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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幹線的車廂內,坐滿了形形色色穿扮的人群。雖是二等座,但還是隨處可見西裝筆挺的白領人士。這些人平日裏只有在商務座才能見到他們的身影,但眼下是秋分季節,返鄉人數眾多,票數緊張,因此他們不得不與大多數人一起消磨着擁擠的時光。甚至有許多人只能兀自站在兩節車廂的中間處,倚靠着隨身攜帶的行李箱。

在敬三的身旁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也是在宮城上的車,不過來自大崎市。據敬三與其攀談得知,小夥子國中時期就在大崎,直至畢業。目前做一份信息工程的閑差。此次回鄉要做“萩餅”,跟家人一起參加“彼岸會”,說得通俗易懂點就是祭祖。

敬三回想起來,已有好多年沒做過萩餅了,單純地覺得麻煩,要分別蒸熟梗米與糯米,外加小豆、黃豆面包裹。快節奏的生活使得這些原始的手作也變成了一種奢侈。宮城的街頭多有售賣,開春的時候稱之為“牡丹餅”,他經常去吃。稱奇的是,它不僅僅是一種食物那麼簡單,更被賦予了一層家鄉的氣味,每每嘗入腹中,總有一股暖流充斥全身。

兩個小時左右,列車停靠在青森站。

從月台直行,穿過一個地下通道進入站內,根據指示牌可以分明看到,只需步行一百公尺再向右轉,即到了電車站檢票的入口。而站台的出口需一直走到盡頭,大約三百來公尺。

敬三略加思索了一下。他第一站的目標是平川町。

按照他下車后那些“熱情四溢”的黃牛給他發放的旅遊圖冊來看,此站距離平川町約莫三公里左右。坐電車只需穿過兩站,票價不過一百多円。而的士則需要花費七八百円,還會遇上等車,堵車等糟糕情況,以此來看,乘坐電車是最佳之選。

可等他徑直向前走,在經過電車站的拐彎處后,擁擠的客流將檢票口的閘機堵得水泄不通,頓時讓他打消了乘坐電車的念頭。

雖然在宮城他也經常乘坐“人肉鐵餅”似的電車,對於面部表情擠至扭曲早已司空見慣;並且來說,電車有個極大的優勢——即使車廂內人滿為患,也絲毫不會影響每一站到達的進度,而的士即使空車,也難以避免會受到道路上種種煩擾的因素。

可敬三還是選擇了後者。在他看來,既然來此的初衷是旅遊,那麼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就算路上堵車,也正好可以觀摩一下青森城區的樣貌。電車除了快一點,從市郊到城區只需彈指之間,並無其他特色,無數可以留心銘記的事物在高速運轉下徒有一閃而過。

徒步走出地下電車站后,站外是一排排顏色鮮明的出租車。

敬三特意挑選了一輛靠近出口,最方便調頭的汽車。

此時是上午的八點四十五分。

一路的奔波加之早起乘車使得敬三覺得渾身疲憊不堪,他倚靠在後排座位上,漫不經心地感受着城市市區的堵塞與繁忙。今日恰巧是周一,來來行行的車輛非常之多,不過和宮城的早高峰相比,簡直不值一提了。

蠕行的車速使敬三輕而易舉就進入了夢鄉,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在宮城無論是趕電車還是打的士,都總會被一種莫名的壓力所籠罩;而今時今日卻不同,他的肩上,他的心裏,如釋重負,因此即使裹挾着沉重的行李一頭倒在的士上呼呼大睡會被司機誤認為出差工作繁重,但敬三的心底明如鏡,此行沒有絲毫重負。

隨着車輛的減速與慣性,敬三從夢中醒來。結了車費,便匆匆下車。天氣的微微熱浪吹得他滿面拂汗,可此時他早已去了七八成的困意。

敬三抬頭向正北方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平川町的文化館。

不久,當敬三見到館長青木並闡明了來意后,受到了十分熱情的接待。

其實敬三並不是例行公事,來此純屬放鬆一下緊張的情緒。他最近心中煩擾,因為作家的身份,讓這份心事更添一層隔膜。

來到文化館也只不過是應了上司南野川的推薦,結識一下曾經力捧這位上司的青木,畢竟曾經捧紅了南野川,也間接帶動了出版社的起色。大概一年之前,南野川在這裏舉辦過新書宣傳會,駐留一月之餘,舉辦得十分成功,之後南野川的作品即摘得了次年的“最佳情節新人獎”,為此,當地的報上還專門刊登過南野川的生平履歷與作品介紹宣傳。不得不承認,敬三的飯碗,即使兜轉一些圈子,也還是可以歸功在此人身上的。

只不過令敬三有些不適的是,一場讀者粉絲簽名會與售書會由這位館長莫名開啟,讓剛剛踏入陌生地方的他一時間不知所措。

不過在青木看來,這場活動恰如其分,因為來者如潮,場面空前盛大。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在宮城拼打下來的名氣,居然也會滲透到一個素不熟悉的地方。因此有一瞬間,敬三聯想到了南野川的成功,彷彿也看到了自己光明的前途。

不過旅途的疲憊加之不善與人交際,使他感覺乏累不堪。活動結束后,敬三如釋重負。他得儘快找個落腳之地。

他在附近找了間旅館,先安頓下來。

洗漱過後,他準備先睡上一覺,睡醒之後,他要去一個地方,打聽一個人。

這個地方,這個人,他素不相識。但,同樣是南野川在他臨行之前跟他口述過的一段往事。這件事,南野川只是幾句話匆匆帶過,可早已勾起菊川的好奇之心。

好奇之處在於,南野川這位頂頭上司平日裏深居簡出,更鮮有軼事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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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森的風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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