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7月半拜廟
苦悶的時間總是轉瞬即逝,時間很快的來到了七月半,任鴻緣必須出門了,不出他所料,城衛軍果然在昨天解除了宵禁,但是仍然沒有惡徒的消息,這場鴻門宴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不過任鴻緣並不打算坐以待斃,早在被軟禁的一天之後,他便交給了燕武一份特別的購置清單,索性夢境之中有關張弈黎的記載是足夠的,在分析出了張弈黎的人格模型之後,他便有了四成的把握將消息傳達到。
他敢肯定,這青城之中除他之外是不可能有人知道張弈黎才是張家真正的家主的,這絕不是可以通過分析得到的結論,事實上他也是因為夢境記載的緣故才能得知的。最重要的是,張家暗中管控着各種商業貿易產業鏈,這是那些具有壟斷地位的大家族都沒能探查到的消息,加之張弈黎凡事都要過問的性格,想必他這份購物清單足夠引起張弈黎的注意。
雖然他對燕武這人的了解很少,但是他敢斷定這幾日燕武是絕不會離開任府的,那麼購物一事便一定會交由下人來辦,而這些僕從的心理活動自然是好把控許多了。
只要計算好商鋪的位置與物品的重量,很容易的就能控制好購物的順序,再加上物品的種類與數量,一個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被破解的密文便能通過張家的眼線與商鋪的賬本轉達給張弈黎了。
至於破解一事,他選擇相信張弈黎的本領。就目前的狀況看來,只要這份密文能在六月底之前被張弈黎解開,那麼他便可以高枕無憂了。他不需要做這盤棋局的贏家,他只要將損失降到最低就行了。
任鴻緣這些日子總是反覆回憶着自己的這番操作,每次確認完自己沒有疏漏之後,總會略微揚起鼻子,顯得有些沾沾自喜。
「呵~這才叫命運的書寫者。」
不過時間來到今天,他的自戀便在未知的未來面前被徹底碾碎了,擺在他面前的倒不是什麼盲盒彩蛋,也不是什麼潘多拉的魔盒,而是裝有貓的薛定諤之箱,只不過這箱子裏不但裝有一隻貓,還有他自己就是了。
敲門聲響起,任鴻緣停下了腦海中的漫遊,透過門上的倒影他便一眼看出了來者是燕武,想必是來告訴自己,任裕承也打算一同出行了。
「該來的總會來的。」
收拾收拾心情,再整理好心情,隨後任鴻緣便拉開了房門。
“擇時不如撞時,此刻便出發吧。”
……
任裕承和任鴻緣騎馬走在隊伍前列,兩側后伴有他的親信,隨後便是數十人的城衛軍隊伍,就猶如立於兩旁的刀斧手一般,任鴻緣感覺他們時時刻刻都在惦記着自己的項上人頭,雖是極力掩蓋自己的苦悶,但還是被另一邊的任裕承看在了眼裏。
任裕承爽朗的開口說道:“吾兒何故如此悶悶不樂?”
見任鴻緣並不答覆他,他便起了個話頭。
“鴻緣啊,你可還記得過去為父是如何教導你的?”任裕承滿臉微笑的撫摸着自己的鬍鬚,左手一甩韁繩“駕!”的一聲便來到了任鴻緣的側前方。
任鴻緣深知此時還未到撕破臉皮的時候,若是一直不理會任裕承反倒可能引起對方的不滿,徒增變故,也是像模像樣的拱手微首說道:“孩兒一直銘記於心。”
“哦?此話當真?”
“吁——”馬兒哼哧兩聲便放緩了步伐,這一下便連帶着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都放緩了下來。
任裕承瞥了一眼任鴻緣,
扭過頭去環顧起周圍來,顯得尤為輕鬆。
“難得能出來看一看啊。”他感嘆一聲。
繼而又盯着樹影之間的清泉繼續問道:“那你對哪句話印象最為深刻?”
“民無國則不立,國無民則不盛。”
“嗯——不錯不錯。”
聽到這個答案,任裕承甚是滿意的閉上了雙眼,發笑兩聲,仍是一直撫摸着自己的鬍鬚,又微微點頭以表示認可。
“那你可有其它見解?”
“僅有陋見。”
“但說無妨。”
出於心底最後的一絲盼望,任鴻緣還是打開了話匣子。
“民無國則不立,說的是百姓沒了國家便是失去了脊柱。”
“國無民則不盛,說的是國家的建設離不開百姓。”
“此話指出國與民的關係,在此基礎上強調了兩者的重要性相當,但在我看來可未必。”
“哦?那你覺得兩者誰更重要?”
任鴻緣輕笑一聲,既有嘲諷任裕承的意思,也有對所見的無奈之意。
“在我看來都不重要。”
“兩者離開了彼此都無法生存,那為何要將其分開呢?”
“既然兩者可被視作一個整體,那父親認為誰才是最重要的呢?”
“這……我倒是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最重要的是民與國的關係。”
“關係的不同,決定了國家是怎樣的,民眾又是怎樣的,更決定了他們的未來是怎樣……”任鴻緣突然抬頭向前看去,一把拉住了韁繩,略微低沉地說道:“我們到了。-”
一座破敗且寂寥的廟宇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任裕承指着前方,有些不可置信地偏過頭來想詢問任鴻緣,卻發現任鴻緣早已下馬,毫不在意的向前徑直走去,見此他只好作罷,喚來一旁的親信,親信很快便交來了一位負責巡山的城衛軍。
任裕承只顧打量着這座廟宇,並未轉過頭來,指着上面開了幾個大口子的大門問道:“這……這裏怎會如此破舊?”
那城衛軍也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話來,只說自己並不負責這一塊區域,見任裕承對這個答案十分不滿意,又接着補充道:“任公有所不知,往日裏這青山廟香火鼎盛,是因為大家入山都想求個保佑,自從您來了以後大修幹道,進山的人是越來越少了,廟裏的資金來源便是斷了大半,想必正是因為這個關係才導致了廟宇不便修繕。”
任裕承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甩了甩手讓人退了下去,閉目沉思一陣后給了左側的親信一個眼神,那人便立馬心領神會,下令讓城衛軍的人警戒起來,自己又帶着幾個人手緊緊跟隨在任鴻緣身後,呈劍拔弩張之勢——不過,這可不是衝著任鴻緣來的。
雖說門上的幾個破洞顯得這門有些弱不禁風,但任鴻緣在推的時候還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推開大門一眼望去,不同於外觀上的殘破,門內的景色顯得十分乾淨整潔,顯然是還有人打理的模樣。
任鴻緣眼神一動,這才注意到院落中央靜立着一名小道士,他正專心致志的掃着地上的落葉,絲毫沒有察覺到眾人的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