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葫蘆

蕭之逸將唐僧帶至玄藏大師住處，並與玄藏大師一起聽了唐僧的詳述。雖然他表面鎮定自若，但內心卻仍然震驚和慍怒。幹將問世，李逍之死。蕭之逸自執掌玉衡宮以來，還從未遇過如此大事，好在師父出關在即，一切自有他老人家處置。

玄藏大師聽聞了劍匣石之事，除了驚訝，更多的則是擔憂。畢竟東荒中土之大，有緣人自是不在少數，可惜他們非劍雨宗弟子，方才與幹將無緣。如今，唐僧拔出仙劍幹將，不過是機緣罷了。只是，唐僧失手殺死劍雨宗弟子之事卻有些難辦。雖然輪迴寺與劍雨宗之間一直和和氣氣，未曾有大的干戈。但這只是流於表面，實則暗流涌動。說起來，劍雨宗與輪迴寺的恩怨從數百年前便開始了。

玄藏大師責怪了唐僧幾句，無非是不該魯莽，擅自拔劍，釀成惡果云云。由於蕭之逸在場，唐僧虔誠的認了錯，言及一切聽憑劍雨宗處置。待蕭之逸離開后，唐僧方才將真正的實情告訴了玄藏大師。

“你為何要這麼做？”玄藏大師問道。

唐僧望着玄藏大師，突然笑了起來，回道：“長老，您還記得出寺前的那場佛考嗎？”

唐僧頓了會兒，繼續說道：“長老問我佛在哪裏？我答佛在地獄。因為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玄藏大師也笑了起來，捻了捻須，道：“不是佛中人，卻做佛中事。你不後悔？”

唐僧的目光里閃過一絲驚訝，暗想着，原來玄藏大師早已將自己看的通透。不過，這樣也好，日後離開輪迴寺也就不必心懷芥蒂了。

“不後悔。因為我希望有朝一日，季若塵能給我想要的答案。”唐僧答道。

略微說了幾句后，唐僧便離去，回到自己的住處。此時天色將晚，殘陽橫亘西天，染紅了一片莽莽霞原。房間裏，唐僧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很是一副氣惱的樣子。

“該用什麼詞呢？”

“傾國傾城？太俗氣。”

“美若天仙？太虛幻。”

……

唐僧腦中浮現着青衣的音容，一時竟尋不到合適的字眼，頗有些肝火大動。如此反覆不定，他竟累的睡了過去。畢竟他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身體極是虛弱。

夜深，浮動的月光照射入卧房。唐僧癱坐在床上，大夢初醒。他整了整衣衫，起身走到窗前，透過木窗，仰望明月，心中卻納悶不已。

“怎麼又是這個夢？”

唐僧想不出個所以然，遂決定到外面走一走，吹吹山風。

七劍山不愧是中土的名山勝地，玉衡峰更是個中翹楚，各處景緻非常人所能想像，加之劍雨宗先輩們的鬼斧神工，使得七劍山宛若崑崙仙境一般。

信步遊走，不知不覺間，唐僧來到了一處幽靜之地。此地樹影斑駁，山風凜冽。唐僧走近一看，見崖邊立有一石碑，上刻三字——斷崖石。

此時月明星稀，唐僧向前望去，果然有一塊長約兩丈的崖石，逡黑清冷。崖石的尖端被削去，能看見茂盛的藤蔓，錯綜盤結。

唐僧起了興緻，踏上斷崖石。石面雖寬，但山風猛烈，一不小心就會失足掉下崖去，落入碧水睛獸所在的寒潭。他小心翼翼的走着，瀑布的聲音清晰可聞，甚至還能聽見碧水睛獸的鼾聲。行到尖端時，唐僧不禁大吃一驚，只見藤蔓的下方竟繫着被削去的山石，一層一層，然後又連到峭壁上其他的山石上，猶如階梯一般。

面對此情此景，唐僧嘖嘖稱奇了一番，然後抬望月，山風掠過，颳得僧袍獵獵作響。

唐僧心情大好，劍匣石之事早已拋卻雲端。因為他明白，他非劍雨宗弟子，縱使能拔出仙劍又如何？況且，以他目前的修為是控制不住仙劍幹將的，燙手的山芋還是不要的好。至於救季若塵，唐僧自然也早有過算計，畢竟此事關乎仙劍，不可張揚。且有玄藏大師在後，這條小命肯定是能保住的，只是與劍雨宗結下了梁子。

斷崖石上，唐僧突然想起玄藏大師說的那句‘不是佛中人，卻做佛中事。’，他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頭頂，無奈的嘆了口氣，繼而又微微一笑。

此間，明月清風，奇山飛瀑。唐僧站在斷崖石一端，一身黑影，僧袍涌動，倒也別有一番意境。然而，當他領略完玉衡峰的夜色，轉身欲返回住處時，一陣猛烈的山風突然颳了過來，唐僧一時不慎，腳下打滑，幾個趔趄后，竟倒栽下去。

不過有驚無險，唐僧被斷崖石下方山石上的一根藤蔓纏住了。他趁勢緊抓住藤蔓，喘了幾口氣，然後望向老天，喋喋的罵道：“不用這麼快就應驗吧。小僧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誰想下地獄呀？”

然而，就在唐僧暗自慶幸時，一聲清脆的聲響，藤蔓居然斷了。唐僧啊的一聲，既氣憤又絕望，隨之跌落下去，雖然間中也有不少纏繞山石的藤蔓，但無一能救。

斷崖石距山下的寒潭足有百丈，唐僧一路跌跌撞撞，最後，撲通一聲，落入寒潭，激起大片水花，所幸碧水睛獸並沒有因此清醒過來，否則就大事不妙了。

此時正值夜深，寒潭裏的水刺冷之極。唐僧剛一跌入水中，便感到一陣刺骨之痛。但令他驚奇的是，僅僅片刻之後，丹田處居然升騰起一股暖流，流轉全身，溫和如玉。而且，一種奇異的力量湧上，使得唐僧在水中來去自如，耳清目明，猶如平地白日一般。

唐僧雖不明所以，卻一時來了興緻，在寒潭裏四處閑逛起來。寒潭雖不深，但有碧水睛獸坐鎮，唐僧倒也不敢太過放肆。在寒潭水底的中央，一塊墨黑色的方形石碑埋在那裏，只露出了頂端的一小部分。唐僧略微看了下，又轉到其他地方。

突然，在一處偏僻的角落，唐僧察覺到一絲怪異的妖氣。起初，他以為妖氣是碧水睛獸身上的，但他記得李逍說過，碧水睛獸被三清御仙乾坤大陣所化，早已成了瑞獸，不可能再有妖氣。

“難道還有仙陣渡化不了的妖怪？”

唐僧心內暗道，然後向著妖氣散的地方行去。走到邊緣處，唐僧四處尋找一番，然後在一處淤泥中現一個黑色的葫蘆。他從淤泥里取出黑葫蘆，洗凈上面的污泥，仔細端詳了一番。

此葫蘆通體呈黑色，其上沒有字跡，也沒有圖案。與普通的葫蘆並無二致。葫蘆口被木塞封住，而妖氣卻正是從這封口的縫隙中散出來的。

唐僧曾跟無良師叔學過捉妖術，猜測黑葫蘆定是某種封妖的法寶。而且，他對妖氣也略懂一些，黑葫蘆里的妖氣竟然連仙陣都難以渡化，想必被封的妖怪比碧水睛獸更加強大。

唐僧收起黑葫蘆，又在葫蘆口結下一道匿氣陣，這是無良師叔教給他的一道秘陣，能夠隱匿妖獸的氣息。即使是修為極高之人，若不加註意也是很難現的。

唐僧想着輪迴寺也許有解決的方法，畢竟這黑葫蘆可能是件法寶。如此，唐僧在寒潭裏又閑逛了片刻，見沒什麼樂趣，便悄悄走出寒潭，然後尋了條山道，匆匆趕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