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星夜長談
“水……”
“陳醒了！”伯尼興奮的喊聲驚動了眾人。
“水……”
彷彿清涼的溪流匯入乾枯的河床，他感到一陣舒爽滋潤，精力也恢復了些許，感官開始慢慢復蘇，正常運作。
全身上下，尤其是右手，傳來陣陣錐心刺痛。輕輕地用左手搜尋撫摸，碰到一團軟軟的東西。背後好像一起一伏的。陳垚這才意識到自己倚在駱駝肚子上。
篝火堆慢慢從眼裏長了出來。火光飄到遠處，幾顆胡楊堅實而沉穩地佇立。
他已身在哈蘇里戈壁了。
“你感覺怎麼樣？”零散的尖細音節組合成了話語。
他聞聲望去，哈，這傢伙，衣服破破爛爛，眼神深沉而疲憊，還是之前那個亞力克嗎。
其他人呢，卡萊爾、伯尼、克爾溫，勞琳達、迪莉婭，利爾、奈恩，布蘭奇，布里恩，大夥都在呢，真好。
“還不錯，我睡了多久？”陳垚說，沙啞的嗓音把自己嚇了一跳。
卡萊爾笑着說：“整整七天，托你的福，夥計們一個沒少。”
“餓了嗎，陳，要來點肉乾和餅嗎？”勞琳達問。
伊米大陸的人在美食追求方面有欠缺啊，陳垚捏着乾巴巴的肉塊想到。
“有獵獲沒有，大嘴鳥、砂傘蜥、沙地蛇都行。我有個不錯的戈壁菜譜。”他忍住腹中火燒般的飢餓感，問道。
那個亞力克回來了，他詠嘆道：“偉大的荒漠冒險者陳，即將展示他的廚藝。”
“我射中了2條沙地蛇和1隻砂蜥，離這不遠，我去撿回來吧。”迪莉婭舉手說。
伯尼甩飛肉乾：“感謝造物主，你蘇醒了。”
“令人期待。”利爾和奈恩點頭說。克爾溫也跟着點頭。
大傢伙於是行動起來。布里恩劈砍樹木，鑿出木勺和木碗。伯尼和克爾溫搜尋枯枝細葉。利爾摘了一些紅柳枝。勞琳達和卡萊爾搬來一塊凹陷的大石和若干小石塊。奈恩凝聚一些清水洗刷容器。布蘭奇整平地面，鋪設座位。
陳垚指導迪莉婭把蛇肉和砂蜥肉處理乾淨，然後烤製成金黃色，接着連同砂蜥四肢骨一起放入石鍋，再加入肉乾、鹽、紅柳枝和清水燉煮。
過不多久，肉湯開始咕嘟咕嘟冒泡，顏色從透明變得奶白，錢幣大小的金色油花從中心浮現，擴展開去，蓋滿了整個石鍋。
湯煮沸了，白色湯汁翻湧，紅柳枝隨波蕩漾。砂蜥肉像追逐船隻的海豚，從湯麵下升起，換了口氣，又一骨碌鑽下，帶骨蛇肉調皮翻滾，肉乾像紋絲不動的礁石被湯汁反覆沖刷浸潤。
馥郁肉香帶着草木清香升騰，勾人心動。
“好了。”陳垚說，“嘗嘗味道怎麼樣。”
伯尼早就眼巴巴望着了，迫不及待地為大夥盛湯。
“舀幾塊肉，添一勺湯。”他念念有詞，“人人都有份，大夥都吃好。”
“真香。”迪莉婭接過肉湯，吹涼后小口喝着，“好喝，胃裏暖暖的。”
“啊，舒服。手藝真不賴啊，陳。”卡萊爾大口喝下。
克爾溫咕嚕嚕把湯一飲而盡。
布蘭奇等人文雅而迅速地喝着。
“那伙人什麼來頭，有線索嗎？”本次戰鬥最大功臣陳垚問出了大家最為關心的問題。
亞力克感受眾人視線，自知不交代個清楚明白是不行了。於是他坦陳身份，乃是摩洛克王國王族屬，開國四柱石之一，扎卡萊亞斯家之後，一等世襲貴族。也是當今國王唯一的親外甥。
陳垚估摸着他有來頭，沒想到大大大有來頭。
迪莉婭白了亞力克一眼，說他有病，幹嘛隻身犯險。
貴族嘆氣說，如今這扎卡萊亞斯家如今只剩他一人了，沒什麼好怕的了。
熱愛古代學識、有着王國學者會學者身份的父母，三年前在一次克拉特沙漠遺迹探索中神秘失蹤。亞力克持續不懈地追查，無論大大小小的消息他都不肯放過。不久前，學者會在其父母貢獻的，關於沙妖的研究成果的基礎上，有了新發現，因而他組織了本次旅程。
貴族從懷中取出控沙魔笛說：“我的十五歲生日禮物，也是他們的遺物。它有着操控整個沙漠的力量，母親說過；父親則說聖物認主，並囑咐我務必成年後再打開。”
“所以，我必須親自參與狩獵。驗證新發現，或者取回結晶。”他輕輕說，語氣堅定又哀傷，“更何況，我也想走走他們走過的路呢。”
祭祀布蘭奇輕嘆。
迪莉婭聽完，心有戚戚，拿出殘破的半片銀蝙蝠扣環戰利品：“我只找到了這個，你看看。”
亞力克接過，細細翻看了一會兒：“在摩洛克，蝙蝠式樣的裝飾品很普遍，這枚扣環樣式常規，我沒有發現特別之處。”說完，他把扣環依次給隊員們察看。
“扣環普通，實力非凡。”陳垚喟嘆，把東西遞還貴族，“你不如將它交給學者會，或許能有所發現，迪莉婭你覺得呢。”
姑娘點點頭。亞力克謝過他倆，收起扣環。
“關於哈德利祭祀。”陳垚試探性地提起話頭。布蘭奇在擊殺銀蝙蝠戰鬥中起到了關鍵作用，因而不想太過刺激他。
布蘭奇心知眾人所想，搖了搖頭：“長老把外出歷練的事情告訴了我們，但是直到臨行前，我們才知道歷練的內容是狩獵沙妖。哈德沒有那個機會。”
“如此一來，對方要麼衝著沙妖來的，和哈德利，我們，三方碰了個巧；要麼，就是衝著我一個人來的。”貴族說，臉色有些難看。
氣氛低沉了下來。
陳垚感到煩悶，做了個深呼吸，涼爽清新的空氣讓他精神一震。
抬眼望去，明澈的夜色輕柔地擁抱着靜謐的大地，天邊和天際，兩股星群閃閃爍爍，相互訴說著溫柔絮語，身前的篝火嗶嗶啵啵，溫熱了芳香的肉湯。
在這一刻，巧合也罷、陰謀也罷，他不想追問了。暫時放下生活中那些煩心事吧，何不同朋友開懷暢飲呢？
“我的同伴們，今晚就別想這些了如何。”陳垚提議道，轉頭問貴族，“有酒沒有？”
亞力克怔住，馬上點了點頭，取來了酒。
陳垚把那芬芳馥郁的漿液斟滿，把那絢爛的銀河盛進杯中。
“夥伴們，慶祝劫後餘生，慶祝未來生活，一起來幹了這一杯。”他舉杯含笑致意。
隊友們也笑了。
“大難不死。”
“為了美好明天。”
“乾杯！”
飲下香醇甜潤的酒，飲下這段難忘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