨罰的準備。因為初顏放血,她是知情的,不然,她和初辰輪番監視——啊不,照顧初顏,初顏是不可能做到放血而不驚動初辰的。
思箏是第二次就發現了的,也是初顏選擇了讓思箏知道。
思箏當時紅了眼眶,明知初顏此舉對身體極為不好,卻為了九公子,思箏知道了歸知道,沒有阻攔。
初顏說得對:“思箏你可以告訴他,但他就沒命了。”那葯,堅持喝上十日方能將餘毒排清,被思箏發現是第二日。
“可你自己呢,你能堅持多久?”即使必須要這麼做,思箏也不得不擔心初顏。她設想中的九公子與初顏在一起,並非只要九公子安好就行。
“我是大夫,我自然知道如何能讓他看不出來。單看你幫不幫我。”她說著,極為認真。
思箏思慮幾許,彷彿覺得肯費心思調理自己的初顏,是要比之前好上一些的,也不算什麼壞事。
思箏點頭應允了。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裏,初顏每每朝着思箏示意,思箏都會想盡理由將初辰請走。
諸如:“姑娘不是月事到了,這也有一會沒有更衣,還是看看吧”。
諸如:“姑娘要沐浴嗎,我剛聽樓下的喊,有新燒的熱水。”
諸如:“按姑娘吩咐,我去買了一套衣裙,姑娘可試試?”
……
被初辰發現了的話,這些理由怕是都被看穿。
初辰自然是生氣的:“你知道顏兒自殘?”
他問,不帶一絲情感,似是得到肯定的回答,思箏便不復存在一般。
即使思箏是他的心腹又如何,這心腹沒有按照他的心意照顧好初顏,不管為了什麼理由,她就該死。
這一刻,初顏真切感受到,初辰想殺人。
初顏的心一跳,主動拉着了初辰的手道:“血流的有點多,我需要處理傷口,就讓思箏幫我。”
初辰聽得出初顏的求情之意,看向初顏,眸子裏是有心疼,但更多的仍是堅決:“她能縱你一次,就能縱你十次。此番取血不會要了你的命,那麼下次,若說為了我好要你去死呢,她也眼睜睜看着?”
初辰說的很嚴重,嚴重到初顏以為根本不可能這樣。
看得出初顏不以為意,初辰加重口氣道:“你有任何事,你以為我會心安?我根本就不喜歡那些所謂的為我好,你懂么初顏?”
初顏無法繼續逃避初辰幾次三番的質問,只好正色道:“我懂。但……”她咬咬牙,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要不要說出口。
“你說。”
初辰極講道理,對任何人。
初顏嘆了一口氣。
“即使是她縱了我,幫了我,去做了傷害我自己的事情。但那也是我自願的呀。我願意,我想做,不可以么?”
她願意為了他放血,願意為了他去死,即使找了人幫忙,那人只是幫她做了她想做的事情,難道不行么?
她願意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