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大臉貓
“就這些人了吧，別的沒了？”陳老師問道。
“沒有了，就這些人。”
“同學們，你們說這些扔石子的人要怎麼懲罰？”
王瑾斐把手舉得最高。
“王瑾斐，你來說。”
“罰他們抄《觀潮》一遍，肖書亞要抄三遍。”
陳老師在黑板上寫下：1、抄《觀潮》一遍（肖三遍）。
“還有嗎？”
勞動委員鄒淙源迫不及待地起身道：“罰他們輪流做一個月的值日生，尤其肖書亞，要多輪幾次。”
同學們一聽，都高興得鼓起了掌：“這個好！”
陳老師轉身在黑板上記下了。
有他們兩個帶頭，其他人也踴躍發言，出謀劃策。
“掃操場的樹葉一星期。”
“每人給班級圖書角捐兩本書。”
“午餐的時候分一個月盒飯。”
“去醫務室打工一周。”
最離譜的是，學習委員葉凌雲自命不凡，絞盡腦汁出了個歪點子：“罰他們在放學的時候去打掃女廁所。”
話音剛落就引來一陣鬨笑，有頑皮的男生拍手叫好。
轉眼間，黑板上就記下了八個懲罰方式。
陳老師道：“同學們，大家的點子都很有趣，那該怎麼選擇呢？”
有人說大家投票決定，有人說讓他們抽籤，更有壞心眼者，甚至還說乾脆全部懲罰都做一遍。
一頓討論之後，確定了最終方法：砍掉其中三個，正好剩下五個，除了褚修遠只道歉不受罰之外，剩下五人按順序每人選一個，肖書亞只能被動接受最後沒人選的那個。
主意已定，同學們激動得就像過六一兒童節一樣，畢竟誰不喜歡看熱鬧呢？
這期間，肖書亞的腦子一刻也沒停，他根本不關心老師在黑板上寫了什麼，只關心自己到底如何才能免於處罰。
說自己其實沒扔過石子？那肯定不行，雖然大家也沒親眼看見自己扔過，但同夥們知道呀，他們合起伙來反駁自己，一對五怎麼說得過。
那說自己是被逼無奈呢？顯然也不妥，畢竟憑自己先前的表現，一看就不像那種會被人逼迫的樣子，逼迫別人還差不多。
思來想去，就只有這一種方法可行性最高了。
他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帶着哭腔道：“陳老師，我能跟您出去單獨說兩句嗎？”
陳老師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樣子，只覺得是鱷魚的眼淚，死到臨頭了才知道要悔改，於是冷冰冰地拒絕了：“你有什麼好委屈的，做錯事情了就要受到懲罰。”
“老師，其實…其實我沒做錯！”
此話一出，全班同學，包括陳老師，都驚呆了。
“你沒做錯？石頭不是你扔的嗎？”
“是我扔的沒錯，但我的初衷是好的。我剛才怕大家笑話我，所以一直不好意思說。”
所有人都摸不着頭腦，實在想不出往醫務室里扔石子到底還能出於什麼樣的良好初衷。
“沒事，你就在這裏說吧，如果出發點真是好的，大家也不會笑你。”
“在我老家有一種說法，廁所、醫院之類的地方，陰氣都很重，容易出現大臉貓。”
肖書亞不想毒害祖國的花朵，所以就給怪物取了個可愛的名字。
“大臉貓？是藍皮鼠與大臉貓中的那個嗎？”底下有同學問道，瞬間引來一陣爆笑。
“沒那隻可愛。這個大臉貓有紅色的眼晴，
綠色的鼻子，走起路來啪啪作響，專門吃愛哭愛鬧的孩子。”
這段是肖書亞小時候吵着鬧着不願意睡覺，外婆嚇唬他時說的一段歌謠，描述的是另一種叫老貓蹄的怪物，原話是這樣的：紅眼綠鼻子，走路啪啪響，專吃哭孩子。
他就即興發揮，把這一段給套用過來了。
“你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陳老師呵斥道。
“是我外婆告訴我的，是真的。我小時候在老家廚房的灶台邊，還見到過大臉貓。”
“當時是中午一兩點，廚房裏沒人，大臉貓就趁機偷吃一盤白斬雞。”
“我看到它以後，害怕得僵直在那裏，哭也哭不出聲，感覺身體不聽使喚了。”
同學們剛才還興緻高昂地要給這幾個“罪人”定罪，巴不得把他們狠狠地懲罰一通。而現在，全都瞪着好奇的雙眼，專心聽肖書亞講故事，迫不及待想知道接下來都發生了什麼。
肖書亞暗喜，這招有效，便繼續編道：“大臉貓正要放下那隻雞沖我過來，這時候，外婆遠遠地喊我，見我沒應答，就從房間裏出來找我。”
“她也看見了大臉貓，就拿起天井裏的一塊石頭向它丟去。大臉貓嚇了一跳，就跑走了。外婆又遠遠地沖它扔了好幾塊石頭。”
“後來，外婆告訴我，那幾天正是中元節前後，按照鄉下習俗，都要擺貢品。而那些貢品從祭台上拿下來之後，都會先擺放在廚房裏。恰好這間廚房採光不好，所以陰氣比較重，就吸引來了大臉貓。”
“外婆還說，在出現大臉貓的地方要多扔點石子。哪怕它不在，平時也要多扔一些裝腔作勢一下，嚇嚇唬它，這樣它以後就再也不敢來了。”
同學們眨巴着天真的雙眼，沉浸在神奇的故事裏面，完全忘記了第一節課已經快要開始了。
“所以你在醫務室里看見過大臉貓？”
“是的。有一天放學后，我媽很晚才來接我，當時天已經黑了，我經過醫務室的時候，在裏面看見了大臉貓。”
全班嘩然。有膽小一點的女生已經把頭埋在了手臂間。
“所以你就往醫務室里扔石子？”
“是的，我就按外婆教給我的方法，希望能把大臉貓給嚇跑。”
陳老師一時也無法判斷，這個小孩到底有沒在說謊，因為這故事編得還算有點水平，如果是一個四年級小屁孩當場杜撰的，難度有點大。
於是她問那幾個站起來的同夥：“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幾個同學本以為自己要被罰了，誰知現在出現了轉機，當然都不願意戳破，全都默不作聲。有幾個膽子肥的，還點了點頭。
肖書亞的嘴角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下陳老師可犯了難，這娃娃估計是小時候深受迷信外婆的毒害，產生心理陰影了。看見黑魆魆的醫務室就產生了幻覺。
面對這種情況，懲罰似乎有些不妥，畢竟孩子的初心是好的，現在更重要的是引導孩子破除迷信。
“同學們，剛才肖書亞給我們講了一個有趣的故事。但大家千萬不能當真，世界上不存在大臉貓這種東西。他之所以會看見大臉貓，其實是由於外婆的不良引導，讓他產生了心理陰影，從而出現幻覺。”
“肖書亞，不要相信外婆說的這些，這個世界是陽光美好的。”
“你們幾個，一起去醫務室給黃老師道個歉，解釋一下緣由，這件事就先過去了。下次不許再這樣稀里糊塗做危險的事情了，有問題要先報告老師！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大家一定要記住，這個世界是陽光美好的！”
【任務三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