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了卻紅塵30恨 只恨墮物殤路人
夜,發生了不可描述的事。
一夜的功夫沒有白費,昨夜還在失戀中買醉解愁的斌文武,醒來時,雖未張開眼睛,但是心情卻是輕鬆了許多。
空氣中瀰漫著某種熟悉的味道,夏娃偷吃禁果。
三十年來守此身,此後不是少年人。
沒有太多的感慨,斌文武從容的張開了眼睛。
這一張眼不打緊,直接斌文武嚇了一個激靈。
若不是如此突然的環境,斌文武早就被嚇得喊出了聲。
從零距離,斌文武賊般的貓到了儘可能的安全空間。
這種事,男人是不好報警的。
再灑潑的男人,也經不住社會的毒打,網絡的浮誇,男人面對這種事,只敢獨舔傷口,不敢當眾洗白。
即使有千般道理,萬般道理,也敵不過人們的固有觀念。
唉,套路了。
斌文武,男,三十歲,文秘本科,十年的愛情長跑,昨日又成了單身狗。
斌文武智商不低,情商不高,偶爾話嘮——
原本喜歡清靜的人,如今變成滿腹嘮嘮叨叨的神經男,都是戀愛害的。
昨日心儀之人正式成為了別人的新娘,也是自己的戀愛生活正式的結束。
無非是想和心愛的女孩結婚生仔,過上有妻一族的正常生活,僅此而已!乍就這麼難?
真的羨慕父輩那種盲婚啞嫁的年代,雖然沒有轟轟烈烈的戀愛,卻有着一生的相廝守。
昨夜,不是傷心,但還是第一次獨自到夜店去了。
想讓自己好好的醉一夜,然後開始新的生活。
這不就是人們常用的的與昨天告別的一種方法嗎?
套路了。
眼看現代蠻好,斌文武卻是羨慕起古人的愛情來,真是知識越多,相愛越不容易,物質越是豐盛,人類繁衍卻是越難。
可憐現代單身狗,至死是少年。
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是被人偷走的。
這年頭,歲月靜好的背後,就是少了那原本就應該如此的結婚生孩子的少年故事。
“以後再飲酒就是狗!”斌文武心裏暗暗說。
口乾。
雖然是陌生的房子,但斌文武還是很容易的摸來到了客廳,想喝一杯水再走。
“喝杯熱水吧!”
一個動聽的妙齡少女的聲音,卻把斌文武嚇了一跳。
雖然是被者,斌文武卻有一種做賊的感覺。
不是十分肯定,似乎好像眼前這個女孩子就是昨夜也在夜店中。
本來就沒有想把她們記住,只想一醉了,後來果然醉了。
昨夜裏的都是酒徒,而此刻對面的女孩卻微笑中帶着驕傲,沒有半分的酒意。
此刻斌文武不想說話,特別不想跟人類女性說話。
水還是要喝的。
斌文武木然的接過女孩手中的水,牛飲的喝了。
咕咕之聲清晰可聞。
“再來一杯?”
早起三杯水。
少女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斌文武點了點頭,眼光變得柔和了許多,水是溫的,40度的那種感覺,從水的溫度便知道這個女孩很會照顧人,這是嬰兒喝奶的溫度,最適合人類早起牛飲的溫度,這些都是戀愛時學會的。
女傭?
此刻的斌文武儘管跟全世界的人類女性扛了起來,但女傭可以例外。
弱勢可以喚醒人類的同情心,斌文武顯然已經把自己不知不覺中也划入弱勢群體。
以前是不會在意這種身份的女孩的,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了。
女孩轉身斟水,斌文武的目光隨便看了起來。
茶几上一瓶精美包裝的高級罐裝的杞子吸引了斌文武的目光。
斌文武就經常用杞子泡茶喝。
斌文武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高級包裝的杞子。
自從人類知道了杞子的功能的時候開始,杞子就受越來越受到了人們的青睞。
同樣的杞子,換了一個包裝,價錢就翻了好多倍。
有錢人也知道,不管換成什麼包裝,杞子還是那個杞子,但是他們根本就不在乎,就是買最貴的。
這方面他們很是捨得花錢的。
正是最需要喝杞子泡水的時候,斌文武快步來到杞子的面前,精準的從眾多的物品中拿了起來。
這是一瓶已經吃了大半的杞子,粒粒大而飽滿,紅得鮮艷。
玻璃上的是外文。
斌文武笑了,杞子幾千萬年前就只生長國內,根在祖國,外國生產的那是南橘北枳,功能差的老遠的了。
這個外國月亮的蠢貨!
得多放幾顆。
正好女孩已經先熱后冷的把水斟好了。
斌文武打開瓶蓋便倒……
杞子卻是紋絲不動,看來是受潮了,粘住了。
斌文武左手拿住瓶子,伸右手入瓶,想用手指撥弄幾下,弄鬆散了好倒出來……
瓶口太窄,整隻手伸不進去,只好食指停留在瓶口邊緣,用無名指和尾指去撥弄……
手剛一轉,斌文武的手就像被蛇咬了一樣,縮了回來……
斌文武的嘴是半圓的,有點嘟,只差一點就驚叫了出來……
斌文武一看的瓶口,這才發現,瓶口原來是易拉口,拉開之後瓶口的邊緣比小刀還要鋒利。
再細看瓶子,原來是膠的,不是玻璃。
該死的偽裝成玻璃的塑料瓶!
再看右手,食指中部,尾指下部出血。
食指出血多,尾指少。
斌文武怒了,左手高高的舉起瓶子,想要狠狠地摔下去,發泄一下心中的怒氣。
但最終卻沒有摔下去,或許是怕吵醒胖阿姨,他再也不想多看那個女人一眼。
或許他本來就是如此的不敢在人前宣洩情緒的廢柴——十年了,已經廢了,已經常常忘記自己也曾經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了。
向眼前這個少女看去,卻發現她一臉無辜看着自己……
斌文武不敢確定她是故意不提醒自己的。
大清早的,剛剛睡醒,人哪有那麼的精明,那麼的清醒。
其實這個時候已經是差不多接近傍晚的下午了,只是斌文武剛醒過來,習慣早起的他習慣性的以為是大清早而已。
“你家有止血貼嗎?”
見女孩不知所措的憨在那裏,一時曖男的本性便不自覺的露了出來,又說道:“親,拿個止血貼可好?”
女孩回過神來,拿起斌文武的右手看了起來。
看着看着,女孩竟把斌文武的食指看得症症出神。
斌文武的食指出血的部位是在中間。
“這有什麼好看的?”
斌文武縮手,后忍不住的大聲說道。
女孩一臉無辜,笑道:“別自作多情,你不是我的菜,現在咱倆差着輩份的好不好?”
“什麼意思?”
“不懂就算了,我只是單純的在討好你。”
斌文武還在頭腦風暴,女孩很快就拿來了止血貼。
出血的兩邊都貼好止血貼后,斌文武似乎明白了女孩剛才的話的意思。
“她是你媽?”
女孩點了點頭。
斌文武的心裏好一陣國罵,這個世界怎麼了?
女孩口中說的“現在咱倆差着輩份的好不好?”,原來是這個意思。
時代女人的文化,還真有內涵,真講究。
“你是怕我報警,才把我堵在客廳里,跟我講數的?”
“主要是怕你在網上亂說。”
“再見,不,再也不見!”
這裏的空氣都是臭的!斌文武不想在這裏多待一秒。
斌文武不會報警,更加不會在上網瞎鬧,也根本不會要她們的一分錢,沒有這份傲氣,早就是公務員了。
也是因為這份骨氣,斌文武還是一個無業游民。
這個時代,人心不古。
斌文武肯定是有病之人,人家女孩子都給你葯了,你還故意不吃解藥,哪肯定是沒得救的。
他有那種所謂的骨氣,那是他這個屌絲不應該有的東西。
在很多人的眼中,他只配做一個舔狗。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大登科不如小登科,哪是人生至聖的時刻,可惜了,現代人不懂小登科。
為了等待那個神聖的時刻,斌文武守身如玉直到昨夜。
果然,生米不如熟飯,有如豬八戒吃西瓜,渾然不知何味,還惹周身西瓜汁。
“我們是良家母女好不好?”見斌文武要走了,女孩急了。
事情不聊個通透,萬一斌文武離開之後在網上發個視頻,到派出所報個警什麼的,就後患無窮了。
“良家女子誰會到夜店去?還母女齊齊上陣!有這樣的良家母女嗎?”
“我和媽咪都雙雙失戀了,好不好?”
斌文武從右邊的嘴角里蹦出一個笑聲:“同一天嗎?”
孤兒寡母的,日子卻活得如此的滋潤,作為男人的斌文武滿滿的不服氣。
“那倒不是,我們都失戀好久好久了,昨天隔壁的王阿姨結婚,請我們吃席呢,媽咪受不了了,才到的夜店,不騙你,我們是第一次到夜店,騙你是小狗。”
“哼,騙誰呢?你夜店的表演,可是商女不知亡國恨哦。”
“彼此彼此。”
“羅盤針指南北。”
“哈?”
“真箇不是東西!”
斌文武此刻充分的發揮了自己文學潑男的罵街本色,真箇想走了,不想再把口舌浪費在這個無謂的地方。
一看斌文武又要走了,女孩也真急了,被他如此文學的一罵,心裏滿不是滋味,若不是差了個輩分的那點事兒,早就破口對罵了。
“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的苦。哪個人到夜店不是想放鬆放鬆?你也不是也對我......你這種男人,就是滿腦子的封建思想,重男輕女,祝你下輩子做女人,祝你下下輩子再做女人,祝你下下下背輩子還做女人,你要是真的做了女人,才會知道女人的苦,只准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
女孩最終還是忍不住的一頓數落:“你若是真的敢亂來,我們也不怕,你有你的說法,我們有我們的講法,大不了魚死網破,到時大家齊齊社死!”
夜店裏發生的故事,那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的,況且自己在夜店裏,表現得還真就是一個渣男。
難道自己是第一次到夜店,第一次那個就有道理了嗎?就了不起了嗎?被女孩一頓搶白,斌文武頓時泄了氣。
一次渣,終身欠罵。
“我本來就沒有想過要報警,上網什麼的。不必知道誰是誰,以後就算碰見,就裝作不認識的路人吧。”
“本來我們也是想玩一玩,瘋一瘋就算了的,誰知道你醉的是那樣的厲害,又不知道你住在哪裏,真的不忍心把你丟在夜店裏,就把你帶回了家,回家后才......你就吃個啞巴虧吧......?”
這種事真箇要說的這麼直白嗎?“哪沒事了?那我可以走了嗎。”
末了斌文武又喃喃的說道:“半百胖徐娘,還要每回都玩出那種初戀的感覺,費人費錢費家!”
“一人談戀愛,全家火葬場。”這句話差點就出口了,好在修養還未全部喪失,最後還是保存了雙方最後的一點體面。
“你說沒事就沒事了嗎?”女孩笑了,笑得有點自然,有點得意:“這個事不聊透了,萬一你回去以後……”
女孩意味深長的示意斌文武坐下:“對吧?”
還配合豐富的肢體語言,就像是有好事要關照朋友似的。
斌文武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被套路了,還不讓人走,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有生以來與女人打交道,就沒有不吃虧的。
上輩子做錯了什麼事啊?
斌文武冷靜下來細想,又覺得女孩說得對的,像這種糊塗賬,事後反悔的人還少嗎?人類作死起來,那是不計後果的。
既然要聊個通透,斌文武也不急在一時了。
坐下來后,本文武打量起這個裝修得極其精美的客廳來,目光停留在一個誇張的書櫃,裏面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有的還金光閃閃,一看就知道是黃金做的,還放了一個古香古色的書桌。
斌文武的嘴角歪了一歪,笑了。
正經的讀書人誰會把書櫃裝飾在客廳里?別跟我說你家很窮,買不起書房!哪有窮人還黃金替白紙的?
女孩也看出了斌文武毫不掩飾的嘲笑,並不在意,反而得意的說道:“你知道女人一個包包多少錢嗎?”
斌文武當然知道女人買包包的那些事兒,但顯然女孩的話裏有話,要討論的不止是包包哪么簡單。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
“媽的那些阿姨看見我家的書櫃,就不敢再在我們面前顯擺她們剛買的新包包,看見那幾本黃金做的書,就不敢顯擺他們的鑽戒。”
聽女孩如此一說,斌文武瞬時起了雞皮,對女孩的態度立馬有了改觀。
這個女孩不簡單,從剛才牛飲的那杯水便知道,那是先斟熱水再斟冷水的,反之,就會入口時太熱而牛飲到最後又會太凍,如此心細的女孩,肯定有過人的地方。
“你用一個包包的錢做了一個書櫃,買了幾本顯擺的黃金書,就省了無數個包包和鑽戒?佩服佩服。”
“你們男人不是常說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嗎?我們女人也會。”
“知識永遠比金錢高貴,學習才是永恆的時尚。是這個道理吧?”
“你知道隔壁的王阿姨給她的小男朋友買一個手錶多少錢嗎?”
好一陣沉默。
“200個W。”
聞此一言,斌文武突然開竅了,恍然大悟:“原來……”
女孩點了點頭,說道:“誰賺錢也不容易。”
無語。
過了好久好久,斌文武才有悠悠的道:“你不會想辦法讓你媽媽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朋友嗎?”
人類變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阿姨們就喜歡上了玩原本專屬於男人的把戲,大把大把的撒金拋銀,還喜歡帶着小丈夫四處曬狗糧。斌文武口中的門當戶對,指的不是門,也不是戶,而是年齡。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女孩無表情的回道。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此時的斌文武原諒了女孩,只恨她媽。
“這麼說,你還真是一個大孝女了。”斌文武不無諷刺的說道。
“該省的省,該花的花,我們也不會讓你吃虧。”女孩用手指了指台上厚厚的一包:“這是10個W,同時也請你諒解,我家實在無錢讓媽咪談戀愛,才……偶遇你的。”
女孩欲止又言的說道:“哪真是一個無底的洞,不想讓媽咪人財兩空。”
斌文武的臉色非常難看。
“我絕對沒有侮辱的意思,大家都是斯文人,也請你不要客氣。”
斌文武怒極,但一時也不好發作,誰叫自己去了夜店?還在母女的面前充分的證明了自己的渣。
客廳有錄像,拿錢事就了。
真要搞事,她們也不怕,她們有風險管理和經驗。在他們的眼中,世上還真就沒有什麼事是金錢解決不了的。
越是小男人的自尊心就越強,斌文武最怕看見的就是怕阿姨拿着一沓厚厚的鈔票丟在自己的面前的場景。
還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現在這個場景和哪個場景同樣的令人難以接受。
“這個錢我可以不拿嗎?”
“可以。回去之後如果反悔,-可隨時回來拿,你可以講價,但你最好不要搞事。”
講價?莫非還想有下一次?見過鬼難道還不怕黑嗎?我只想遠離這世間一切的女人......
正在兩人有點火藥味的時候,胖阿姨穿着睡衣拿着手機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喘着氣的說道:“你王阿姨出事了……你王阿姨的那個小丈夫跑了……你王阿姨正在樓頂準備跳樓……”
昨日才吃席,今日又有席吃?斌文武並沒有多少同情那個她們口中的王阿姨,但是此地此時已經是是非之地了,於是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然後奪門而逃……
進入有人管理,出去無人理會,故而無須業主送客。
站在地下,斌文武才發現天色已晚,有一種黃昏已近燈火未着的黑暗。
無心抬頭看風景,頭昏腦漲的低頭思考人生。
出去的路並不難尋,走着,走着,突然頭頂傳來集體的驚叫聲,斌文武驚慌的猛然抬頭,只見一個人形的物體從樓頂正正的急劇墜下……
若是反應靈敏,或者可以閃躲一二,但是此刻的斌文武卻是最遲鈍的時候……
躲是躲了,閃也閃了,墜落之物本來也沒有瞄準,斌文武卻是自己把自己的身體躲閃到了那個把心的位置。
十環。
又或者他根本就沒有躲閃……
來不及說一句任何的豪言壯語,只來得及尖叫了一聲:王……
“阿姨”二字來不及出口。
王阿姨是跳下的,況且樓高風亂,婚紗招展,墜落的軌跡並不一定是一條垂直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