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兄長
寧子窈送完父親回海棠苑的一路上，都揣着心事。這一世終究是與上一次不同了，害了他們家的兇手也不止一個。那坐在皇位上的，以及想坐上那個皇位的所有人都可能是她的仇人。
父親手中有兵權，深受各位皇子的忌憚，但是父親一心只忠於皇帝，一心想當一個純臣，不接受任何人的示好和拉攏。但是父親手中的兵權又是在是一塊巨大的肥肉，當這塊肥肉沒有人能夠獨吞的時候，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群起而攻之。
所以這中間到底涉及了多少個皇子？如今皇帝還願意讓父親掌兵，那麼父親又是，什麼時候，如何，失了帝心的，秦王，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一邊想着，她一邊握緊了手，指甲剜入手心的疼痛讓她清醒了一瞬。摸了摸剛剛父親給的那一塊令牌，她心裏有個大膽的想法，既然她幾年後都可以不聲不響地弄出一支十萬人的軍隊，為何不從現在開始呢？母親手上還有一隻暗衛，雖然人數不多，但是暗衛的訓練方法在，又何嘗不能擴充一隻隊伍呢？
所以，她現在，需要耳目，需要勢力，還需要，錢。她現在要做的先是，要讓鎮國公府牢固如鐵桶一般，上下一心，方能度過幾年後的劫難。
心中已經有個章程，寧子窈反而平靜下來了。她現在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做，父親已經出發了，她得把哥哥送去找父親。
“茯苓。”她喚了一聲，“準備些點心，隨我去墨蘭苑看哥哥去。”
“是，小姐。”茯苓歡歡喜喜地應聲了。
很快，茯苓便準備好了點心，用食盒裝好，跟着寧子窈一前一後地往墨蘭苑走去。
人未至，聲先到，“哥哥，我來看你了，你唯一的最冰雪聰明玉雪可愛的妹妹來看你了。”
房中傳來一陣碰撞和倒地的聲音，然後一個人很快就開了門，“妹妹！快進來，可用過膳了？”
“吃過了，哥哥，我還給你帶了一些點心吃，父親早上已經出發去北疆了。”她看着眼前鮮活的哥哥，他還是十幾歲的模樣，眉間還有少年人的肆意飛揚，和前世的最後臉上全是落寞之色，完全不一樣。以及他冷冰冰地躺在地上的時候，哪有此刻這般鮮衣怒馬？
她越想着，心裏便越沉重一分，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眼裏已經恢復了清明。但是寧子煥還是注意到了她的這個小動作。
他本在邊吃點心邊念叨好吃，此刻連忙放下點心，關切地問道：“怎麼了，阿窈，可是哪裏有不舒服？”
是啊，這才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兄長，無論何時都把她放在心上的哥哥啊。
“我沒事，我就是想起哥哥本來應是可以跟着父親去北疆的，但是因為我也鬧着要去，害得哥哥也去不成了。”她狀似不經意地感嘆道，“是阿窈對不起哥哥，哥哥一定要原諒我啊。我就是想到這個才有點難過。”說完她還裝出一副沮喪的樣子，低下了頭。
寧子煥聽着她這麼一說，本是一愣，然後又跟想到了什麼一樣，也不顧自己手上還有點心屑就拉着寧子窈的手，“你是說，其實父親是不反對我去的，但是因為怕你也要去，才一併拒絕了我。”
寧子窈小心地抬起了頭，然後點了點了，小聲道：“是這樣的，哥哥是在怪我嗎？”
寧子煥自然不可能怪罪從小寵愛到大的妹妹，但是臉上還是有失望之色，“妹妹不必自責，以後還有機會的。”說完他自顧自地嘆了口氣，“要是沒被禁足，我定要追上父親，我一人輕裝簡行，肯定能趕上剛出發不久的大軍。”
“咦，哥哥，妹妹有法子了。”然後寧子窈掏出了一塊令牌，“今早我去送父親，父親將這塊令牌給了我，說是他的部下都能聽我號令，包括你看守你這院子的人。”
“你說的可是真的。”寧子煥聽到這個可以說是及其激動，然後又做出嚴肅的模樣，他坐直身子，只拿眼神瞥着寧子窈，“阿窈，你莫要誆騙哥哥。”
寧子窈心裏想着，這哥哥的小傲嬌，竟和父親一模一樣。她也挺了挺胸，“那是自然，現在我說放你出去，你立馬就能自由了。”
“那你還不下令？”寧子煥聽到這，哪裏還能綳得住。
“且慢，哥哥，是否我放了你出去，你就要立馬大張旗鼓地騎着馬風風火火地去追父親了？”寧子窈問他。
“那是自然！”很是驕傲，且有一絲急不可耐地意味在裏面。
寧子窈搖了搖頭，不贊同地道：“哥哥可知，你這般做說不定才剛出京城十里地還沒等你追到父親就被抓回來了，而且你這般聲勢浩大，傳到父親、母親、皇帝舅舅耳朵里，定是認為你胡鬧，這下沒人會同意，只會將你打包送回這墨蘭苑，到時候，指不定還要禁足多久呢，很有可能是父親平定北疆之後了，到時哥哥可就慘了。”
寧子煥越想越覺得自家妹妹說得有理，但是難道就不去了，就這麼白白浪費這個機會嗎？他看到妹妹這胸有成竹的模樣，“阿窈，可是有什麼絕佳的法子？”
“這個嘛，自然是有的，只是，本來我也想跟着父親去北疆見識見識的。但是我肯定是去不了的，若是哥哥去了，是不是要時常跟我通信說說目前的戰況如何，也讓我和母親安心。”寧子窈一本正經地給自己老哥挖坑。
但是這人好像聰明了許多，一副不上當的樣子，“那我如此，豈不是算泄漏軍情？”
“家書，怎會是泄漏軍情呢，這是理所當然的呀。”至於家書裏面也可以寫軍情的嘛，父親是肯定不會說得，但是，這個哥哥，只要一問，必定什麼都說了。
寧子煥安心了，“阿窈，哥哥答應你，會常常與你互通書信，你現在該說方法是什麼了吧？”
“不能正大光明的走，當然要悄悄走。今日我便會給你創造機會，我將家中所有人都聚集到院子裏回話，再吩咐門口的守衛放你出來，我再給你安排幾個人護送你去找父親，你找到父親的大軍之後先不近不遠地跟着，等差不多要到北疆之後再和父親相見，這樣父親便不會送你回來。而我也會將你離開的事情瞞夠半月，等禁足之期到了，發現你不見了，彼時你早已到北疆了。這期間你要估摸着禁足期滿的時間，讓父親給京城寄一封信，這樣這件事情便也解決了。”
將寧子煥送去北疆還有另一個想法在裏面，即便以後父親不在了，哥哥也還能擔起鎮國軍的大梁，至於那些宵小也更容易投鼠忌器。上一世哥哥便是從未見識過戰爭，也沒有和父親的部下相處過，這一世，必定會不一樣。
“來人。”寧子窈喚人進來。
進來的是看守這個院子的隊長，看他的模樣，應該也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
“小姐有什麼吩咐。”他進來是畢恭畢敬的，應是對父親的敬意。
“你叫什麼名字？”寧子窈問道。
“小人寧述。”寧子窈一聽，怪不得，姓寧，原來是家僕，那定是忠於父親的，讓他們護送哥哥再好不過了。
“好。”她拿出令牌，“寧述，我命你挑選四人暗中護送世子到北疆，路途中聽候世子差遣，一定要保護好世子，你可明白？”
寧述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應是，“那這院中剩下的幾人又當如何？”
“既是暗中，這剩下的幾人照常看守墨蘭苑，要營造出一副，世子並未離開的假象。”她的聲音沉穩冷靜，屋內的兩人都不禁看着她。
寧述：大小姐的氣場好強。
寧子煥：妹妹可真能忽悠，之前他想出去，都被這幾個冷麵侍衛直接趕了回來。
寧子煥這般想着，一邊該給寧子窈豎了個大拇指，寧子窈看見了的，但是她想裝作沒看見。
“既然如此，那你們都準備一下吧。”寧子窈走出門，寧述也退了下去。
寧子窈出門也並未立刻離開，她轉向房間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虧我還當你是哥哥，你居然怪我害你禁足，我今天好心來看你，竟是用熱臉貼冷屁股。”
寧子煥在房間裏睜大了雙眼，嘴也張得大大的，他這妹妹在幹什麼，雖然有所疑惑，但是他識趣地沒有開口。
“好啊，現在理都不想理我了，那你繼續禁足吧，我再也不會來看你了，也不會准許任何人來看你的。嗚嗚嗚。”寧子窈瞟了瞟這院子外面探頭探腦的人，覺得差不多到位了，然後捂捂臉，往海棠苑跑去。
後面的茯苓只得跟上，一邊跑還一邊喊，“小姐你等等啊，小姐別生世子的氣，大不了咱們在他禁足期間都不許人去看他。”
好茯苓，真是懂你小姐的心，寧子窈聽到茯苓在路上這麼喊，心裏默默給二人的演技都豎了個大拇指。
茯苓心裏苦：主子開始演戲了，作為丫鬟當然要替主子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