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門考語文，臨近入考場點時間，班裏人都各自收拾好文具前往考場。宋清初上次沒有考試，所以這回只能去文科最後一個考場，林雙瀅的考場在二樓，二人便在樓梯口分別。
最後一個考場人很少，但宋清初都不認識。廣播裏女播音員的聲音字正腔圓，考場上只有幾個相互認識的藝術生在討論着期末考完去哪裏玩。
宋清初側頭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已經蕭條的梧桐，思緒早已飄向遠方。這時監考老師高跟鞋的聲音響起，廣播裏也適時傳出“分發試卷”的聲音。宋清初坐起身，接過前面的人傳來的試卷，抽出一張又向後傳。她輕輕拍拍臉，拔開筆帽開始寫題。
雖然她長時間不來學校，但是所幸知識都沒有忘記，題目寫的倒也還算順暢。只不過第二天考數學的時候她就沒有這麼輕鬆了。一場試考下來，先不說頭髮撓掉幾根，整個人看上去像褪了一層皮似的憔悴。
剛踏出考場門就撞上了一個人，那人看見她先是驚喜了一下，不過看見她的樣子沒忍住笑出了聲。
“不是，你怎麼考個試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啊哈哈哈哈哈。”
宋清初抬眼看了一下，一見是他便立馬轉頭地對他揮揮手說道：“陳星芒，別來煩我。”
陳星芒是她發小，應該說青梅竹馬。不過他倆抵死不認青梅竹馬這稱號，覺得太美好對方不配。不過關係還是一年比一年鐵。
陳星芒絲毫不管她的態度，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開玩笑說：“數學催人命呢，什麼時候哥帶你去看看腦子，這麼簡單的數學，我兄弟閉着眼都能140。”
宋清初翻了一個白眼，毫不留情地嗆道：“再牛也是你兄弟牛，你是老幾啊，”她頓了頓，又說：“真有那麼牛的人？我不信。”
“你可別不信，我兄弟牛氣衝天，魅力賊拉大，比前幾星期跟你鬧緋聞那小伙還帥。”
一聽這個，宋清初忍不住破口大罵：“踏馬的以後真別讓我再看見那小子，跟他一個圈我都嫌噁心。”
“那小子”是宋清初剛出道沒多久合作過的十八線小演員。當時他覺着自己腕兒比宋清初大，合作互動說什麼都不好好來，合作后還回踩她。這幾年宋清初事業如日中天，那小演員從十八線掉到三十六線，妥妥“糊比”。他不知道在哪看的說還有人嗑他倆cp就又想捆綁翻紅。王曉指揮公司公關部及時闢謠。
陳星芒也聽她說過這件事，只是笑了笑：“行行行，不提不提。”
宋清初抬腳走，陳星芒自覺跟上，二人轉身下樓。
“不過有機會你真要見見我兄弟，真人嘎嘎帥。”
“哦，看我心情。”
陳星芒嘁了一聲，長腿邁過最後三個台階，沒再說什麼，抬手輕揮着跟宋清初拜拜。
宋清初抬眼向四周看了看。
他們的教學樓和傳統北方教學樓不太一樣，雖然每個年級樓與樓分開，但每棟都是半包圍式結構，分一部二部。中間還有連廊，能看到樓內風景。不過因為辦公室都在連廊上，大家雖然喜歡在連廊上，但都不敢造次。
宋清初朝着連廊走。
廊上大多數老師們養的花都已經枯萎，只剩下幾株耐凍但低矮的南天竹。偶爾吹過一陣冷風，宋清初打了個顫，把手揣進上衣口袋。忽然一片冰涼落在鼻尖，很快化成水珠。
宋清初抬頭看天，幾片雪花洋洋洒洒的飄落，極致的白也化為陰影。宋清初摸了摸鼻子，忽然覺得沒那麼冷了，而頃刻間，彷彿開關被打開，雪花越來越密集，被教學樓的紅牆映襯着，同瀟洒俠客般墜落花園的葉間。
有人大聲喊：“下雪了啊！”
走廊上連廊上的人忽然多了起來，進了班的人有的在班裏透過窗戶看着，有的人索性跑了出來親自感受。
宋清初身邊多了很多人，伸手抓雪的，插兜觀看的，每個人都在笑。
宋清初感覺身後站了一個人，好聞的香氣鑽進她的鼻子，宋清初想，誰的洗衣粉還是香水那麼好聞啊。
好想看看身後是誰。
算了，對視多尷尬。
身後的人看着面前的女生幾次想回頭又不好意思回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聲音很輕，但是宋清初聽到了。忽然另一邊有人在叫着：“江昔時！你哪去了！”她側過頭看，又是陳星芒。
趁着側頭的時機，她輕輕向後一瞥，身後的人早就離開了。好像只有那個香味還在鼻尖。
她記得那年是2015年。
距離高考132天。
......
考試過後高三並沒有放假，高三人倒是習以為常，成績一出便又該幹嘛幹嘛去了宋清初因為年底有安排，考完試又在學校里呆了一天就走了。
那一天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小狗附體了，走哪聞哪，但是就是沒有聞到那天的那種香味。
當然不會明目張胆湊上去聞，她反而是裝作優雅地用聞化學試劑一樣的方式站在人家邊上聞。
林雙瀅大罵變態，離她遠遠的。但其實宋清初不僅沒有聞到香味，人家身上的香菜味倒是全吸進鼻子裏了。
“這輩子我與香菜勢不兩立。”宋清初盯着林雙瀅幫她買的市一中版正宗蘭州牛肉麵和林雙瀅給她加的香菜陷入了沉思。
林雙瀅笑嘻嘻地說：“體諒體諒我要與變態共進午餐嘛。謝謝你買的黃燜雞米飯親。”說完就開吃，而宋清初還在挑着香菜。
“吃完這頓飯我就要走了，好歹不用直面數學成績。”宋清初生無可戀地說。
林雙瀅一邊嚼着米飯，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沒事兒，反正都是你成績。”她慢慢將飯咽下去，又說：“不過你經紀人找的輔導靠譜嗎，能提高嗎你？”
宋清初無奈笑笑：“一個月前我就沒請輔導了，不太靠譜，我聽不進去。”
“唉，可憐。”
“吃你的飯吧。”
......
宋清初下午就離開了學校，林雙瀅哭鼻子甩淚地說寒假再約。
市一中的老師們改卷效率極高，宋清初離開學校的第二天下午試卷便改完了。
於是在宋清初去劇組的路上，班主任便發來了成績單。
數學65。
65分。比她上次考試還少了三分。
宋清初的臉瞬間黑了，一路上都沒說話。
王曉安慰道：“好歹不是五十。”
宋清初更心痛了，閉着眼睛對王曉比了個噓的手勢。
又過了一會兒，王曉居然說：“粉絲群在給你找老師呢。”
她猝然睜眼：“你把我考這麼點分告訴他們了？”
王曉擺擺手說：“不是，是他們一直有在給你找，不過現在好像找到了一個，看着挺靠譜的。”
宋清初聽了也打開微博，點進粉絲群。大多數人都在艾特一個名字是字母j的人。
清初bb：這位大大數學非常好，屬於天才型@j
隨後有人附和，又有人好像認識他，紛紛發言證實。
小寧長得高：不知道清初能不能看見
宋清初隨即回：看見了真有那麼靠譜？
不長高不吃飯：當然！小江數學隨便考都有140+！！
很好，宋清初心動了。迅速點開那個人的主頁，點了關注便要去發私信。
宋清初：你好
宋清初：咱們微信說？
j：嗯可以
隨後宋清初便發了她剛創的微信小號的二維碼。
很快通訊錄那欄便出現了小紅點，宋清初點開，好友驗證是空白，微信名和微博名一樣，都是單個字母j，頭像倒是一個非常歡快的小狗。
宋清初點了通過，仍然發了一句“你好”，對面還沒有回宋清初正想嘮點嗑，對面直接一句：“有什麼不會的地方請說。”
宋清初瞪大雙眼這麼直接？不再嘮點家常什麼的嗎？想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她沒回答問題，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點着。
小清初：你不先說你叫什麼嗎？
j：我姓江。
宋清初再次瞪大雙眼，好吧，既然人家不想透露真實姓名那就不問了。
小清初：那我叫你小江老師行不行？
j：可以
j：有什麼不會的都可以來問我
j：我只拿你當普通同齡人
宋清初還沒來得及回，車便到了目的地，宋清初關了手機，下了車和王曉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