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東寺寺卿司馬老賊
東寺寺卿自己的官署也在這一片區域，即使林幼安步伐走的緩慢，也沒有花費太久時間便趕到了。
此時一名留着八字鬍，穿着一身黑色官袍，氣度看起來頗為不凡的中年男子已經等候在門前。
林幼安見到此人第一眼便猜出了他的身份，正是東寺寺卿司馬賢，於是連忙上前抱拳說道：
“怎敢勞煩司馬寺卿親自相迎，學生幼安告罪告罪。”
聽到林幼安沒有見外並自稱學生，司馬賢立馬一副笑臉地迎上前去，拉起林幼安的手親切地說道：
“我昨日去咸陽述職不在寺內，竟然不知那范葭萱膽大包天把賢侄抓來了這裏，這簡直就是在胡鬧，我必定為賢侄你討個公道。”
司馬賢一臉嚴肅地說道，一張口就為林幼安鳴不平，數落着范葭萱的不是。
“倒是怨不得范少卿，是我和孫家公子璟發生了衝突，倒是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林幼安嘴上雖然表示着感謝，但是臉上卻依舊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即使你與孫璟真的有所衝突，也不該靖安司出面才對。”
“況且我聽人稟報說你們也沒有真的動手，那靖安司就更加管不到了。”
“好在賢侄如今沒有什麼事情，否則我都不知該如何與太史公交代。”
說著司馬賢還朝着咸陽的方向抱了抱拳表示尊敬。
林幼安見司馬賢如此重禮，也是連忙躬身抱拳還禮。
即使他知道司馬賢也是儒家的人，卻也沒有想到他的禮數做得如此周到，想來這也是一名“資深”的儒生。
畢竟大家並不屬於同一脈的，這裏又沒有外人在，倒也不必如此客氣。
“唉，是幼安胡鬧，這點小事可不敢驚擾大父，否則那就是我這做孫兒的不孝了。”
“賢侄不愧是儒家名滿咸陽的後起之秀，這份仁孝常人恐怕難及啊，只是可惜……”
司馬賢毫不吝惜溢美之詞，對着林幼安讚不絕口，說道“可惜”二字后連忙改口道：
“是我的錯，不該提起賢侄的傷痛，只是嘆息我儒家少了一位賢才。”
“哪裏，是世叔過譽了。”
見司馬賢痛惜的表情不似作偽，林幼安的稱呼也主動變得親近幾分。
聽聞“世叔”二字，司馬賢眼神一亮，便要拉着林幼安回自己的官署好好暢談一番。
林幼安卻連忙抽出自己被緊握的手，不着痕迹地在身上擦了擦，抱拳說道：
“世叔告罪，范少卿說有聖上的旨意傳來，小侄可不敢讓天使久侯啊。”
“竟然還有此事！”
司馬賢先是滿臉驚訝，又立馬說道：
“那我陪着賢侄一起去。如果陛下因為昨日之事有任何怪罪的話，我就是搭上這個寺卿之職也要為賢侄上書求情。”
“小侄多謝世叔愛護之意。”
林幼安滿臉感動地回了一句，不管司馬賢的話是真是假，但是起碼他這個晚輩不能失了禮數。
不過林幼安心裏也更多覺得司馬賢的回護之意多半是偽裝的，畢竟他已經從范葭萱之處提前得知此次宣旨絕非壞事。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曾有幸聽過太史公的講學，受益匪淺啊。本想找機會報答他老人家，可惜我位卑言輕，倒是幫不上太史公什麼忙。”
“大父也曾誇讚過世叔儒學造詣不凡，讓小侄我多與世叔學習。”
“那是太史公謬讚了，
只恨我身為靖安司一寺長官竟然害你白白受了一夜的罪，已無顏面見太史公啊。”
“也不瞞世叔，小侄這一夜可謂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十八年來還是頭次受這種苦頭。”
林幼安有些委屈地說道。
“唉，可惜這位范家庶女仗着自己是陛下簡拔之人，對我們這些靖安司老人的話也視作耳旁風。”
“如果不是大宗正他老人家不計較這些，不讓我們去找她麻煩，我又怎會與她善罷甘休。”
司馬賢一臉憤恨地說道。
“竟然還有此事？果然不愧是范家出來的人，他們這些武夫向來蠻橫慣了。只可惜小侄我一介白身，不能奈她如何，真是氣煞我也。”
“賢侄有心就行，正所謂是來日方長。你看我們也到了，我親自送賢侄進去。今天有我在，必不會讓范葭萱那小女子難為於你。”
原來兩人談話間已經來到了范葭萱官署外，司馬賢也不客氣，帶着林幼安便直接闖了進去。
此時少卿官署內，范葭萱正陪在一位老者身旁慢悠悠地喝着茶，正是昨天出現在她屋內的那位大官。
見林幼安與司馬賢一起走了進來，范葭萱也沒有感到奇怪，而是低聲對着老者解釋道：
“大官放心，必定不負陛下所託。”
“如此便好。”
說著老者起身緩步來到林幼安面前盯着他，語氣淡然地問道：
“你就是林幼安？”
看着這位宣旨的太監，林幼安竟然感覺到自己魂體都不自覺地驚顫了一下。
於是他連忙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惹不起，畢恭畢敬道：
“回稟天官，學生正是。”
“長得倒是一表人才，難怪陛下願意器重你。”
“承蒙天恩，學生不勝感激涕零，惟願聖上長生不老，護我大秦千秋萬代……”
林幼安口若懸河，將以前在古裝影視劇中聽過的好話全都不要錢似的倒了出來。
而他這一長串極具誇張的歌功頌德也是令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是齊齊一愣。
他們也沒有想到，話竟然還能這麼說，真的算是漲了見識。
心中不禁感慨這傢伙不愧是有名的讀書人，這拍馬屁都不帶重樣的。
可是，說好的讀書人的風骨呢？
儒家子弟的風骨呢？
當世天才的風骨呢？
你哪有半分像你大父的樣子！
如果林幼安知道眾人心裏所思所想，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反駁。
命都沒了，要風骨有何用。
他現在還不知道背後想要自己命的人是誰，難得有個明面上的大腿還不趕緊抱住等啥。
秦帝既然讓范葭萱出面保住可自己，就肯定不會害自己，起碼目前不會。
這可是天下最硬的後台了，沒有之一。
老者明顯也被林幼安的話驚得有些猝不及防，竟然忘了自己要說的話，一時間場面變得有些安靜。
不過好歹他也算是見識過大場面的人，也不尷尬，乾咳了一聲繼續說道：
“有心了，我一定會將你的心意稟明給陛下。外界都說林氏子性格孤傲，眼中只有書本，看來傳言也不屬實。”
傳言其實還真的挺對的，可是現在的林幼安驕傲只在骨子裏，明面上他可是沒臉沒皮的。
“那是有心之人對我的污衊，大父曾經教導過學生，為人臣最重要的就是尊君愛國，這可是學生一輩子都奉行的真理，也是學生曾經得以凝聚文心的根本所在。”
此話一出，老者不再是之前雲淡風輕的模樣，一雙鷹目反而死死地盯着林幼安。
林幼安也不慫，清澈的眼神直視老者，並無半點心虛，一個人不要怕說假話，關鍵是要讓人信服。
“唉，也是一名難得的赤子，不妨陛下對你所做的一切，林幼安接旨。”
老者感嘆了一聲，話語中多少帶點惋惜之意。
“學生幼安接旨。”林幼安連忙抱拳行禮。
“上制：林氏幼安，謙恭良善，不畏強權，特命為靖安司東寺寺丞，銅印黃綬，秩四百石！”
“謝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