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卿
警覺性也可以理解為人的第六感,如果沒有出大山,這種東西方華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今夜的方華警覺性特別高,年輕人剛進門,就被方華注意到。方華坐起身,剛準備道歉。右手突然舉起酒瓶子對着門口,因為這男人他認得。
年輕人長的清秀俊俏,面如冠玉,舉手投足之間帶着優雅,一身黑色西裝挺直,聲音帶着迷人,這種一眼不能忘卻的人,方華怎麼會記不住。這人就是德福庭,迎接他們十個的年輕人。
胡玲沖方華做着鬼臉,退出了門,反手把門帶上。隨着大門緊閉的‘咣當’聲,方華的心像是深入湖底。完了,上當了,她們原來是一夥的,我這不是往他們圈裏跳么。城市裏的人都是騙子,拼了,“你們到底是誰?別過來!”方華把酒瓶向柜子猛砸,酒瓶碎成一半,帶着尖刺,“工作我不要了,放我回去,放我走。”
年輕人拿出一包煙,點了一根,深深抽了一口,煙霧在燈光下蔓延,飄過酒櫃,散入方華的嗅覺里。他看着方華,好像在看一隻失魂落魄的小貓,溫聲說道,“門是我開的!”
方華恍然大悟,德福庭的大門比源德殿的還要厚,一時半會還真難打開,這麼一想到是說的過去。當時他就在門外,要不是有人幫自己開門,恐怕真的難出去。但是他和那群人明顯是一夥的啊,他為什麼救我?難道說良心發現了?這麼看也有可能,長的人模人樣的,倒是和那群老頭子不太像。不對,他為什麼還要騙我來這裏,難道這裏好殺人滅口?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你到底是誰?”
年輕人丟掉手中的煙,放在腳底踩滅,說道,“我叫東方少卿,今天殿裏的是我幾個伯伯,追你得是我父親,死的那個是我爺爺!”
“別緊張,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我既然救了你,自然不會費力去殺你!”東方少卿看着躍躍欲試的方華,心裏有些害怕,真怕哪句話沒說好,他就舉着酒瓶招呼過來。
“你爺爺不是我殺的,我沒殺人,我現在只想回家!”方華依舊舉着瓶子不放。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你在決定要不要走。”東方少卿從酒柜上取了一瓶酒,打開後走到床邊坐下,接著說道,“他雖然是我爺爺,但是我也只見過他一面,所以我跟他並沒有什麼感情,那幾個伯伯也一樣。他的死,是死有餘辜!你不用自責,他殺了那麼多人,難道不該死么?他該死,他早就該死了,你要是真殺了我爺爺,我應該代表廣大人民謝謝你,你殺了個魔頭,讓成百上千的青年免受毒害,你是個英雄!”東方少卿喝了口酒,意味深長的小聲補了一句話,這句話可能只有他自己聽到,“至少你是我的英雄!”
“我說了我沒殺你爺爺!我只想回家!”方華反駁了一句,手中酒瓶也放下了。這人真奇怪,自己爺爺死了還那麼高興,雖然他爺爺不是什麼好人,確實該死。但也沒必要高興成這樣,他是個聖人嗎?為全國人民着想,可以犧牲親人的那種?方華有點不解,心裏的戒心卻放下了,正如他說了,如果要殺我,那又何必救我呢?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現在還不能回家!”東方少卿不知道方華會不會抽煙,把手裏的那包煙丟給了他,“家族裏的人全市在找你,當你剛到家,家族派去方夏村附近守株待兔的人就把你殺了,你沒機會回家,準確點說,你連這個間屋子都不能出,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信,你自己出去在大街上試試!”東方少卿拍了拍手,胡玲從外面把門打開,大門敞開着,方華坐在原地沒有動,他說的不無道理,那些人能把我從大山裏帶出來,當然能找回去。城市裏要是真如他所說的,那出去也是自投羅網。方華猶豫着拿起手中的煙,抽了起來,他不會抽煙,抽了幾口便開始咳嗽了。
門再次被關緊,東方少卿看着方華抽煙的模樣,笑了笑,“你家裏的父母不用擔心,畢竟是法治社會,他們找的是你,沒必要去鬧出大動靜。你就安心先在這裏住着,工資一萬照舊,我給你開!”
聽他這麼一說,方華也放下了心,只要不被他們抓住,什麼都好說,現在還有工資拿,也還不錯,隨就把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那冰是怎麼回事?”
“既然你都看到了,和你說說也無妨!喝點酒嗎?故事有點長,會顛覆你的認知。”東方少卿把手中的酒遞給了方華,方華也沒客氣,接過來就喝了倆口,“每個人體質好像都差不多,但好像又區別很大。世界上有極少人,從出生開始,血脈里流淌着的東西,就和別人不一樣,而他們就是那麼一批人。生命里流淌着的血能和水息息相關,從而達到控制水的能力,這種人被他們稱為水屬系血脈,除了水血脈以外,還有金系血脈,木系血脈等等,到底有幾種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這個世界存在着這些人,而且極少。你看到的就是世間少有水屬血脈的傳承人,那幾個老怪物都是。他們突破生命界限,藐視生命,你知道他活了多久么?一百五十二歲,本來是要老死的,但是不知道從來得來了邪術,從年輕人身上吸收生命,你就是那些年輕人里的一個。而我呢,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幹着奴才的工作,給他們打理公司,照顧他們的衣食住行,直道我被他們榨乾最後的利用價值為止。我曾在八歲那年,親眼看見父親把水倒流而上,那是一種神技,我觸碰不到的神技。”
“有人說,當你打開了世界大門時候,你接觸到了另一面的東西,就在也回不到原來的世界裏去了。我想那個人是對的,我回不去了,你也回不去了。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一樣,它吸引着你的好奇心,讓你一步步的想要揭開這個秘密。”東方少卿又開了一瓶紅酒,拿着酒瓶搖晃了幾下,大喝一口,嘆了口氣,“可是我不是父親親生的,我永遠都接觸不到那個秘密。以前我不理解。父親為什麼連這個秘密,忙的都不能知道,現在我明白了,他也是家族裏的一條奴才,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別的,能得到家族的親賴比兒子都重要。”
在燈光的照耀下,東方少卿的臉顯得有些落寞。方華想要安慰幾句,轉念一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好意思去安慰別人么?明明最慘的是自己好么?無家可歸,被人追殺,還有比這更慘的么?想到此處,方華又把話咽了回去。
“所以我知道的可能還沒有你看到的多,你要給我講講今晚的親身經歷嗎?”
“不了,還是算了吧,等這事過去了,我就當沒發生過!”方華是真的不想,再去回想今晚的恐怖事件,那老怪物東方雷的嘴臉,彷彿還在自己脖子上掛着,想想都覺得害怕。
“發生過的,終究是發生的,這是你的宿命!”東方少卿撂下這句話,就起身走了出去,胡玲打着瞌睡,眯着眼睛,把門打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早點休息,祝你有個好夢!”
“對了,今天晚上,你喝了五萬多塊的酒,就算你五萬,從你工資里扣吧!”
酒窖外,不遠處停放着一輛奧迪越野車,奧迪車旁邊停了輛粉紅色建設牌的電動車。電動車是嶄新的,剛買不過一天。電動車後視鏡上,還繫着倆條小紅布,小紅布被風吹動着,顯得格外亮眼。這小紅布是電動車行老闆寄上去的,寓意着一帆風順。雖然車技不怎麼樣,但胡玲對這輛電動車很是喜歡。
幾分鐘后,奧迪車還在原地,電動車開走了。離酒窖倆里以外,一輛紅色電動車左晃右晃的行駛着。其實當東方少卿選擇電動車當交通工具的時候,胡玲內心是拒絕的,一想能和公子近距離接觸,心裏又暗示着,值了,值了!
晚風微冷,吹得胡玲雙腿跟着手臂一起發抖,東方少卿把西裝脫下來,給胡玲披上,露出潔白的白襯衫,“小玲子,你到底行不行?”
胡玲竊竊自喜道,“這世上還有本姑娘不行的么?公子放心,小小電驢,根本不在本姑娘話下。”
電動車開動了一會後,胡玲臉上露出一抹狠意,“公子,這人留着有何用,幹嘛不把他”說到這裏,胡玲一隻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電動車失去平衡,劇烈的抖動,胡玲趕快又把手放了回去。
“好好開車!”東方少卿輕輕敲了一下胡玲的頭,“暗子明發死了,火靈石沒用上。”
“老太爺,不是吸收火靈石死的嗎?”
東方少卿抬頭望着星空,北斗七星在頭頂閃亮,他點了點頭,“火靈石還沒被吸收之前,明發就被六伯打死了,老太爺確實是死在了方華的手裏,如果我沒猜錯,方華的體內應該有火屬性血脈的傳承,他自己不知道。這人我留着有大用,下去了仔細查一查他的身世,他可能是我不可或缺的人。”
胡玲思慮了一會,臉上又恢復笑容,調皮的說道,“嗯,知道了公子,那我是您什麼人啊?”
“你啊?讓我想想,小玲子當然是我無可替代的人啊!”東方少卿摸了摸胡玲的腦袋,嚴肅的接著說,“家族要變天了,南市要變天了,接下來商場上可就全靠你了!”
***
三日後。
南市西面郊區,長寧宮,慕容府邸。
作為南市最有財力的慕容家,長寧宮的建造可謂是花費了巨資,佔地面積頗大,足有倆所學校總面積之多。樓房全以古人用木材建築,運用了著名的榫卯技術,木構架結構為主,結點以榫卯相吻合,傳統的木構架超越了當代的鋼鐵建造。最讓人感到驚嘆的是,內部設計,進入前院如進入萬花叢中,花草樹木應接不暇,風景如畫,空氣也異常清新脫俗,感同進入山谷秘境。
慕容家族,主以女性為代表,血脈傳承方面,女性的潛能大於男性,幾乎百年之間未出一名男性血脈者。家主到了百歲垂暮之年,也不吝嗇年歲,慕容家主換了幾代。同東方雷那代的家主早已死去,二女兒嫁給了東方行,現在由其大女兒繼承家主之位,已在位十年有餘。
慕容家主,慕容春曉身材保養很好,風韻猶存的像個三十多歲的美少婦。此刻的她身穿一身紫色旗袍,卧在大廳的美人榻上,鄒着眉頭,面前屏風外,一名樣貌較好的年輕女子,低頭向她彙報着工作,“雁姨剛才來電話說,東方家的老太爺死了!”
“死了?阿雁說是因為什麼死的么?”
“沒有,死因不明!”
嫵媚和凝重在慕容春曉得眉間遊走,“看來東方家的血脈試煉要開始了,吩咐下去,全力配合東方雪晴,盡量幫她得到血脈傳承!”
女子嗯了一聲,準備退出門外。
“最近南市不太平,別讓晗兒出門!”
女子又嗯了一聲退了出去。
室內的檀香飄散在空中,發出的香味讓慕容春曉情緒舒緩了許多。古色的檀香,有驅蚊提神,排解壓力的功效。近年來,皇甫以度派人上門提親,都被慕容春曉搪塞過去。做為家主,她知道皇甫家族的用意,兩家聯親對於慕容家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皇甫家的野心在商場上,最有錢的慕容家早就被他們盯上了。提親的對象又是慕容春曉的親閨女,慕容晗兒。若是真的同意了這門親事,等待的只會是皇甫家族對慕容家族的慢慢蠶食。
之前東方雷老爺子還在世,仗着二妹慕容雁和東方行的聯姻關係,三家相安無事多年。現在老爺子死了,對倆家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五十年前的血夜,還歷歷在目,慕容春曉不知道東方家族下一任家主,處事能力如何,被皇甫虎視眈眈的盯着,迫於壓力,東方家族還能不能支撐的住。為了免生意外,慕容春曉過度保護着自己的女兒,甚至限制了她的生活自由。“她不該這樣的,是我這個母親不稱職,為了家族,我虧欠她的,看來是還不清了,南市真的要變天了啊。”
皇家集團,五十層高空大樓,樓頂露天陽台上,一位看似八十多歲的老頭,意氣風發的揮舞着高爾夫球杆,高爾夫球在球杆的推動下,緩緩進洞。老頭呵呵大笑,笑聲伶俐,神清氣爽的模樣,不符合他的年歲。
皇甫家族沒有單獨建立庭院,對視財如命的他們,高角大樓,能俯視南市的一切,就是最好的住處。這裏代表着至高無上的財權,他們把樓下的一切全看成餐桌上的食物,在他們心裏吐食它們是早晚的事,只是站的高一點,看着一點點吃掉的感覺會更好。
皇甫家主皇甫嘯,這個打高爾夫的老頭,五十年前,血夜策劃者,執掌了皇甫家族七十多年的梟雄,如今剛過百歲之年。一說話一跺腳,一樣能讓南市動三動。老頭身體看似八十有餘,精神卻還停留在壯年時刻。在他手下,家族還在遵守着以武為尊的規則。十位金系血脈者,全憑武力得到血脈傳承。最後倆位,五十年裏血脈一直在變動,為了激勵後代,家族建立了一個競技場,每隔二十年後輩都可以參加,年輕人們熱血沸騰的為了得到血脈,不顧一切在場內競技,一場競技下來,死傷都在所難免。
這種模式下生存下來的後代,身體裏都帶着血性,只有這樣才稱的上他皇甫嘯的孫子。而此時的老頭皇甫嘯,因為一件事開懷大笑,笑聲驚神射魄,老頭放好高爾夫球杆,笑問道,“老東西,真的死了?”
“爹,千真萬確!”大兒子皇甫賓回答道,“還有方耀集團的董事長,東方洪被關進局子了,現在都還沒放出來。”
皇甫嘯一聽,更是高興萬分。好似東方家族家主東方雷的死,比不上東方洪進了警局。他拿着一桿金鑲玉復古的煙筒,霸氣的坐在太師椅上,抽着旱煙。這個鑲嵌金鑲玉的煙杆子,是清末的東西。香煙還沒有普及的時候,人們就拿着煙桿填滿煙土,從煙桿頭部點着,美美的抽上一口。煙勁比現在的香煙,要大上好幾倍,一般沒有用這東西抽過煙的人,第一次抽一口,立馬就感到頭暈目眩,煙勁直衝大腦,馬上就上頭。
皇甫嘯不習慣抽香煙,只感覺跟煙土比起來,差了點那味。抽完旱煙,皇甫家主心滿意足的煙桿一揮,帶有橫掃一切的霸氣,“明日去給老子,往東方家送一口大鐘,上面寫着送給東方渡,看看他的反應。如果他當場發火,就召集小的們,給老子把德福庭砸了。倘若他對你非常客氣,就通知樓下的所有部門,大力打壓方耀集團市場,老子這次吃定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