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

龍行瀚到風致酒吧的時候差不多快六點四十了。

風致酒吧在廊城的三環邊上的一座小山頂上，酒吧老闆買下這個場地的時候，小山還是個小禿包，在旁人驚訝的眼光中，老闆從別處移植過來很多花草，又在附近打了一眼井，將井水引到小山各處，並且在山頂上做了一處噴泉，硬生生地馬路邊造出了一塊洞天福地，老闆將各樣佈置妥當之後，打出了風致酒吧的招牌，這裏很快就成為廊城大小白領們約會吃飯的上好去處。

龍行瀚今天的運氣很好，居然還有一間私密座還空着，彷彿是老天故意給他這個方便，要是在往常，這個時候，這裏連普通座都不會剩下。私密座通常是在一塊花草掩映下的地方，要拐個彎才能看到私密座上客，但私密座面向酒吧外的視野又十分開闊，可以方便看到要等的人是不是已經來了。龍行瀚在私密座坐下之後，把在路上賣的白玫瑰插在桌上的花瓶，這是個暗號，央莉看到這花，就知道今晚約的人就在這兒。

弄好這一切后，龍行瀚去洗手間整理了一下，好好地洗個臉，看着鏡子，把臉上的灰心喪氣等等那些負面情緒全部用水洗掉，只留下激動和開心。龍行瀚不是個帥哥，他個頭雖然不矮，但也不是很挺撥，相貌普通，自認為唯一能夠吸引到異性的，只有那一雙濃眉了，可惜這濃眉又有點彎，離劍眉星目還有相當遠的距離，在大學裏就沒有多少女孩注意到他，畢業之後，找工艱辛，這個問題更是被深埋在心底。這次，偶爾上網閑聊，就遇到這個央莉，可能長久被壓抑的情感都被傾泄在聊天的文字裏，竟惹得對方起了心，說要見見他，非要見他，還發過來一張照片，以證明她絕非恐龍，而是尤物，不由得龍行瀚不動心，不惜欺騙頂頭上司也要來見見這個網友，不惜花費一個月的工資也要籌劃這次見面。

洗得差不多了，心情也好得很了，龍行瀚擦乾臉上的水漬，準備回座位上去，他與央莉約好的時間是七點，這會兒，這美女該來了。剛走出洗手間的門，龍行瀚的手機響了，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害怕是田姐或者是劉克，是田姐，則意味着他剛才的謊言穿幫了，如果是劉克真是要和他去吃路邊攤，他去不去呢？他有點膽戰心驚地拿出手機，發現是老媽打過來的，這才鬆了口氣，老媽的電話嘮叼嘮叼就完了。

“小瀚啊，今晚不回來吃飯哪？”老媽的聲音很慈祥，略顯蒼老，龍行瀚一聽，就知道他今天過於興奮和緊張，忘記把不回家吃飯的事告訴老媽。在平常的工作日，龍行瀚都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里，到了假日才回家，周五下班，龍行瀚一般也是回家吃飯，就算不回去，也會給老媽打個電話，剛剛想着見央莉，把這事給忘記了。老媽的電話馬上就追過來了。

“是啊，媽，今天晚上約了朋友，不回來吃飯了，”龍行瀚對老媽不大敢撒謊，但也不敢說實話，怕老媽為他擔心，約會女朋友，老媽不會擔心，但約會網友，老媽就不一定會同意了。龍行瀚不想惹事。

老媽只得叮囑，“晚上少喝點酒啊，不要喝醉啊，記得早點回來。”龍行瀚拿着手機一一點頭，彷彿老媽就在面前。掛掉老媽的電話，龍行瀚朝自己的座位走去，遠遠地，他看到那朵白玫瑰還在，位子還空着，就朝山頂走去。

今天的風致酒吧有點怪，沒有周末的味道，來的人相當少，還有不少空桌，從龍行瀚站的位置向下看，夕陽下，從馬路那邊奔風致酒吧過來的汽車數量也很稀少，龍行瀚不知哪一輛車裏有央莉。龍行瀚看看錶，已經七點了，看來這個美女要遲到了。

龍行瀚回到私密座，發現花瓶中的白玫瑰已經被撥了出來，放在花瓶旁邊，不禁有點驚愕，這是怎麼回事，花已被撥了出來，說明人已經到了，但現在花被放在花瓶邊，人又不見了。龍行瀚緩慢坐下，屁股還沒有沾到椅子，一陣香風就飄了過來。按網上流行的說法，一個美熟女出現在他面前，坐在他的對面。

“你就是龍行瀚海，”美女輕啟朱唇，一雙勾魂攝魄的杏眼已經盯住了龍行瀚。被這麼一盯，龍行瀚雙眼根本就挪不動了，也緊緊盯着眼前這個美女，整個人都有點呆了，他已找不到詞來形容此刻的感覺，更找不到詞來形容眼前的這個女人，這就是傳說中的狐狸精吧！這是在他二十二歲的生命里所遇到的第一美女，把他曾見過所有的所謂美女都比了下去。

看着龍行瀚近乎痴獃的樣子，美女側過臉龐，杏眼微微一瞪，又把龍行瀚三魂六魄瞪走了不少，哎呀，天啊，這可比她發過來的照片上漂亮不少啊。龍行瀚感覺到嘴角有什麼東西滴了下來。

“是，我，我是龍行瀚海。你，你就是央莉吧？”龍行瀚咽着口水，這會兒話都說不完整了，腦子整個就不好使。對面這個美女似乎對此見怪不怪，嫣然一笑。

按照與央莉在下線前的約定，接下來，就該對暗號了。按約定，應當是龍行瀚先對上句，央莉對下句，但這會兒龍行瀚被央莉美色迷得迷迷登登的，早把這事忘到九霄雲外去了，看龍行瀚發著呆半天沒出上聯的意思，美女自己倒急了。她倒對出下聯來了。

“流水高山心自知。”央莉的聲音如同魔音，讓龍行瀚的眼珠子轉了半輪，但僅此而已，某人又感覺到嘴角有東西在往下滴，某人只感覺有幾隻貓在心裏撓。

美熟女一陣嬌痴，“哎呀，你倒是快說，上聯是什麼？”

央莉扯出幾張紙巾扔到龍行瀚面前，要是眼前這個男人總是這樣，那就不好玩了。“快擦擦，看你這哈喇子流的。”說完，她又笑了。宜嗔宜喜，真是讓人不好消受啊。

“倚天，倚天劍，不，不，不是倚天劍，”龍行瀚總算回過點神，發現對暗號對錯了，趕緊改了過來，“倚天照海花無數，是，是，對這個，流水高山心自知。”

龍行瀚總算也自知了一把，他知道這樣子，老盯着美女是很失禮的，但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雙眼，或者，他的雙眼已被對方控制，他甚至都沒有去注意央莉穿了什麼衣服，在那一刻，他的眼中只有央莉的雙眼，他與她就像是在熱戀中的男女，彼此眼中只有對方，沒有世界，或者，一種更確切地說法是，她與他更像女妖精和她的獵物，接下來，就看她如何下嘴了。

“先生，您要的酒來了，”侍者的話把龍行瀚的靈魂拉了出來，讓他能夠面對現實，也把圍繞着他的香風吹得淡了一些，讓他能夠稍微回復點正常。

“哦，請去換一種酒，我想要冰葡萄酒，我看看，你這有沒有那種珍珠白的八年醇？我想要那種。”

做銷售的人，點起酒來一向比較熟練，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龍行瀚剛做銷售不久，在老銷售的指點之下，點起酒來已經有點模樣了。

“有的，先生。”侍者把酒重新裝回盤子，準備去換酒，正要離去時，被龍行瀚叫住，“記得把那酒放在冰桶里，這酒鎮在冰里，味道才好。”

“你點酒的樣子真帥，”央莉撲閃着杏眼，龍行瀚再次掉進漩渦中，香氣似乎更濃了，他揚揚眉毛，他唯一感到得意的眉毛，他練習無數次的揚眉的動作，頭往下微微一點，對央莉的稱讚一副受之坦然的樣子。

美女又加了一句，“耶，你這個動作好像是個貴族。很優雅！”美女說完話又繼之以動作，雙手捏成小拳頭，搖晃了一下，好一副開心的樣子！

央莉的讚譽讓龍行瀚有點飄飄的感覺，沒喝就差不多醉了。

冰葡萄酒端上來了，一開瓶倒入杯中，一股蜜香就漂了出來。酒是好酒，人是美人，龍行瀚不喝就已經醉了，何況他還在一杯接一杯地喝，央莉的酒量不錯，兩人邊談邊飲，順便叫了兩客牛排，卻沒顧得上吃，一瓶冰白已快見底了。龍行瀚的臉在酒精和興奮的雙重作用下，已紅得象關公，央莉已由白玫瑰變成了紅玫瑰，龍行瀚的眼睛更不能移動半分。色授魂與，說的就是此刻的他了。

“waiter,”龍行瀚很瀟洒地打了個響指，叫來了侍者，“再來一瓶冰白。”龍行瀚打着如意算盤，想着喝完第二瓶，是不是就可以去其他地方，例如賓館什麼的，哈比一下了。想到這一點時候，龍行瀚的心和手都在同時顫動。

長這麼大，龍行瀚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無論是精神上還是**上，他都是一個純粹的童男子，如果今天不是喝了酒，他肯定是不敢有這種想法的，儘管他聽過公司中其他老銷售精彩故事，心神往之久矣。在灌了半瓶酒下去之後，借酒精壯膽，他早已決定，今天逮到的是個天賜良機，絕對是有殺錯，不放過。

央莉抿着嘴笑了，橫了龍行瀚一眼，一副心有靈犀的樣子，“死樣，想把我灌醉啊！”

龍行瀚笑眯眯的，口中分辨，“哪敢啦！”可他心中在打鼓，“這個央莉一看就是個老於此道的，今晚別不是泡妞，而是被妞泡。”不過，在半瓶冰白的作用之下，他覺得被妞泡了也不錯，至少在他以後的生活中，他不會缺少回憶和炫耀的資本。

央莉擋開龍行瀚再度為她添酒的手，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臉上的酡紅一下消退了很多。此刻的她好像一下就成為一個武林高手，把體內的酒精都逼了出來。

龍行瀚看着對面的美女一下鎮靜下來，本來有點合不攏的嘴巴似乎在某種神秘的外力作用下，一下就合上了。出於某種未知的原因，他的情緒似乎完全受她控制，她一下正經起來，他也停止了調笑。

這難道是女妖精要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