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聽了這話，我更加瞪大了眼睛。問：“發生了什麼？”

老奶奶雙目緊閉，嘴唇顫抖。等她平靜下來，一種遲緩而沉悶的嗓音從她喉嚨里發出：“我記得，那是2008年的冬天……”

“那個時候天已經黑了，大家都吃完了晚飯。我是這個學校的校長，當時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我估摸着學生們應該在社團活動了，想着去教室看看，便走出了門。旁邊的一個辦公室，忽然急匆匆走出一個學生和一個老師。學生叫南山葛卿，老師叫澤浮煙水。澤浮老師是高中三年級很好的物理老師，也是南山葛卿他們班的班主任。我覺得奇怪，就喊住了他們，問發生了什麼。澤浮老師臉上直冒汗，說著有個叫中倉彥明的同學不見了。不等我繼續問，他們就跑遠了。

“中倉彥明這個學生我很熟悉，成績很好，性格也溫順和諧，許多老師都喜歡這個學生。南山葛卿說，中倉彥明吃飯吃得慢，便叫陪他的同學先走了，自己一個人坐在床邊慢慢吃。可是等到社團活動的時候，中倉彥明卻不見了。那個時候的學校還沒有安裝監控，要想找人，只能靠手動。我一聽到這件事情，也追上去和他們一起找。可是無論是教室、寢室、食堂還是操場，一點影子都看不到。我實在覺得奇怪，這樣優秀的學生應該不會突然逃離學校，可是興許真的是有矛盾呢？

“沒有辦法，我們只好通知這位學生的家長，那家長也急壞了，到處尋找，也一無所獲。24小時過去了，中倉同學沒有出現，便立即報警。可是到現在這麼多年了，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蒸發了，沒有遺骨，甚至沒有衣服的碎片。我焦急之時又覺得疑惑，如果被人害了拋屍荒野，儘管街道的監控很少，但是也不至於一點線索都沒有。如果是被學校里什麼東西吃了，冬天衣服厚重，又帶有合成高分子化合物，那也頂多吃頭、四肢什麼的。要說失蹤也很常見，就像剛才的地震，把一個人埋了，那的確挖不出來。可是學校裏面真的就只是在一般地上課，四周都請了保安來站崗，打地道進來也早該發現了。結果到現在整整12年，整個人完全沒有音訊，我是真的無法理解。家長心裏當然也急啊，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學校沒有辦法，要負民事責任的，因為中倉明顯就是在學校裏面失蹤的。”

我歪着頭想了想，便說：“這也不是命案啊，只是人失蹤了而已。不是說沒有找到屍體嗎。”我想先前李老師夜視被穿越了，會不會這裏也有個時空隧道？

老奶奶搖搖頭，說：“你聽我說完。”

“我本來以為學校先賠點錢穩着，這件事情交給警察也就罷了。可是沒過幾天，南山葛卿也再也找不到了，然後是第三個同學、第四個同學……”說到這裏，老奶奶已經語塞，發著藍光的眼睛劇烈顫動着。我也默不作聲，怕給老奶奶雪上加霜。

老奶奶又說：“15個同學，整整15個，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消失了，家長、同行的輿論和壓力接踵而來。沒有誰能頂住這樣的冤屈……老師們紛紛辭職，同學們的家長不敢讓孩子來上學。人散了，留下這一所空蕩蕩的學校。只有澤浮老師……他堅信不是我的錯，一定要查清楚這一切。一天，他買夜視攝像機對準自己，一個人獨自坐在黑暗的角落。他手中拿着刀，等待着會讓學生失蹤的東西出來……然後……然後……”

“澤浮老師他……”

“然後兩隻很長的像手一樣的東西突然襲擊了澤浮老師，

他拚命反抗，用刀戳、砍，卻無濟於事。那個皮糙肉厚的傢伙扼住澤浮老師的脖頸，無比恐怖的叫聲像鬼在討命。短短几秒鐘，澤浮老師就……從窗戶被拖出去了……等我回來的時候，攝像機還開着的……他就只留下這段影像了啊啊啊……”

我和老奶奶相對而坐，兩個人都麻木不堪。我大概也知道了這是變異生物，可是正如之前浮島縣的玩具店老闆所說，變異生物只是長輩口中的傳說，說不定大家以為那只是嚇唬小孩的，誰也沒有真的見過，更不會想到那種東西會就在自己生活多年的地方。良久，我小聲地說：“您當時應該報警吧……”

老奶奶兩手撐地，又說：“我把那段影像拿給警察看，警察立刻就行動出來，在學校裏面掘地三尺，也沒有發現有那種長有兩隻長手的怪物。可是我堅信是有的，那種聲音在我腦海里回蕩着，永久無法消失。每天晚上，我都會被那種聲音驚醒。那種東西絕對是存在的！

“2010年，身無分文的我突發惡疾，一命嗚呼。但我的靈魂永遠不會甘心的，我一定要找出殺死我的學生和澤浮老師的元兇……我彌留之際就發現我有超能力，可以操控身邊的空氣，讓我的靈魂進入，讓空氣有顏色和形狀。我死以後，不知道怎麼回事，意識還在這團空氣裏面。這裏面沒有神經元，我不知道我怎麼思考的，我甚至可以說話、可以走路、可以拿起東西……所以我回來了，在這個地方等着。我當然害怕那種怪物，但是我是空氣，他們傷不了我……可是……為什麼……連怪物也消失了，讓我一直在這裏等呢？”

聽到這裏，我再次淚如雨下。忽然聽見斜石板的頂端有人搬東西，原來是消防員正在往下走。老奶奶說：“我得走了”，便化作一團氣，不見蹤影。我被抬上擔架，那件電腦室也理我越來越遠……

晚上，母親哭着給我打電話，我只覺得頭腦昏沉，便早早睡了。夜半了，我從夢中驚醒，一種可怕的聲音在腦海里回蕩。我總相信這幾年變異生物突然變多，絕非自然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