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子 （上）

子（上）

蘇中z役結束后，蘇中一d委按照中g中y“五四”指示精神，將江海縣列為t改工作試點縣。

於是，江海縣加快了農村m主z權建設步伐。

湖東q委很快成立。千人以上大村莊，改為鄉，領周邊小村舍。藁秸庄，改為jf鄉后，兼管東邊周家舍，西邊的趙家垛兩個小村。區委派湯懷寶任jf鄉指導員。花桂年任x長。婦救會主任鄒桂英，兼任副鄉長。陳保和任鄉民兵小隊長。柳如林任三鄉n會主任，兼任三鄉水利組長。

湖東q委在荒田野舍上，召開q鄉幹部會議。羋z委傳達分區d委新年指示，原地堅持，決死d爭，區不離區，鄉不離鄉。《江海大眾》發表江海x委1947年元旦文告，號召全縣j民堅持鬥爭，以高度的自我xs精神，為jf事業立新功。

會散后，如林連夜趕回家，將羋z委的一隻油紙包交給柳嬸，說，紙包里是q委的機m文件，比咱的命都金貴，咱就是頭掉了，這東西也不能丟，你收起來，把它藏好！柳嬸接過被油紙包紮得緊緊的紙卷，手抖抖地說，你，別嚇我，我見過s豬，沒見過s人，掉n瓜的事，我怕！如林說，別怕，一人藏物，十人難尋！你也別告訴我藏在哪塊。

臨出門，他又叮囑柳嬸，這幾天夜裏，醒睡點，衣褲不要脫，把換洗衣物包好，放在枕頭邊，勢頭不對，就跑！說完，一陣風似的跑出門去。

夜裏，柳嬸等柳蕙睡熟后，點上小油燈，掀去灶上的鐵鍋，拿摟灰筢子摟出灶膛里的草灰，再用小鏟鍬在灶膛底下挖個深洞。油紙包外面，加包幾層布，放進煨水的瓦罐哩。罐口蓋塊瓦片，放進灶膛的泥洞中。鏟土填平，壓實。敷上草灰，摟平。鐵鍋蓋上，一切恢復原樣。

從此，柳嬸的心，被灶膛底下的瓦罐牽住。在田裏做活，也時不時朝墩子上張望。看到人家煙囪冒煙，便會想到灶塘底下的瓦罐。回家，推開柴門的第一件事，便是朝灶膛望。沒啥事，心才會放下。

清晨，門縫裏剛露出一點白光，鄒桂英忽然沖開柴門，進屋便壓低聲音朝裏屋喊，劉媽媽，快，快，劉媽媽，h鄉t來了，快跑！沒等柳嬸穿好衣服，她一隻手拉着柳嬸，一手拉着柳蕙朝門外跑去。出門后，母女倆跟着鄒鄉長沿着田埂一直往東跑。三個人一口氣奔了二里多地，轉過南大河邊的小樹林，才停下腳步。

柳嬸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癱坐在田埂上，一邊喘氣，一邊問鄒鄉長咋回事。鄒鄉長說，h鄉t打過來了，成百上千人，草甸鄉，西牛庄，楊家舌，香蒲庄，k庄，到處都是h鄉團，他們什哩忽事（註：壞事）都做！柳嬸問，q中隊哩？羋z委，如林，x長，z導員，他們人哩？鄒x長說，h鄉團人太多，江堰，溱湖，堤堰，三個鎮的d人聯合出動，區z隊撤了。

柳嬸聽后，反而鬆了口氣。

天亮了，涼爽的晨風中，飄來陣陣焦糊味。

村口的圪上，一股濃煙翻滾着升上天空，紅通通的火頭，比樹梢還高。柳嬸朝大火的位置望望，馬上癱倒在小樹林裏大哭。我的屋子呀……嗚嗚……我的睡櫃呀……我的……嗚嗚……

太陽從荒田的蘆柴葉上升起來，小樹林裏，灑下一片金燦燦的陽光。

柳嬸還在呼天搶地地痛哭。她額前花白的頭髮，在晨風裏地飄動。

身上的香雲紗褲褂，全是泥灰。鄒鄉長解開發網，從自己髮髻上拔出簪子，蹲下來，拿手指，幫柳嬸梳攏好頭髮，網巾套住后，用簪子別牢。

柳嬸望着x長散開的長發，止住抽泣，問，你，咋辦？鄒鄉長說，我沒事。說著，手臂抬起，把腦後蜷曲的髮辮理順，拿頭繩把髮根綰好，一篷烏爍爍油亮亮的頭髮，馬尾巴似的掛在她的腦後。

鄒x長是童養媳，圓房好幾年都沒解懷，婆婆罵她是公婆娘，說她是不下蛋的公雞。她聽了，不敢頂嘴。這支黃燦燦的包金簪子，是她圓房的聘禮！

柳嬸摸摸腦後的髻，摸摸簪子，覺着不妥，拔下簪子還給她，說，這是你的聘禮，不能被我弄丟了！鄒x長笑笑說，用不着了，回家我就剪掉它！短髮清爽！說著，接過柳嬸手中的簪子，插到柳嬸的髻上。

柳嬸站起身，撲撲屁股，拉起坐在地上柳蕙說，走，二丫頭，我們走！她告訴x長，她把柳蕙送到荒田南面表舅家去躲幾天，說，那邊是新s軍的老窩，量這些畜生不敢去。

柳蕙問，姆媽，家被還鄉團燒了，你住哪裏？柳嬸聽女兒問這話，一楞，發狠說，嗨，燒了屋子，我也不離村子，放心吧，那些狗若的，龜孫子，他們抓不到我！

鄒x長說，劉媽，你千萬要小心。柳嬸問，你去哪？鄒x長說，我去荒田南首的找q委。

太陽升起兩竿子高時，三人都離開了小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