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女孩馬賽克
“你聽到了嗎?”唐陌幾乎從牙齒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神棍”早已嚇得癱在地上，亂糟糟的頭髮擋住他的眼睛，當唐陌看向他的時候，只能看到一雙因恐懼而發顫的眼睛。“神棍”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害怕得直往後爬，一直縮到了牆邊，抱着頭哆哆嗦嗦地說：“那是什麼東西……是什麼??”
唐陌哪裏知道。唱完那首童謠后，市圖書館裏就再沒有聲音。
漸漸地，唐陌冷靜下來。有的人遇到大事就會手足無措，慌了神。
唐陌正好相反。
唐陌天生是個極度理智的人。
五年前他的父母一起出了車禍，那時他剛上大學，換作別人可能就崩潰了。唐陌卻有條不紊地處理了兩人的葬禮，直到一切都結束后才一個人偷偷地哭了一場，接着開始考慮自己的未來。
而且自從他前兩天心跳加快、產生焦躁感，他發現自己變得比以前更冷靜了。
唐陌右手拿着防爆棍，從G類書架上取出一本又厚又大的書當作盾牌，走到窗邊。
窗外是一片漫無邊際的白。這是市圖書館東側的窗口，平常從這裏看過去能看到E市市區的主街，還能看到幾座有名的古園林。
唐陽報着防爆棍的手更緊了幾分，他看似平靜，卻時刻警惕着周圍的動靜，每走過一個書架都做好隨時動手反擊的準備。
他將市圖書館三樓東、桌面、北的窗戶都看了一遍，回到原地。
“我們不在E市了。”
“神棍”坐在牆角，面部驚恐地看向唐陌。
唐陌雖然很不想說出這個答案，但只能硬着頭皮說：“我們周圍現在是一片空白，可這裏確實是市圖書館。大概類似於市圖書館被人搬到了一個很大的空白區域。我在這裏工作一年了，剛才路過服務台的時候看了一下，我同事的水杯還放在桌子上，和市圖書館一模一樣。”
畢竟不是單獨一個人，“神棍”聽唐陌說了很多，也鼓起勇氣站了起來。他四處看了看，突然說：“啊，這是我上周偷偷放在這兒的書！”
唐陌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我怕這本書被別人借走，藏在這兩個書架中間的縫隙里。”
唐陌:“……”
原來那些都是你乾的！唐陌是市圖書館的管理員，“神棍”是常客，兩個人都確認了這裏就是市圖書館，肯定沒錯。
唐陌帶“神棍”去保安的柜子裏又拿了一根防爆棍。現在一切都是未知的，讓“神棍”拿防爆棍，一來可以保護他自己的安全，二來如果兩人遇到什麼危險，唐陌也多了一個幫手。
兩人剛走到服務台，突然一陣“嗒嗒嗒”的腳步聲從三樓深處的書架附近傳來。
“神棍”嚇得睜大雙眼，唐陌也嚇得後背滲出一層冷汗。那裏他剛剛才去看過，根本沒有人！這腳步聲是誰的?
兩人握緊防爆棍、小心翼翼地盯着前方，後背貼着牆。那聲音越來越近、還很不規律，很像小孩在地上一蹦一跳地走。30秒后，一個小小的黑影從書架深處出現。那是一個扎着雙馬尾的小女孩，11月深秋，她還穿着紅色的連衣裙，踩着一雙鋥亮的紅色小皮鞋。
剛才那“嗒嗒嗒”的聲音就是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
“鬼……鬼啊!鬼!”
“神棍”害怕得縮在了唐陌的身後。
可唐陌也怕啊！根本不是冷靜不冷靜的問題，這兒跑過來一個馬賽克算什麼啊！
按個頭兒來說，
紅裙小女孩看上去也就七八歲的模樣。她穿着精緻的小裙子、小鞋子，連背上的小書包都是迪士尼粉色米妮款，無比精緻.看上去和真人沒有區別。唯獨她的臉，上面是一層厚厚的馬賽克。
沒有眉毛，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
只有馬賽克。
唐陌緊咬牙齒，壓制住心底翻湧上來的想一棍子敲死這個小女孩的慾望。
“哥哥，你看到我的書了嗎?”
小女孩的聲音再如何清脆好聽，看着這張臉，唐陌只覺得毛骨悚然。
唐陌冷着一張臉，死死地盯着小女孩，沒有回答。
小女孩又問了一遍：“哥哥，你看到我的書了嗎?”
雖然這個小女孩看上去很柔弱，唐陌制伏她應該非常容易，但鑒於這個地方太過詭異，小女孩又一臉馬賽克，很明顯不是真人，唐陌不敢隨便亂動，只能配合。他抿了抿嘴唇，片刻后，盡量露出一抹看上去很和善的笑容：“小朋友，你的什麼書不見了啊?”
“哥哥，你笑得好醜。”
唐陌:“……”
小女孩：“我的書不見了，哥哥，你能幫我找到它嗎?媽媽好討厭，我最討厭看書了，可是她給我買了好多書。那些書好難看，但是弄丟了，媽媽就會很生氣。書沒了，媽媽會殺了我的。哥哥，你能幫我找到書嗎?”
唐陌不再故意假笑：“媽媽是誰?”
“媽媽就是媽媽，哥哥，你好奇怪。”
“神棍”從背後發出顫顫巍巍的聲音：“你找不到書，媽媽······媽媽就殺你?”
“對啊，媽媽會很生氣。媽媽生氣很可怕的。”
“神棍”又說：“那也不至於殺人吧?”
小女孩歪了歪頭，右側的馬尾辮墜落下來，落在那張馬賽克臉上。不知怎的，唐陌覺得，如果沒有這個馬賽克，小女孩現在應該在笑。她在用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自己和“神棍”，然後她說：“嘻嘻嘻······可是如果哥哥不幫我找到書，我也會殺了哥哥呀。”
像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腳，唐陌抿緊嘴唇，瞪着馬賽克小女孩。片刻后，他淡淡地問：“你記得是什麼書嗎?我幫你找一找。”
“嗯??”小女孩搖晃着腦袋，馬尾辮左右搖擺，似乎在努力思考。她“嗯”了很久:“想不起來了!”
唐陌早就猜到會是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