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九十五章無聲的話語
“什麼時候？”
“越快越好。”
“他們開始清洗狩獵城了嗎？”雲夢影終於放下了手裏的書。
察覺到這點，陸淵帶上了一點笑容：“是，今年第七區沒有多少人，所以，榕溪一定會放很多死囚。”
那第一場一定很精彩。
他們都喜歡看血腥廝殺的場面。
“我哥還有多久？”
“最多不超過三個月，他的器官已經衰竭到機器快要無法維持了。”陸淵覺得雲路升很累贅。
可是他很有用，能鉗制雲夢影，所以他才肯花這麼大價錢在她身上。
幾年的狩獵遊戲，他下注了很多。
她還有三個月啊。
時間也不算少了。
雲夢影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走吧。”
“現在？”
“你不是着急嗎？”
呵……陸淵笑了。
他還沒休息，她不是沒看到，但是卻沒有虛情假意，反倒是先干正事，這個舉動讓他非常滿意。
病房被關上，兩個人快步離開。
深夜，雲夢影被他待到一處偏遠的住宅。
四周戒備森嚴，燈光昏暗。
距離醫院很遠，雲夢影看了看時間，兩個小時。
夜裏人都睡了，這裏聽不到什麼聲響，顯然陸淵早就準備了這個地方，也沒少在這毀屍滅跡。
這次，用到她了，所以才帶她過來。
之所以不把人帶出去，是怕暴露。
三層建築，有兩層地下。
四周全封閉，陰冷潮濕，光線卻明亮。
里裡外外都是看守的人，各個帶着面具，身份不明。
“陸少……”
“陸少！”
“陸少。”
所有人見到陸淵都在打招呼。
不少沒帶面具的人見到雲夢影都有些意外，驚訝，但不會出聲詢問。
“藍宇呢？”
“抬到一層了，他說無法呼吸。我們也怕把人折磨死了，沒敢拷問得太狠。”管家回答的很小心。
一邊看眼色，一邊觀察着雲夢影。
她腳步輕輕的跟着，不發一言。
不在地下二層，陸淵讓雲夢影看了一眼囚室，又帶着人上一樓。
管家帶他們去了一個審訊室。
審訊室被玻璃門隔開，有各種刑具，也有各種科技類工具。
“開門。”陸淵發話。
管家打開門，裏面的人就抬起頭來。
張口就是罵人的話：“狗娘養的，你們這些人渣，早完不得好死，陸淵，你……”
“你……”
說著說著他的視線就停在了雲夢影身上。
“怎麼認識？”陸淵泛起陰森森的笑容：“我特意把她送過來給你們敘舊的，藍宇先生，對她應該不陌生吧。”
“哼，想用她撬開我的嘴，陸淵你做夢。別說我沒見過她，根本不認識，就算見過認識，我也不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任何事。”藍宇嘴很硬，跟蘇客隆最開始的時候如出一轍。
想到這，雲夢影笑了起來，挪動腳步，慢慢走過去：“你知道嗎？蘇客隆最開始也像你這樣。氣急敗壞的罵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後他自殺了，撞到了我的刀口上。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死了也就什麼都沒有。你不能報仇，也看不到你的仇人死去，你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做不到。”
“激將法，對我不起作用。”
“你錯了……”雲夢影打斷他：“我只是告訴你事實，我對任何方法都沒有任何興趣。我只在乎，你能不能告訴我，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蜻蜓救了你……”
“我也救過她，用命，平心而論，我不欠她。”雲夢影越走越近，站在藍宇面前。
他似乎跟他那個弟弟還是哥哥很像，藍蜻蜓肖父，眉目之間能看到血緣紐帶造成的基因延續特徵。
雲夢影從旁邊拿了一條毛巾給藍宇擦了擦臉，盯着他看了許久。
聽着他不停的指責她。
“沒有她雲路升早就死了，沒有她你們怎麼可能在外面活得下去……”
“你居然恩將仇報，殺了她。”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賤人，你會下地獄的。”
“你罵人，沒什麼技術含量。”雲夢影評價了一句，繼續給他仔仔細細的擦臉。
外面的人觀察二人之間的舉動，費解。
“陸少，她在幹嘛？”管家小聲詢問陸淵。
可惜，陸少也不甚清楚，只是繼續盯着裏面。
好不容易把藍宇的臉擦乾淨了，可他還在指責：“你知不知蜻蜓都是因為你們才會暴露，要不是因為你那個廢物哥哥，她早就可以有個幸福的人生……”
“幸福的人生，就是在科技城堡做人上人，享受着剝削外面的人獲得的富足生活？”
雲夢影的問話讓陸淵一驚。
她在狩獵遊戲的時候說過類似的話，如今她還是這種想法。
藍宇也怔住，隨即反擊：“你還不是一樣，拿了第七區的身份，在這裏當劊子手？”
粲然一笑，雲夢影沒有反駁，整個人往前湊了湊。
跟藍宇都快要貼上了。
盯着他的眉眼看了許久，雲夢影後退一步，眼神柔和，語氣也沒有針鋒相對，好像在透過他回憶過去：“你這張臉跟她很像，準確的來說應該是她長得很像她的父親，也很像你這位，叔叔還是伯伯？你們的眼睛長得一樣，一樣的眉形，看人的時候一樣的眼神，睫毛根下都有顆痣。”
一番話讓藍宇啞口無言，沉默許久。
“我對藍蜻蜓，不熟。只見過幾次，沒什麼交流，也不怎麼溝通。在我沒有跟隨陸淵的時候，我其實……不愛說話。”雲夢影就像在跟朋友傾訴一樣，對着藍宇吐露了諸多過去：“我哥喜歡她，所以我會認同她做我的嫂子。狩獵城那樣的環境，她拋下我哥去跟隨更有地位，能讓她活下去的人，是正確的選擇，我從來沒有怪她。你沒有資格責怪我殺了她，因為我也想要活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狩獵遊戲的規則，沒有對錯。她若是殺了我走出去，還能有人責怪她不成？我在狩獵城裏救過她的命，不止一次，所以，我不欠她任何東西。凡事皆有因果，如果我沒來第七區，或許我現在也不會站在這裏跟你廢話。”
說罷，她自嘲的笑了笑，“她人很好，可是，她誰都救不了。善良，在這個末世，是最不需要的本質。因為善良的人，都死了。”
“她……她……”
“我們都是身不由己，我殺了她，但是我不想殺了你。畢竟，你真的是她的親人，長輩。所以，別讓我太為難。”
“你給第七區做走狗，你說為難？你出賣身體出賣自尊出賣人品，你……你……”
“你難道不是在給人當狗嗎？你難道是自己做主決定一切嗎？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你背後的人許諾給你什麼了？讓你寧願挨這樣的嚴刑拷打也要保住他們的秘密。值得嗎？真的能讓你夢想成真嗎？”雲夢影一句句逼問，一句句直擊靈魂的問題，問得藍宇節節倒退。
“我……”
“我見過九區的人，也聽過很多人的承諾，還有不少人給我開過條件，可是你看，至今，只有陸淵保住了我哥。所以，你還認為你的選擇是對的嗎？”
對於雲夢影這番言辭，藍宇不認同卻又無法反駁。
陸淵從頭到尾聽得都有些疑惑。
這套勸說，彷彿真心，又彷彿不是。
可是看着藍宇的表情，陸淵又覺得雲夢影似乎說動了對方。
等的有些焦急，管家動了動身子。
腳步聲響起來的那一刻，雲夢影緩慢的轉身，盯着二人的方向。
那個眼神，冷得彷彿下一秒就要殺人滅口。
管家嚇得不敢動，陸淵低聲警告：“別動，要麼出去。”
沒再有聲音，雲夢影緩緩回身，繼續跟藍宇對視：“你想要什麼？”
“我們想要公平。”
“哼……哈哈哈哈……呵呵呵……”雲夢影放聲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順着眼睛流下去。
淚光晶瑩，望着他彷彿很傷心：“這個世界沒有公平。我哥他們想要平等的世界平等的地位，可是他們都死了。阿克朗·金至今都是逃犯，榕瀝一直在被通緝。藍蜻蜓也說過，她看不得上層區對下層的剝削，看不得她母親遭受屈辱，她想要跟我哥在一起自由自在。可是，他們都死了……所以，你會是下一個嗎？”
“你哥……還沒死！”
面對他的掙扎，雲夢影顯得很是傷心，淚水像是斷了線：“他還有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他不會醒過來了。從狩獵城出來的那一刻，他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你們……不是都知道嗎？你想用這點反擊我，那還是別白費力氣了，你們給不了任何我想要的。”
“我們有什麼不對！！”
歇斯底里的喊了起來，藍宇在型架上劇烈的掙扎。
“我有什麼錯？我只是想活着，想讓我哥也活着……”
“我……”藍宇驟然失去了所有的支撐，一瞬間萎靡：“我們也只是想活着。”
“所以，相信我不是更好嗎？至少，我不會騙你，我還可以……”
雲夢影只做了一個口型。
他們沒有看到，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只有藍宇看到了，她說的是：“我還可以殺光他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