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在某街上,陰風陣陣,亂草折花,此時來自四面八方的烏雲在一聲驚雷間聚集於此。
兩道的商販收拾着東西,與來往的過客一樣,匆匆避雨而去,卻未察覺,這場雨,某些人註定要淋。
匆匆人群中,一個姣好身影的步伐漸漸慢下,一隻傷痕纍纍的纖纖玉手微微顫抖,直至緊握到劍柄才略安心,卻無法在陣陣急促的深呼吸中遮擋住自己的疲倦,緊張,害怕,絕望甚至悔恨。
此時四面八方皆有身穿各異服裝的人馬停步佇立以回應這位戴笠蒙面把自己藏得實實的女子,心懷各異,按劍欲出。
在幾個深呼吸下,被追殺的女劍客狀態好了些,微微咬了咬嘴唇,認命又不甘,瀟洒決然拋下斗笠,拔劍直衝一方向而去,眉心三異錐心符印,其一金光閃閃,手中的劍陣陣空鳴,越發奇異,似長似短,形異難測,越看越讓人迷失其中。
“月嵐宗的若心指劍……又附上決命印;有意思”,參與其中的一男子,蒙面之上一雙銳利的目光辨識着,
“對方該怎麼回應這份大禮呢?”抱手持劍,把目光轉向答卷人,意味深長的微微一笑。
女劍客本想從這僧人突破逃離,卻沒想到,這露單肩壯而有力帶有着厚重黑眼袋的僧人,將金錫杖插入地面,雙手合閉,雙手臂上的若個鐵環懸浮排列,宛如護臂般,隨着反擊,將女劍客打退回去。
“哦彌陀佛”,僧人膽大地撿起被擊碎的其中兩個鐵環,收於囊中。
而現場早已血雨綿綿,不同的人馬相互廝殺,沒來得及反應的路人,不是成為下雨人,就是在慌亂中躲雨,一聲聲驚雷奏起戰鬥的高潮,淹沒恐懼與慌亂。
女劍客本想繼續乘機強行突破,可卻又有四個蒙面神秘人圍來,個個實力不弱,而那抱手男子卻選擇了旁觀,一旁的兄弟也有些疑惑。
血液順着女劍客持劍的手流下,女劍客皺着眉頭咽了咽血液,看了看這形勢,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下不斷撕裂烏黑的天空的道道雷電。
眉心三異錐心符印的又一符印越發明亮,直至剩下蒼白的畫面……
雷聲只落下空響回蕩人間,大雨姍姍來遲,卻無人需匆匆避雨而去,剩下的只是寂寥與殘敗。
面露痛苦的僧人,燒焦的左臂,右手死裏逃生地顫抖,其它高手都及時逃得老遠,仍舊受到波折,心有餘悸。
某巷中,死裏逃生的女劍客摘下斗笠,美麗的臉,變得蒼老而疲倦,一夜白髮,身體開始變得沉重,無力地依靠在牆上,望向黑壓壓的天空,深沉地喘息着,淋着雨水,眼睛昏花,早已看不清未來,不知如何表達自己此時的感覺……
平民窟某偏僻的破草房裏,走出稀疏白髮的老婆婆,杵着木棍,步履蹣跚的走到台階,小心地坐下,便望着某處發獃。
搖曳的樹影間,若干黑影掠過,兇狠的眼神,粗心未掩的殺氣,種種粗心大意的行為暴露着他們外行。
跟隨而來的沐羽站在遠處房頂上注視着這一切,尤其是那不知覺暴露着修行之人習性的老婆婆,為之分析謀划著。
不知是自己自覺知道自己太暴露了還是耐不住性子,一柱香不到,黑衣人們便出手把老人圍住。
而作為回應,老婆婆選擇閉上眼,任他們宰割。
黑衣人見此,不敢大意;其中一黑衣人用腳踢了踢身旁的一位黑衣人,示意他上,那被選中的倒霉蛋有些膽怯,咽了咽口水,還是運轉靈氣於全身,武器熱焰纏繞,全神貫注老人一舉一動,步步逼近。
忽然間,時間彷彿片刻停頓,不知不覺,那向前的黑衣人倒於血泊之中,武器上的火焰隨主人一併沉眠。
在陽光的映射下,木棍顯現着金屬光澤,一層銳利的金色靈氣包裹着木棍,上面的殘血片刻化為烏有。
滿眼糾結迷茫的老婆婆還是無法接受就這樣離去,“十年了,就只剩我一個人了…跑不動了,跑不動了…”年僅三十來歲的她用那鬆弛,乾巴巴的手撫摸着她的白髮,往事不斷在她腦海閃過,無法也不想辜負家人,就這麼窩囊地離去,至少戰到最後一刻。
身為靈修境的黑衣眾人本應該去向上面稟告的,但立功心情急切,而且已知對方雖為化丹境中期但已傷痕纍纍,壽命將至,沒啥保命手段了。
可現在狀況,讓他們有所猶豫,但還是硬着頭皮上,不能因她垂死之威而畏退,他們不相信她還能同時抵抗他們全力一擊。
事實是,本可一戰,但他們敗了,敗在他們徒有其表的靈修境,根基未穩卻急心升境;敗在心境膽怯,畏懼境界,被老婆婆用木棍將他們擊敗在若心指劍第七式心境若明。
而老婆婆身上又徒增幾道血痕,戰鬥的氣勢卻不減。
“那邊的黑衣人看夠了沒?我腦袋就在這,能不能帶走,看你敢不敢來取!”老婆婆不屑地看向沐羽方向,早已將生死看淡,能拉下一個是一個。
人未動,千絲行。若干千絲瀧從沐羽身後射向老婆婆,沐羽輕步踏線而至,無形之中透露君臨天下之氣勢。
一時被震撼的老婆婆收回心,探查四周,手不自覺顫抖扶着木棍,不敢大意。
被微弱靈力操控,難以察覺的千絲,巧合的被陽光發現,隱隱閃爍,若隱若現。
他武器居然是線,若不是陽光反射,恐怕我已身首異處了,老婆婆驚心之餘,以棍代劍,擋下如利刃穿刺的攻擊。
“若心指劍第七式心境若明,講究靜觀寰宇,以軌與樞重構動與靜,扼生死之軌,遵軌扶刃而擊之,言雖簡易,其招難現;如今見你這招,雖遠不足已,卻別有個性,善也”沐羽踏線而落於老婆婆面前,別有雅興地琢磨其劍法。
“怎麼?老婆子我不配和你打?”老婆婆譏諷着剛剛過招放水,心裏卻驚他為什麼這麼了解月嵐宗的劍法,這種懷念的感覺;從他出現時就不斷讓她驚奇,他究竟是什麼人,又不禁回想起自己風華正茂那段時光與如今境遇對比。
“怎麼會呢?在下還想向前輩多多指教呢!”文雅不失風度回復后,沐羽如同玩偶大師般操縱千絲瀧對老婆婆發起攻擊。
老婆婆沒過多表情與回復,而是集中精力對抗沐羽。
千絲如利刃,銳不可當,將木棍穿空數孔;如靈活多動的蛇,纏繞盤折,步步為營;如暗明交錯的蛛網,編織一場生殺大局。
老婆婆冷汗直流,一直在破招,千絲明暗交錯,防不勝防,即使探查靈氣也只能尋着一些蛛絲馬跡,不知是對方放水還是大意。
只得一招若心指劍第五式劍花殘影,打破一個缺口,直逼沐羽。
打到中途,木棍卻被纏住,條條暗線佈局顯露出來,而纏附於棍如利刃的金屬性靈氣被千絲上微弱的靈氣抵擋住。
對方鬼異莫測,令她招招難施,步步難移,越打越沒氣。
老婆婆靜下心來,回想起師父的訓話。
“妍然,即使以你天賦與感悟也難以真正施展若心指劍第七式,但可藉此養心悟道,悟出屬於自己的第七式,這也是為何眾弟子天賦並非異稟,宗門也讓親傳弟子學,只希望往後修行有所幫助。”落日與晚霞映襯着一位妍姿艷質女子的身影,讓時光不禁惋惜此刻美人紅胭,佳人錯尋何方!
妍然痴痴地看着師父,美,很美,但為什麼師父你看起來如此孤獨,如此令人惋痛。
“妍然?!妍然…專心修行,別又胡思亂想了,你可是月嵐宗親傳大弟子,可要做好表率”那位颯爽美麗女子輕輕敲了敲妍然,以示懲戒。
妍然頑皮地笑了下,卻沒問出口,感覺好像這一開口,將會是最後一次與師父見面,不自覺地注視着師父,生怕師父真不見……
聽着師父教導,不知何時,全身軟綿無力,眼睜睜看着眼前的身影漸漸模糊……
“妍然!妍然!”突然一聲粗獷而熟悉的聲音回蕩在熾熱的空氣中。
被驚醒的妍然睜眼看去,自己趴在桌上,周圍已經一片火海;一個個扭曲怪異的黑影在躁動的火焰鬼異地舞動着,在陣陣痛苦的嘶吼與哭泣間綻放喜悅的星火。
突然,黑影都似乎同時盯着妍然,又相互交耳,竊竊私語,令妍然不禁打了個寒顫。
“找到了!”一個穿着勁裝陽剛男子從火焰中走出,打量着獵物。
妍然餘光掃向四周,沒有武器,更加捏緊了拳頭隨時衝出去,心裏惦記起着家人怎麼樣了。
“可惜了,這麼漂亮的臉蛋…”那男子戴着赤紅色鋼爪一副思考的樣子,“要不要直接活抓獻給蕭大人啊?啊哈哈~~~”發出卑鄙下流的笑聲。
妍然一臉厭惡,空手死命防守時,隨着一聲“孽畜,休要動老夫孫女!”一隻霸氣纏繞的粗壯拳頭兇狠狠地向那男子砟去。
由於打了他個措手不及,致使他沒能躲開,只好硬抗下來,震出口血,但他一點不慌,反而邪惡地笑,看着老壯漢,“還記得我嗎?妍無敵。”
來者老人妍無敵用壯實的身體擋在妍然前面,一臉疑惑嚴肅看着這陌生白嫩的臉“你是?”的同時,還偷偷施法治療妍然。
“不會吧?不會吧!老東西,你們當年可把老子,我害慘了!沒想到你還活着!”那男子變得兇惡起來,轉眼又變得猥瑣陰險,看着妍無敵。
只見他直接攻擊過來,口中不斷喃喃着什麼,周圍的火如滿天黃沙般連綿不絕地吞噬爺孫倆。
妍無敵剛要掄起拳頭反擊,胸中便傳出格外清晰的心跳聲,一口悶血噴出,雙腳無力跪下,雙手扶地而稱,血液在着燒在沸騰,全身通紅,撕心裂肺的疼。
滿流汗水,片刻蒸發,妍無敵惡狠狠地瞪着他,“原來是你這個邪…”話未說完,又一口血噴出。
一陣陣綠光如清風地治療下,妍然身上傷漸漸癒合。
看着爺爺如此狀況,妍然本想衝上去與其拼得你死網破,卻被一隻染血的大手制止。
“妍兒,是爺爺對不住你…跑!有多遠跑多遠!”妍無敵告別孫女,便吃力站起,與其戰鬥,可事實上是單方面被虐。
妍然無聲落淚,清晰知道自己上去無異於送死,看着老爺子拚死一搏,不甘於就這麼逃了,拚命想着主意,不想爺爺就這麼離開自己了。
對了,父親,找父親,父親一定有辦法的,如找到救命草的妍然正要試圖逃出時,一隻精美的墨蝶飛入她視線。
妍然不知為何眼睛被其吸引住,浮躁心急的心情平靜下來,漸漸的,眼前一片黑,安詳放心,沉入柔軟的黑色之中。
彷彿沉睡了很久,妍然睜開疲倦的眼睛,不知為何自己躺在破草屋的床上,轉眼看去,一位戴黑白面具氣質非凡的男子坐於放着冒着熱氣食物的桌前看着什麼書,好像被發現了。
只見那男子確認妍然醒后便離去,剛走到門口,留下一句話“你之前中途昏迷了,還有,我什麼都沒聽見”便奪門而出。
妍然靜靜躺着,看了看自己白髮,又望向屋頂,那塊嶄新的補缺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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