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御風樓遇刺

丫丫近日右眼皮莫名跳動，聽府里老人說，眼皮跳，有財或有災。她本已不大記得到底是哪個跳財哪個跳災，每感眼皮跳動就都認定在跳財。直至今日，她非常明確，那句話就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要說為什麼呢，大概率是因為現在有把刀正從桌子底下抵着她的肚子。

說來這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丫丫和其他兩家小姐坐在觀景樓，吃得正歡，突然見一人從樓上躍下，迅速鑽到桌底。這人都還沒看清，刀就已經架自己肚子上了。

桌底下的人壓低聲音道：“繼續吃！否則殺了你！”

丫丫嘴裏還包着未嚼爛的雞腿，本來挺香，這下如嚼蠟般。腦子一瞬間閃過家裏的老父老母貓啊狗啊，未下種子的菜地，甚至，還有之前養的小王八。這不是好兆頭，雖一直埋怨上天沒給自己一個好出身，但好歹長到了14歲，還沒體會完人生，這就要沒啦？一種強烈的危機感，讓她滿頭大汗。

這時樓上突然又跳下幾個黑衣人，明顯是來追殺桌底下那位。丫丫心裏急，一個勁的向黑衣人使眼色，無奈那些個黑衣人直接無視她，我這麼明顯的動作就看不出來？

一黑衣人道：“長得怪好看，就是這眼睛咋一抽一抽的呢？”

丫丫感覺自己的衣服被割破了，趕忙繼續認真的吃。突然桌子被掀翻，本來趴桌上的丫丫也被一同帶翻了。桌上那些丫丫曾經從未吃過的美食都向她迎面飛來，有一剎那竟有種幸福感。桌底下的人也因為桌子被掀得突然，一時沒反應，等反應過來要去給丫丫補一刀，丫丫驚嚇的叫到：“不是我——”

刀撲了個空，丫丫整個人都翻倒了，還直接一腳踢到了桌子底下人的臉。

接下來場面一片混亂，丫丫頭磕着地，好長時間都昏沉沉的。模糊間好像是黑衣人在與桌底下出來的人打鬥，打了一會，就有官兵一擁而上，黑衣人被殺的殺，抓的抓，逃的逃。桌底下出來的人本要看向丫丫這邊，卻被官兵簇擁着走了。丫丫迷迷糊糊的想，右眼跳災，記住了，記住了。

次日一早丫丫就醒了，其實回到王府沒多久就醒了，但為了偷個懶，乾脆裝睡到天亮。

她給王依芝端了臉盆和洗漱用品放在桌上，伺候王依芝穿衣。

王依芝乃衛尉王庭之女。王庭共有兒女八人，王依芝卻是唯一的嫡女，十四歲，身量消瘦，丹鳳眼，翹鼻，小嘴，着裝極淡，性格溫和，少有大喜大悲。

王依芝對鏡而坐，若有所思：“丫丫，昨日事傳遍城了，據說被行刺的人是房尚書家的四少爺。”

“回小姐，奴婢不知啥事呢。”

“昨日我們在御風樓遇到的事情。”

“哦。”桌底下的竟是房尚書家的四少爺！

王依芝回頭看向丫丫，“哦”是幾個意思？

丫丫其實肚子裏有一堆話，畢竟，昨天自己差點就死了。但這事情該咋說還沒想好。腦子裏轉了下，首先被行刺的是房四少，房家是滿城皆知的大戶，丫丫不清楚多大，但絕對是有權有勢。那躲桌底下的不是房四少本人就是房四少身邊的人，不管是誰，可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自己要是說沒配合房四少，還給黑衣人使眼色，那她這可就真的小命不保，所以最好什麼也不說，當作一個局外人。

王依芝繼續道：“傳聞房家四少長相俊俏，少年時便幫其父打理家族與朝廷中各種大小事宜，房家主到哪都會帶着。昨日好像是在御風樓和其他朝里大人用飯，

沒成想遇刺….”

丫丫打了個哈欠，心想，和我說這些做什麼？這類人和我八竿子打不着。我就是皇城腳下的小老百姓，而且還是小小小得可憐的那種，他們那些大官的事了不了解都無所謂。

“丫丫，你在聽嗎？

“在聽，在聽，小姐您繼續。”

王依芝又說了一大堆，大抵不過是房四少遇刺后跳到她們所在的三樓，就發生了與他們相遇的事。丫丫邊給王依芝梳頭，邊想：我這小姐待人不錯，還好伺候，就是有些八卦。時常自顧自的把一些聽來的外面的事說給丫丫聽，也不管丫丫愛不愛聽，就一個勁的說。丫丫想了想，大約是因為平日她沒有傾訴的對象。

丫丫給王依芝遞過洗臉巾，王依芝還在說著這件事，並猜測其中的來龍去脈：“丫丫，我和你說的話不許和旁人說。”

“是，小姐。”

“我猜呀，房家遇刺，可能和嚴朴大人的死有關，聽人說，嚴大人是被房大人冤枉致死的，全家滿門抄斬。”

說到最後這句的時候，王依芝還特意湊到丫丫的耳邊，聲音極小。

丫丫點點頭，雖不知來龍去脈，但是滅滿門，這仇結得有些大。

“但是早前，嚴大人和房大人家走得很近，還有結為親家的傳言。”

丫丫歪歪腦袋，想不通，若是兩家很親近，最後又為什麼走到如此地步呢？

外面有小廝突然來報，說是老爺要過來看望小姐。

王依芝滿臉驚訝的看向丫丫。丫丫也一楞，她在王府都呆3年了，除了逢年過節見過這老爺，其他時候可從未見王老爺來看過王依芝一眼。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丫丫抬頭往窗外看了看。

王依芝聽說爹爹親自過來找她，顯得又驚又喜。趕忙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

王老爺和續弦的姨娘劉氏，興沖沖跑進來。王老爺一把抓住王依芝的胳膊，道：“芝兒大喜，大喜啊！”

王依芝肩膀有些吃疼，王庭趕忙鬆開，十分親切。

“爹爹問你個事，可要如實回答。”

王依芝點點頭。

“昨日，你是坐觀景台，還是室內呢？”

“室內。”

王庭笑着的臉瞬間僵住了。本和顏悅色的劉氏臉面立馬變得一臉嫌棄，說：“我就知芝兒沒這福氣，想她娘也是被她剋死的，到手的鴨子飛了哎。”

丫丫聽到這就有些不滿，小姐的娘可是病死的，說小姐剋死，那可是污衊，再說，這個事和小姐剋死娘有關係嗎？她看向王依芝，想王依芝為自己說上幾句，結果她這小姐低着頭，站着不動。哎，小姐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嘛？

王庭開始有些憂愁的踱步，劉氏見他未搭理自己，眼珠一轉，說：“老爺，我們可以說就坐在觀景台。”

“那豈不是欺瞞了房家？”

“老爺，我們可以把話說漂亮點不是。”劉氏向王庭拋了個媚眼，王庭瞬間就樂了。“你個小機靈鬼|”

嘔，丫丫看着這打情罵俏，不自覺有些反胃。

“對，對，對。我們家芝兒就是坐觀景台。”王庭說著頭也不回的往前廳沖，劉氏趕忙跟在身後。

王依芝看着遠處的王庭，不免有些委屈，獃滯的往椅子上一坐，再沒說話。丫丫也不好說啥，收拾好洗漱用品，就往偏房去。

中午飯時，聽到幾個丫鬟小廝在議論今天府里發生的事，大致是說今天房家派人來問，小姐在昨日是坐觀景台還是室內。問題看似簡單，內容卻十分複雜，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坐室內自然沒事，但是坐觀景台，那可就是有遇到房家四少的可能。要是遇到了那有參與這個事情。這次有四家小姐一起，前面幾家都大戶，率先已經確認過，自家老爺品級一般，最末才找來問。具體為什麼問還不清楚，但所有人都猜測是為了尋人娶親。因為來人說為了找在觀景樓救了房四少的小姐，以表感激。這感激的意義可大着，說不定是一見傾心。還據說房四少長得極其俊俏，現在滿城的小姐夫人都期待與之結緣。但一小部分人卻說會不會是找同夥，不過這個想法被多數人否定。說小姐們可都是未出閣又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自然不能是兇手。

丫丫邊吃邊思量着這些話，本來沒覺有什麼大不了，但越想越覺不對勁。就她所知，在觀景台上的人，她是被劫持的，而且還沒配合不說，還有人掀翻桌子。哪一個行為都不是救人，但這會說要找救他的人，以表感激。這個丫丫實在很難相信。繼而就想到，會不會是先用這個懷柔的法子找出人來，然後再懲罰，要是被抓了，作為亂黨砍頭已是最輕刑法了，有可能嚴刑拷···丫丫突然感覺自己的右眼皮又要開始跳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