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林言秋

我是個被詛咒的孩子，從誕生那天起，就註定了屬於黑暗。

我是近親相奸的怪物，他們都這樣叫我。

父親是這個城市有名的企業家，但卻犯了他人生最大的錯誤，他違背倫理，愛上自己的親妹妹，並強暴了他。這段不被世人承認的愛情，是他一生唯一的污點。

母親恨他，那個男人不僅強暴了她，還將她囚禁，剝奪了她所有的幸福。但她卻無能為力，那時的他，太強勢，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對付的了？所以，她把仇恨都轉嫁到我身上，她用指甲抓我的臉，用手拽我的頭髮，用針扎我皮膚，或者，將我關到一個漆黑的房間，整天整天不給我飯吃……她想讓我死，卻又不甘心，只有瘋狂的折磨，才能讓她對他的恨，得到一點平衡。

剛開始，我還會哭，會嚎叫，但漸漸地，便沒有感覺，我變得麻木，變得喜歡黑暗。每當她把我關進那烏黑的房間，我便會感覺到安全，黑暗，已經成為我的保護色。

父親愛着母親，卻傷害着她；母親恨着父親，卻傷害着我；我恨他們兩個人，讓我這個不該出生的生命，延續至今……三個人，就這樣彼此折磨着，沒有盡頭……

終於有一天，我解脫了，父母乘坐的飛機失事，雙雙離開……那一刻，自由的感覺撲面而來，我忍不住想張開雙臂，擁抱那片奪去我父母生命的天空。

第一次，我得到了神的眷顧。

父親的突然離去，公司無人接管，由他的哥哥帶為管理，一個充滿野心的男人。我知道他一直對林宇集團的覬覦，我靜觀其變。在對手沒有露出爪牙前，要學會隱忍，這是狩獵的必要條件。

但那個人的確不是個精明的人，弟弟才剛死，就當著我面大張旗鼓的想獨攬大權，愚蠢的做法，一點不會忍耐，枉費還對他那麼期待，以為是個對手，結果卻個是白痴。沒費多少工夫，就把那個人拉下台，但沒有除掉他，十六的我在法律上還需要監護人，公司也需要個傀儡來主持大局，所以，我留下他。

十八歲，正式接管了公司。利用自己在這方面的天賦，不斷將公司擴大，直至它成為這個領域的領頭羊。但問題也接踵而來。一個沒有對手的人會變得寂寞，那時的我，便深深體會了這個道理。

於是，我學會在女人身上尋找安慰。各式各樣的女人，不停的更換着，卻仍然覺得寂寞。

可能是發覺了我的困擾，急於討好我的林躍然，在十九歲那年，送給我一份禮物。

當那個幼小的女孩站在我面前時，只覺得眼前一亮。她彷彿帶着世間所有的美好，乾淨又純潔，一身白色洋裝的她，就像一個天使……

可當我注視那雙眼睛時，一切的美好全部消失，那裏，是永無止盡的黑暗。

我有一剎那的錯愕，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和我一樣，她屬於黑暗。

她對我靦腆的笑，顯得那麼純真。可我卻知道，那是她的偽裝。雖然她能蒙蔽林躍然的眼睛，卻騙不了我，因為我的靈魂已經與黑暗溶為一體，可她的，卻在掙扎着尋找光明。

嘴角微微上揚，我的生活，終於又有了消遣。

她很敏感，能夠很準確的感應環境的變化。所以，她嗅出了我的危險，明智的與我保持着距離。但是，小東西，你可知道，從你踏進林家大門開始，你就已經屬於我。

每天，成堆的照片擺在桌上，都記錄著一個人，林菲菲。

我掌握則她生活的每一天，每一個時刻，因為我想知道，她如何用那已經黑暗的靈魂，去尋找光明。

我知道她有兩個朋友，一男一女，那個男孩子，喜歡她，但她，卻對他沒有興趣。還有男孩子，常常在遠處看她，他在單戀。

她有很多面具。她可以很文靜，也可以很瘋狂，她可以很淑女，也可以很野蠻，她可以很清純，也可以很妖冶……看着這麼多不同的她，成為我每日生活的樂趣。

察覺到我的滿意，林躍然夫婦很得意，又送了一個，這回，是個男孩子。

那也是個很漂亮的孩子，他的漂亮排除了性別。但不知為何，我卻對他提不起興趣，我的注意力，已完全被那個女孩子吸引。

隨着年紀的增大，她越長越迷人，我的視線幾乎不能從她身上離開。

在那個宴會上，她無疑成為全場男人的幻想對象。雖然她很低調的站在角落，卻仍是最閃亮的一點。

看見她走進一個房間，惡作劇的念頭產生。

找人給林躍然傳話，告訴他們，房間已經準備好，他們可以隨時狂歡。而那個房間，就是她所在的那間。

所謂狂歡，就是一個性派對。那些表面衣冠楚楚的人，身體裏都住着一隻野獸，而今晚，他們將把它徹底釋放。如果讓她看見那一幕，會怎樣呢？我在角落期待着。

盯着那扇門，看人群不斷的進去，然後陸續的離開，直至最後一人不見，門依然緊閉着。我卻不覺得時間漫長，只覺得血液在沸騰，我興奮地等待着，她出來那一刻。

終於，在黎明時分，門……開了。首先映入眼睛的是她蒼白的臉。那張臉，蒼白的幾乎透明，而那雙眼睛裏，是死一般的絕望。

嘴角愉悅的揚起。終於死心了吧，那最後一絲尋找光明的希望，也徹底熄滅。

那之後，她開始夜不歸宿，與那個姓杜的一起，流連於各個酒吧。我知道，她在習慣黑暗。

但她就此罷休了嗎？在得知這個家的骯髒之後，她會甘願留下？她不應該是個輕易向現實低頭的人。

果然，她沒讓我失望，她……終於做出了反擊。

爬上顧城的床，藉由他的手，脫離林家，擺脫一切，這……的確是一步好棋。

但，為何我會生氣？當得知她竟為此出賣自己身體的時候，為何我會覺得怒不可遏？我注意了她那麼久，她是我的，她應該是我的！

所以我毫不猶豫的回擊，順便教訓了那個得到她的男人，我要讓他為此，付出代價。

她來找我，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我仍是憤怒。她竟為了那個男人來找我。

我把怒氣發泄到林煥身上，正巧被她看見。

她驚恐的眼睛，讓我有種報復的快感。

把真相講給她聽，告訴她，你只是我的寵物、玩具，卻引起她強烈的反應。看着她瘋狂的砸東西，怒氣又竄起。她寧願上別的男人的床，也不願意與我在一起嗎？她怎麼可以？！她是我的，我的！

把她甩到床上，最後問她一遍，她只說了兩個字，“禽獸。”

理智完全崩潰，我詭異的笑了……好，我就讓你看看，禽獸是什麼樣。抽出皮帶，狠狠地打下去……

她的哭喊聲不停在耳邊響起，卻充耳不聞，我已經被沉浸在這凌虐的快感中。

是的，快感，看到她梨花帶雨的臉，我竟覺得有快感……我有種想大笑的衝動，原來，我不僅繼承了父親的智慧，也繼承的母親的暴虐，我果然是個怪物。

不知打了多久，當我停下的時候，她已經躺在那裏，奄奄一息……

我突然害怕起自己，那一刻，我差點殺了她。匆忙的走出門，將一切重重摔在身後。

我真的傷她很重，她在醫院昏迷了四天才清醒。那四天，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我怕她真的離我而去，更怕自己血液里存留的殘暴因子。

她醒了，第一件事居然是為那個男人求情。我感到體內的殘虐因子又在蠢蠢欲動。我只有努力攢緊雙手，才不至於再次大打出手。林菲菲，為何你總能輕易破解我努力維持的冷靜？

出院后，在她傷勢沒有完全恢復下，我已迫不及待的要她，我已等太久了，不想再等下去，我要得到她。

在進入她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她是我的了，屬於我一個人的了。好想為她打造一個籠子，將她永遠囚禁在裏面，像小鳥一樣，只為我一個人唱歌……

如果我註定該入地獄，也要拉着她，一起沉淪。這一生，我們都會糾纏不休。

或許是那次真的把她打怕了，她不再反抗我，之後的日子，她乖順的不得了，讓我不自覺地就去寵她。我開始天天回家，不為別的，只想每天都能見到她，我都不知自己為何會變成這樣。看着他她寂寞的樣子，忍不住買了只小狗陪她，天知道我為何要去討她歡心。

她居然叫那隻狗“小秋”，剛想發火卻笑了出來。如果它叫“小秋”，是不是意味着她想讓我一直陪在她身邊？我因這個想法而愉悅。

再次回到學校，讓她變得開朗，她也越來越不怕我，甚至會觀察着我臉色，對我撒嬌，我享受着她這種改變。

我發覺自己也越來越寵她，她提的要求，幾乎都願意滿足她，除了給她自由。我以為我們會像這樣永遠在一起，可一個男人的出現，將她帶離了我。

忘不了她推開我那一剎那，體內的憤怒。她居然推開我，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她怎麼可以？看着她在眼前消失，我終於發狂，毀掉了家裏一切觸手可及的東西，發泄心中的鬱結。在最短的時候內查出擄走她的人，我要他付出代價。

卻沒想到，對方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他擁有這個城市最強大的黑暗力量，也是那次破獲的案子的直接受害者。第一次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後悔，若不是以那種方式破壞了約定，她會仍在我身邊，而現在，我卻失去了她。

動用了一切力量，想把她救出來，卻全被擋了回來。從他們口中，我得知，他們彷彿是早就認識的，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

早就認識？怎麼可能，她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她怎麼可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去結識別的男人？但這個認知卻啃噬着我，讓我不斷揣測下去。如果他們真的認識，那這一切就是他們早就計劃好的嗎？所有的一切都是陰謀了？

不，我不相信，我決定不再揣測下去，親自找那個人出來，問清楚。

對面的男人，儒雅的像個紳士，卻又透露着危險的氣息，看的出，他眼底，有着跟我一樣的嗜血本性。一般情況下，我會很樂意有這樣一個對手，可現在，我沒有心情與他周旋，我直接說出了我的目的，我要那個女人。

他在笑，可眼睛卻迸發出冷冽的光。他說，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我也笑，語氣中帶着威脅。你可以不把她還給我，那我會讓整個凌雲門為她陪葬。

他大笑起來，像是發現什麼有趣事情似的盯着我。你愛上她了？他問我。

心臟像被什麼重擊了下。愛？那是什麼？是父親對母親那種毀滅一切的執着嗎？不，我不懂愛，也不知道愛，從小到大沒人教過我愛是什麼，所以，我不需要，我只知道，我要那個女人，要她，想永遠囚禁着她，讓她永遠在我身邊。

可惜啊，他又說，她不愛你，不僅如此，她還恨你，不想再回到你身邊，了解嗎？

他的話猶如一把火，快把我點燃。我兇狠的瞪着他，用我平生最惡毒的眼神。我努力維持的冷靜快要瓦解，指甲陷進肉里，只有疼痛，才能讓我保持一點清醒。

她會回到我身邊的。我向他宣告。不管她對我何種感覺，對我都不重要，我只知道，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哪怕的掠奪，也要得到，而她，只能是屬於我的。

再次回到房子裏，竟覺得這裏是這麼空曠，原來，少了一個人房間，是這麼寂寞。

派去救她的人都是有去無回，凌雲門的勢力果然如傳說中一樣，神秘而強大。照片中的她仍是美的驚人，可如今，擁有她的卻是另一個男人，他……讓我嫉妒，是的，嫉妒，林菲菲，你居然讓我體會到這種情緒。

終於等到她走出凌雲門，我幾乎是衝出了門，急不可待的想見到她。

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居然是驚恐？！有點受傷，表面卻仍是驕傲的，我不允許自己在她面前露出悲切的神色。

想把她帶走，但我知道她身後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代表什麼，我不能輕舉妄動。

目光貪婪的看着眼前的容顏，我要把她的臉刻在腦中，可以讓我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拿出來回憶。握住她的手，那麼用力，想把她揉碎，揉進骨髓里，這樣，我們便永遠不能分開……

我對她說，你逃不掉的……是的，我們都逃不過彼此，從我們第一次見面起，就註定一生糾纏，誰都逃不掉。

晚上，再次來到她離開我的那個酒吧，不知從何時起，我開始流連這裏，希望能在這再次見到她的身影……

當那個酷似她的身影出現時，我幾乎是立刻就朝她奔去，直到她帶我來到一個暗巷，我知道，自己中計了。

倒下的瞬間，我又看見了那個男人，嘴角不自覺揚起。我知道自己將被帶去哪裏，但我卻不覺得難過，因為，我又可以見到她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