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主任主持公道
“我想讀書！”
蘇青青異常堅定地說，眼神里透露出從未有過的決絕。
孩子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來了，再不同意怎麼好收場呢？
蘇奇順這時出來說話了，“大偉媳婦，還是要尊重孩子意願的。”
“這都是家事兒，怎麼好鬧到主任那裏去呢。”張麗娟想都沒想直接來了一句。
蘇大偉還沒來得及說話，全是張麗娟小嘴叭叭地說，一直沒停過，明裡暗裏說村主任管的太寬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家裏還沒點事兒的。
“這好不容易過了災荒，辛辛苦苦養大了幾個孩子，剛吃飽穿暖，哪來那麼多錢給孩子上學呀。”
張麗娟這是鐵了心不想讓蘇青青繼續讀書，都高二了，再花錢又能花得了幾個錢，再差錢還能差那一年學費嗎？
更何況，多一個大學生那也是整個七門村的光榮，蘇大偉最受不了張麗娟扣扣搜搜的模樣。
“你閉嘴，是你給孩子退學的？問都不問孩子願不願意！”蘇大偉猛地拍一下桌子，指着張麗娟鼻子吼道，“乾的這是什麼事兒！孩子想上個學咋地了，礙着你啥了？你這樣我怎麼對得起我二哥！”
張麗娟被吼得心裏顫了一下，一陣恍惚，八十年代大多數農村婦女還是以丈夫為天，她平時也不敢跟蘇大偉對着干。還好，男主外女主內，她也沒怎麼跟丈夫發生矛盾。
偏偏今天句句向著外人，張麗娟心裏氣不過，脾氣上來了，直接懟回去。
“我咋了！這青青學習成績也不好，再讀十年一樣不好。紅慧學習好，腦子聰明，指不定就是村裡唯一一個大學生了，我不得給孩子攢點學費呀。你種田又沒收入，就指着紅丹在廠里拿錢了，說到底不還是你沒用嘛。”
“我……”蘇大偉老臉一紅，他確實沒能力供家裏三個孩子讀書，當著外人的面，就這麼揭他的老底，面子上着實掛不住。
張麗娟一時衝動，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話嚴重了，她平時也沒在外人面前這麼貶低自己的丈夫的，今天也是情緒上來了，沒控制住。
“大偉，我不是說你。但凡青青成績再好點，我也不至於那麼操心她的未來。”
不管怎麼說，丈夫再沒出息，她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面說的，所以馬上把戰火轉移到了蘇青青身上。
蘇大偉也沒繼續剛剛讓自己難堪的話題，她拋下一個，自己就趕緊接下來，轉頭對着蘇青青說：“青青啊，你之前成績是差太多了。我記得你小時候學習還挺好的，怎麼現在都到了叫家長的地步了？”
蘇家這一家子人真是搞笑，簡直就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蘇大偉好像句句都在維護她，卻沒拿出實際行動了支持她。
現在還把張麗娟給她退學的原因，歸結到都是她成績差？她是被叫了一次家長，那也是在高三前的家長動員大會，班主任會跟每一位家長談話，確保孩子高三能夠全身心的投入學習，發揮自己最大的潛能。
只不過她成績比較差，蘇紅慧成績好。張麗娟就作為蘇紅慧的家長跟老師談話，聽到的都是誇獎，而她這個差等生的家長蘇大偉，聽到的基本上都是建議、批評。
八十年代的老師也都極為嚴厲，甚至會體罰學生。像蘇青青這樣白天在學校學習，晚上回來根本就沒時間寫作業，每天洗完碗筷衣服，還要餵豬喂牛。
好不容易忙完活了，張麗娟還以省電為由，不准她開燈，蘇青青經常是大晚上在外面，迎着月光寫完作業的。
蘇青青回想原主這些悲慘的經歷，她都覺得可憐。
就這樣的學習環境，她的成績又怎麼能好得起來呢？
蘇紅慧一回來吃完飯就去學習了，她還得干一堆活，蘇大偉看見她手裏沒停也沒為她說過一句話，從來沒疑心過為什麼蘇青青一直在幹活，自己的兩個閨女卻天天這麼閑。
或許在蘇家人眼裏她的勞動就是理所當然，沒有絲毫愧疚之心。
不過就算是這樣，蘇青青即使成績倒數，她也努力去完成老師佈置的作業了。
現在，蘇大偉一家人花着蘇青青父親的錢，不讓她讀書，攢錢給自己女兒讀書，還讓侄女在自己家裏當牛做馬，怎麼說都不好聽，簡直就是在虐待。
就連蘇奇順都聽不下去了，如果蘇青青的父親還在，絕對不能讓自己的閨女活得這麼慘，在蘇家生活的這麼艱辛。
“大偉，麗娟，這事兒你們夫妻倆真的辦的不地道。你都說了青青這閨女小時候成績挺好的，那孩子肯定智商沒問題，又不蠢，那怎麼現在就差成這樣呢？你們當家長的就沒有檢討過自己嗎？”
原本是想甩鍋，沒想到蘇奇順一針見血，直接讓蘇大偉無地自容，他是極為好面子的，這麼大年紀還被人批評上了。
可張麗娟不吃這一套，“村長，話可不能這麼說，自從青青來了我們家，咱們是從來沒缺吃少喝的，上學也是一直跟紅慧一個班，沒說讓我家紅慧一個人偷偷學習呀。青青不學，還能讓我按着她的頭去學呀。”
“我晚上回來熱飯都沒吃上一口，就開始被你支使到山上去趕雞回來，家裏的衣服全留給我回來洗，桌子椅子、杯子、地，哪一樣是你收拾的？都幹完了吧，還留了一大袋子花生讓我摘。哪裏還有時間去學習。”
蘇青青一口氣訴說著這麼多年以來自己收到的壓迫，眼淚都不住的流下來，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淚流滿面，一抹臉全是淚，估計是原主蘇青青實在是太委屈了，這具身體都出現生理反應了。
“哪個家的小孩兒不幫家裏干點活呀。”張麗娟完全無視蘇青青的眼淚，還一副有理的樣子。
“你可別說了。”
蘇大偉都聽不下去了，當這村長的面，嘴上一點沒把門，生怕別人不知道她這個嬸嬸當的有多麼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