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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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初辰不該是這麼一個,倉促的人啊。他被人殺了,欺上瞞下的,顯然是冷墨辰有大動作啊。那殺人兇手在睦州不知如何逍遙,冷墨辰不知在京城有何動作。這會兒,假死的冷初辰是敵明我暗,不正好勘測敵情,以待出手?怎麼就,立刻馬上就要去,尋個不知幾何的富駝山!

就算是衝冠一怒為紅顏,起碼一兩個月要等等。等知曉睦州那邊是個什麼情況,看是不是適合冷初辰這當事人一下子失蹤好幾年吧?

但能提出今日就出發的冷初辰,很顯然是不可能對一切已經做好安排的。

白強的激動的聲音傳進去,傳入初顏的耳朵。

初顏眸子微動。

他昨晚沒在開玩笑。

他不管他母妃了,也不管木小沐了?

就為了一個,一心求死的自己?

初辰又制止了白強的激動,所以聲音小了下去。

初顏沒聽到冷初辰是如何回復的。

但,白強聽了冷初辰的回答,更是不可能控制住自己的激動和音量了。

“什麼叫,都不重要!”

他聽見冷初辰說這話,覺得這不是九公子。

“王爺啊,這麼多年一直有人視你為眼中釘,你的母妃,你的家族都因此受累,你好不容易知道了幕後主使,此時不趁着這大好機會一舉殲滅敵人,你要走?你這麼多年的隱忍是為何,你的母妃呢,你也不管不顧了?這些都不重要?”

大概是為了喚醒似是被美人迷了心智的冷初辰——初顏也算不上個美人,白強聲音略大。

屋子裏初顏聽得一清二楚,心都跟着顫了顫。

初辰知道這略有些意外的安排,是不能讓向來沉穩的白強安靜下來了,索性也不再勸他安靜,只是道:“正好,你去幫忙準備東西。”

白強:“我……我隨你去。”

這會兒,初顏走到了門口,正聽見白強這話,似是帶着一些咬牙切齒。

任誰,說撇下這麼多年經營的勢力,去往另一個未知的地方,都不會是心平氣和的吧。

“不必。”初辰拒絕道。

白強一聽更急了,他沒覺得九公子以前是個……這麼沒原則的人啊。

“你總要有人照顧吧,你還有傷,而且你,你不可能事事親力親為,不可能你到過的每一處都有自己的人可用!”白強近乎苦口婆心。

說著,白強擰眉看着冷初辰鮮紅的心口,若非那處已經明顯不再流血,他定是要急死了。

“你是不是都沒有梳洗,你的傷口也沒處理?”白強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初辰下意識看向門口,門雖然關着,但他覺得初顏就在那。

“初顏。”他喚了一聲,略聽到一聲吸氣。

他推開了門,看着初顏。

她卻並不看他,目光凝在他的心口處,那一處傷口處。

初辰忽然笑了:“你若喜歡,日日刺我一刀,但求你不要生無可戀。”

他說著,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把匕首來,直直抵在心口。

白強嚇得急忙去拉着初辰的手:“我這就去安排行李!”

這不是以死相逼么……

初辰不顧白強,只看初顏。

初顏似是無動於衷,但初辰看得分明,她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掙扎。

初辰狠狠心,匕首紮下去。

初顏微涼的手握住了他的。

她搖頭,神色隱忍。

不是這樣的,她不是因為要報復他,她只是不想要這麼活着。

白強見着匕首深入,嚇得不輕:“你,你瘋了嗎!”

初辰只看着初顏:“你不肯活,就是不肯原諒我,我就是這麼想的。”

已經這麼久了,初顏一句話都不說,初辰心裏何其痛苦,他若不能讓初顏放下心結,那就隨時有失去初顏的危險。

至於時時刻刻盯着?他不是低估自己,也不是高估初顏,而是……初顏一個大夫,要尋死,有千百種方式,讓人毫不知覺。

初顏終於肯說話:“不要去。”

不要去所謂的富駝山,正如白強所說,那地方是個傳說,表明他至少在他們這個朝代里,是無人涉足過的。許,在別的國家,許,要翻山越嶺,要尋個幾年。且不說要幾年,單就是幾個月,她憑什麼要冷初辰去犯險?

冷初辰有他自己的牽挂,不該為她奔波。

初辰下定決心的事情,擰不過就以死相逼,顯然是不容反駁的。

“初顏,給我一個機會,給你自己一個機會,為什麼不要這個機會?活下去,你才有與施蒙長相廝守的機會!你這麼放棄他,你甘心嗎!”

她甘心啊,施蒙和她在一起並不開心,她知道的。所以她才肯放手,所以她才不去追究施蒙是不是真的。

她選擇離去,是對一切都沒了不甘心,都沒了奢求。

可……

真的毫無奢求了嗎。

為何見着冷初辰心口處的鮮血,她的心跟着撕裂一樣疼了起來呢?

他對她那樣好。

他說,我是你的病患,你不管管我,我會失血過多而死的。

此時此刻,他正在失血。

“好。”初顏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說著,她握着初辰的手,將匕首慢慢放下。

初辰喜極:“你們還不快去準備!”

一旁目瞪口呆的白強,和目瞪口呆的侍女:“是!”

“你不先處理睦州的事嗎?”初顏問。

“不。”他立刻回答着,“沒有你重要。”

說著,初辰順着初顏的拉扯,往屋子裏而去,初顏幫他處理傷口。

看着似有些生氣的初顏,初辰的心微微激動。

“等你先處理好了這邊的事吧,我不急。”初顏道,眸子微垂。

一聽這,初辰急了。

“不,你若不安好,我沒心思處理別的事!”

初顏沒抬頭,將紗布打上最後一個結,放下了手。

初辰便將她的手拿起來,握着,也是暖着。

“初顏,母妃病了的時候,我甚至想要用我的命去換。”毫無徵兆地,初辰對初顏說起他的母妃來,“那時候我以為,斷定我克母的高僧所言定是真的。因為我離開了一圈以後,母妃果然醒了。母妃醒了以後就告訴我說,要好好活着,找到那心儀之人,與之成親。”

那大概是任何一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兒子做到的事情吧,而非,為了個所謂的克母斷言而去死。

“這麼些年,我以此為己任。父皇一直說那不是真的,即使我找到了沐兒,即使我與之成親,也不會喚醒母妃的。我不信。或者說,我不甘心。”

說著,初辰俊美的眸子染上了一抹水色。

“我尋了十幾年,我信了十幾年,要我一朝放棄,我如何能做到?”

他說著,口氣里有些顫抖。

“就算是假的,也得我將一切都做過了,才能知道,不是么?”

初顏不說話,但心裏是認同初辰的說法的。

“昨日,我尋不到你了,我忽然發現……”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將初顏的手握緊了些,“若是從前活着只為了個復活母妃,那麼往後活着,我卻多了個目標。”

“初顏,我喜歡你。哪怕放下母妃,哪怕放下睦州,我想你活着。”

初顏的手微抖。

“不是因為知道了母妃很可能醒不過來才放下,而是因為,因為你同樣耽誤不得。你知不知道,你生無可戀的模樣,教我很怕。”

說完,初辰吐了一口氣,似是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他向初顏表白了。

初顏呢,不能說沒有一點反應,起碼初顏有些激動,從她發抖的手,初辰看出來了。

初顏垂下眼眸,淡聲道:“我不急。”

這話的意思,就是教初辰別為她的事情擔憂,先把自己的事辦了。

“我只要你好,別的都不重要。你好了,我心情才好,我心情好了,才有心思處理別的事情,你懂么?”

初顏不說懂,也不說不懂,只是沉默。

初辰繼續道:“若論執拗,我不一定輸你,你尋施蒙尋了那麼多年,我尋木小沐也是,你以為你堅持不去,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說罷,似有什麼在腦子裏一閃而過——初顏尋了施蒙那麼多年,他尋木小沐那麼多年,他們都在尋人,而據他所知,施蒙是錯的。

不等初辰繼續思考,初顏搖頭,眸子裏蓄滿了淚水:“若尋不到呢,也耽誤了你,不值得。”

“若說值不值得,只有做了才知道,不是嗎。就如我尋木小沐,尋不到的時候儘是期待,尋到之後儘是失望,那又如何,總得問心無愧,不是么?”

他說完,靜靜看着初顏。他真怕初顏鐵了心不理自己,然後他一個走神間,初顏服了一顆毒藥,就撒手人寰。

他就連初顏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很可怕。

初顏繼續沉默,是無話可說,或說是覺得說了也沒用。

在這麼一個堅持不懈的人面前,堅持對她好的人面前,她說什麼似乎都站不住腳。

“那,我們吃了早飯就出發,好不好?”

見初顏沒有反對,初辰試探着去撫摸她的臉,並將她未落下的眼淚抹掉,滿目心疼。

初顏沒有掙扎,初辰便將她的手握緊了,下決心般說道:“你若怕耽誤我,就該同我一般滿懷希望,儘早找到富駝山,了卻我的心事。若,你不恨我的話。”

末了,他加了一句,小心試探着初顏的反應。

若是恨,大概恨不得他死,才不會管他的傷口吧。

初辰靜等着初顏的回話,像是等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兩年為限,若尋不到,就放棄,可好?”

“都聽你的。”

在初辰的催促下,初顏喝了粥,就被攙扶着上了馬車。

馬車很寬敞,一箱子葯,一箱子做飯的東西,一箱子衣衫,一箱子生活用具,一袋子米。白強安排了個會武功的女護衛,並且自己也拎着一個包袱,打算將自己打包同去。

自然,白強堅持要去,初辰也勸不了,畢竟他自己這麼堅持,也懂得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堅持。

於是白強成了車夫,與女護衛一同在外面趕馬車。

上了馬車,初辰小心看着初顏,不怎麼敢說話。

他不知,初顏是否一直記恨自己。

他以前一直以為,初顏是個表裏如一的人,卻不知,她能將心思藏的那樣深。

他怕,她一不高興,再要離開。

這擔憂隨着雙方的沉默,愈發濃烈。

索性,初辰握住了初顏的手。反正他今天早上也握着了,初顏都沒反對。

初顏意識到自己的手被初辰抓在手裏,便要掙脫。

初辰自然是比初顏力氣大,初顏掙脫無果。

看着似是有些無賴的初辰,初顏忽然道:“你我都有心儀之人,這樣怕是不妥吧。”

儘管說的話初辰不怎麼愛聽,但見初顏這似有些恢復常態,不再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初辰心裏高興。

初辰一高興,另一隻手也去握着了初顏的,並說:“有何不妥,我又不喜歡她,你呢,你喜歡施蒙嗎?”

初辰不去提施蒙是不是真的,就問她喜不喜歡施蒙。

問了,初辰覺得緊張,怕得到的回答是喜歡。

雖然他知道初顏不一定喜歡自己,但若是初顏喜歡施蒙,那他會更……沒希望,不是嗎。

初顏沒講話,只是垂眸。

初辰於是道:“就當你也不喜歡他了。而且,”他繼續順着方才的話題道,“我們去那麼遠的地方,都沒告訴他們,說明我們在彼此心裏,都比他們在我們心裏重要了,你說是不是?”

的確,並未告訴他們。可,這是因為彼此心裏認定,對方比其他人重要嗎?

是嗎,初顏想反駁,卻一時間無言以對。

見初顏似有動容,卻不講話,初辰緊了緊手中的初顏,神色嚴肅道:“不管你要去哪,休想甩開我。”

“就算是去死,也帶我一起。”這話,說的時候帶着決然,微微顫抖。

若不讓初顏恢復如常,初辰會失去初顏,他害怕。

一起死……

初顏看初辰,忽然無聲落淚。

他對她太好,好到她不敢承受。

初辰小心幫她將眼淚擦掉了,哄她道:“不哭,都會好起來的。”

之後,初辰斷斷續續給初顏將自己這麼多年的經歷,似乎是在傾訴,也似乎是在勸慰。

“知道嗎,過去的十二年裏,我一直都和自己說,會找到人的,雖然就只知道一個木字,但我從未放棄過。”

“我走過許多地方,我吃過許多苦,我沒錢的時候賣過藝,我餓了能啃壞掉的餅子。”

“我被人追殺過。我快死的時候在想,是不是我死了,母妃真的會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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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你撩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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