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出門，今天似乎還是很冷的。天依舊灰沉沉的，像一張白紙蓋在溫暖不起來的空氣上。沒有風，也沒有雨，人和車也如同這樣的天空，怎麼看都缺少顏色。
我在之前是沒有去過警察局的，也不記得在陽間去過這種地方沒有。可是當我到了之後，一個五大三粗的人正在門口迎接我們。這個人正是李未然。我睜大眼睛，嘴巴也合不攏，腦子一片漿糊，不知道要說什麼。而李未然似乎早就知道我和洛非夷要來，也沒有多說，直接將我帶了進去。
突然，門外衝進來一個女人。她兩眼佈滿血絲，眼袋和黑眼圈都很重。一頭蓬亂的頭髮，一身不太整齊的衣服，卻配上一部新上市的手機和一個潮流的挎包，怎麼看都有點奇怪。她從我們三個人身邊擠過去，衝上前面幾位警察的身前。她用一口沙啞的聲音說：“警察同志！我的老公是被那個伯昏其異害死的……你們一定要為我做主，一定是這樣的……”只知她聲音越來越大，雙眼不住顫抖，手也在空中胡亂比劃。兩位警察上前試圖讓她冷靜下來，可是女人總是嚷嚷着，神情激動。隨着女人越來越失控，她甚至試圖推倒警察，向警局裏面跑。沒有辦法，幾位警官將她強行按住了。
我和洛非夷被帶入了分別的審訊室，面前兩位警官開始問我情況。
“您好，我們通過了解，發現您是中洋新居南區東門地下通道汽車爆燃事故的目擊者，是這樣嗎？”
“是……的。”我十分緊張、聲音顫抖地回答道。
“您不必緊張，我們只是想了解一些情況。請描述一下當時您看見的情況吧。”警官說。
我把手放在桌子上，說：“實際上，我最開始看到是在小區的監控錄像的畫面裏面。我是聽到了爆炸聲才看，當時裏面已經火光衝天，什麼都看不清，隨後幾秒鐘就失去了信號。興許……你們可以調查監控吧……”我說著，可是忽然想到洛非夷的傘的問題，不禁冷汗直冒。警察的感官經過長期的訓練，是十分敏銳的，肯定察覺了我的異樣。所以我又說：“你們一定已經看過了監控的材料，所以……”說著，我啞口無言。
警察面面相覷，一位又說：“很遺憾，事故現場的攝像頭在記錄的數據已經損失，因為這個攝像頭是剛剛才安裝上的，沒有經過調試，每兩小時才保存一下錄像，我們並沒有事故現場的錄像。”
一番詢問過後，我和警察都沒有得到有效的信息。洛非夷那邊更早出來，至於甚至他自己到現在為止還是一頭霧水。我回看大廳，似乎剛才那個過分激動的女人已經不見了。這時，背後傳來一陣渾厚的聲音。
“未然？你怎麼在這裏？你不是在家裏學習嗎？你作業做完了嗎？”這位警官說。我大概猜了一下，這興許是李未然的父親吧。
李未然指了指我們說：“這兩個目擊者都是我的同學，今天早上你突然回來拿衣服，你打的電話我聽見了，所以我來了。”
不一會，李未然領我們進了他父親的辦公室。房間裏面沒有開空調，但是因為時常有人，所以並不是很冷。整潔的桌子上，一疊疊文件按順序擺放着，中間立着“李正田”名牌。電腦開着，主機的風扇呼呼作響。李警官站立在我們面前，手裏面翻動着一張張紙。
“現場見到的東西都送到市局去了，屍體正在檢驗。結果沒出來之前，我也什麼都不知道，你來問我也沒用。”李警官對李未然說，“我們有的認為是車撞上牆之後漏油爆炸了。
其他的我也暫時沒問，那不是我管得到的。”
洛非夷看起來很緊張，小心翼翼地說：“有沒有一把燒焦的傘……那個……有把傘之前掉在裏面了……是不是駕駛員看到了，急打方向盤……就……”說到一半，洛非夷說不出了，僵直地站着，冷汗依舊從他的臉頰上一滴滴出現。
李警官正要說話，李未然突然說：“那必不可能。”李未然直接拿下來李警官手中翻動着的文件，翻出其中的一張。這一張正是當時的車轍。-照片中可以完美地展現出短短几十米的車轍如何延伸、如何彎曲的。李未然說：“這裏的車轍很明顯是輪胎與地面摩擦形成的。但是，在距離車數米的地方，車轍消失了，也就是輪胎不再打滑，汽車重新獲得了抓地力。由於汽車不可能在如此短距離與打滑的情況下快速加速，那麼只能是在減速情況下。然而，從車轍的寬度和形態來看，車轍直到消失的時候，車都還是近乎垂直的側滑狀態，所以車轍消失時，車最多只剩下車頭方向的速度分量，又怎麼可能在牆上撞得這麼慘呢？我認為，是車停下來之後發生了爆炸，直接炸上牆了。”
我和洛非夷都聽得目瞪口呆，接連鼓掌。李警官拿迴文件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過了一會，他雙目緊閉，用手托住下巴，用緩慢而低沉的聲音說道：“你的說法用在這個方面確實是解釋得通的，只是……爆炸的威力真的有這麼大嗎？……唉，我還是太老了……”
李未然上前說：“不是，昨天你本來就在加班，又遇到這個事情，一晚上沒回家。今天早上突然回來，說著要去區分局，我估計你就一晚上沒睡。人一晚上沒得到休息，腦子基本上不頂用了。你現在快睡覺吧，這樣下去不行的！”
李警官聽了，文件往桌上一放，咳了一聲，說：“哼，我是受過訓練的，不至於這樣。昨天事故現場我還在市局沒有出來，這些文件我才看，結論也是我的下屬告訴我的，不對那也很正常。走，帶上你的朋友跟我去市局！”
“啊啊？”我們三個人齊聲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