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息
奧迪q9，百萬價位入手的旗艦級suv，空間寬敞，在增壓發動機的能力上，提供超高的發動速度和駕駛手感。主駕駛位司機全力發揮着它的優勢，即使是現在崎嶇不堪的山路，依舊保持着八十碼力左右的速度。
副駕駛位上的中年男人，右手微拉左臂上的西裝袖子，看了眼十多萬手錶上的時間，又扭頭看了看後座位上，如乞丐般的男孩，嘴角微微一笑，男孩不失禮貌的也對男人回了一個微笑。倆人不曾言語，男人又看眼手錶，對司機輕聲急促道：“在開快點，下午五點鐘之前，必須到！”
司機滿臉嚴肅的看着面前山路，腳力又加大幾分，車速瞬間提升到九十多碼，指針一次次的想要突破一百碼的底線。隨之車身也開始出現晃動，後座椅上放着的礦泉水跌落在地。
方華右手緊捏着安全帶，彎腰撿起了腳邊的礦泉水瓶，輕輕拍了拍礦泉水瓶上的灰塵，然後擰開瓶蓋，一飲而盡。車上很乾凈，甚至能用一塵不染來形容，唯獨這個滿身浮灰的男孩方華。那個水瓶上的灰，也是來自方華的褲腿。
按照方父的話說，男娃子們，身上沒點灰沒點汗，那還能叫男子漢么？方華自然也不會刻意去注重着裝，這當然也不是他最乾淨的衣服。剛幫方父幹完活，就被急着通知要走。他雖然有所準備，但是沒想到這麼突然，換身衣服的時間都來不及。
山裏的資源有限，能學習的資源更有限。文化水平普遍不高，能走出大山的人，多半以打工為主。方華趕上了好時代，山裡來了支教老師。每天以付出倆個小時的腳程為代價，算是上齊了九年義務教育。今年二十，平時幫方父砸山石維持生計。方父方母，老年得子。想着給方華說媒親事，早日讓老方家續后，延續香火。
方華心中不然，聽過支教老師口中的世界，他按耐不住心思，跑了幾個小時的路。找到有智能手機的李典，讓其幫自己在網上投簡歷，試試運氣。
投簡歷的第二天，奧迪q9來到了方夏村。車上下來倆個人，引來全村人圍觀。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越過大山過來的，也沒人想去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輛黑色如同聖物的奧迪車上。村裡本來就沒多少人，多半是沒見過，見過最好的車，就是每隔十天，來山裡收碎山石的大卡車。倆位中年大叔，身着昂貴西裝，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二人有錢，而且非常有錢。
二人靠車抽着煙，環顧四周，眼睛也不抬一下，沒有說話。圍觀群眾，也不敢上前搭話，最後是老村長打破了局面。二人被邀請到村長家中，老村長拿出覺得不錯的山茶，起了滿滿倆大茶缸。
半刻鐘后，二人開車揚長而去，木桌子上的茶水一滴未動。老村長眉開眼笑，頭上的額紋都少了幾根，“快，快去，通知老方，他家兒子出息了，華娃子，出息了！”
眾人又開始圍着老村長問個不停，老村長娓娓解釋，華娃子讓大城市人看上了，要去大城市工作，說是一個月能拿萬把塊。消息很快被傳開，萬把塊什麼概念？全村裡半年收入都不一定能有萬把塊。眾人從開始的疑惑，到後來的嫉妒和歡喜，嫉妒不難理解，歡喜是村裡覺得，本村有人出息了，給村裏帶了一點脫貧的希望。人都散了后，老村長回了屋，拿出二人走前留下的東西，數了數，“十張，哈哈，十張大票！”又小心翼翼的，把一千塊揣回兜里，用手狠狠攥着。
往後的幾天裏，二人也來了好幾次。但是這幾次，用卡車帶來了二十幾個工人，幾人分工打井，其餘分工商量搭橋。效率很快，一個星期的時間，井和橋全部完建。井用時半天，村頭的小橋完工後，出村人沒必要繞路而行。
這不免讓方華心中有些疑惑，什麼樣的工作能讓公司的人，出人出力為自己村裏面挖井搭橋？自己又有什麼優點能被人看重？全身上下，能有用的就剩下力氣了。但又想一想，出去賣苦力也罷，機會就這一次，不管怎麼樣，自己也要出去看看。方母拿着二人提前預支的倆萬塊錢，心裏激動惶恐，壓在枕頭底下，夜夜難以入眠。方父也在村裡人的誇讚中，慢慢迷失自我！
方華不願打破父母和村裡人的喜悅，也沒提出自己的疑問。就這樣，清晨剛乾完活，就被通知，上了車。
以q9車的性能，在山路上，如履平地。方華不知道行駛了多久，他沒有手機，也沒有手錶。只知道，太陽快到頭頂，應該快中午了。至少有三個小時的路程了吧，山路仍在繼續。
車上二人也不開口說話，車內異常安靜。方華本來是想問問工作上的事，看二人一臉嚴肅，也不好意思開口。副駕駛的人回頭沖他笑了笑，他也就陪了個笑臉，然後車內的第一句話就產生了。雖然他說的很小聲，但是車裏太安靜了。司機聽到后，車速就開始提升。方華感受的到顛簸，自己喝一半的礦泉水掉地方，也不能浪費，他沒有浪費的習慣，何況是自己喝剩下的。
喝完撿起的礦泉水后，車內又恢復了寧靜。又行駛了一個小時后，車出了山路。即使司機把速度提升到了一百四，車內也平穩了很多。方華覺得二人可能中午都不會停下來吃飯，自己也隨着寂靜慢慢的在後座睡去……
***
與此同時，別處百公裡外的山路口，也有輛一模一樣的奧迪q9剛出山路。奧迪車上一樣坐着三個人，司機，副駕駛位的中年男人，後排的黑瘦臉男孩！
男孩與方華年齡相仿，除了穿的衣服比方華要乾淨那麼一點以外，性格和方華大不相同。男孩對車上的一切都充滿着好奇，手摸着座椅的每個地方，也不管前排的倆人什麼表情，問題一直不斷。
“你那個東西能放電視嗎？”男孩指着中控屏問道，不等西裝男回答，又問，“是不是一個月一萬？確定嗎？”
“車都能開那麼快嗎？”
“我叫明發，等我發工資能找你們買這輛車嗎？”
“我的工作是什麼？是不是跟你們一樣開開車……”
副駕駛的西裝男，點了點頭，拿了瓶可樂，打斷了男孩的問題，“喜歡喝么？嘗嘗。”
男孩接過可樂，沒有猶豫，迫不及待的擰開瓶蓋，喝了一口。二氧化碳帶來的衝擊感，讓男孩感到滿足，忍不住又猛喝倆口。司機和西裝男見況，倆人目光對視嘴角統一上揚。倆分鐘不到，男孩眼睛打眯，鼾聲微微響起！
***
南市，方耀集團的頂樓。一位年輕人推開辦公室的門，進來后，回頭把門反鎖，向董事長的位子鞠了一躬，“事都辦好了！”
辦公室的面積不大，裏面什麼***件都沒有，看起來空蕩蕩的。除了桌子和辦公椅，就剩下牆上的幾幅山水畫，最亮眼的就椅子正後方的那幅迎客松。這幅迎客松不知道，出自誰人之手，用來畫樹葉的綠色，用的恰到好處，樹榦的棕色也畫的極其相似。樹后的山雲繚繞，給人一種3d的視覺感，畫框純金色更顯得高貴。
高貴的畫像下，坐着位五十齣頭的成熟男人，男人做了個和副駕駛西裝男一樣的動作。右手拉左臂名貴休閑服的袖子，看着名貴的手錶，“時間差不多了！”
“倆大家族那邊有動靜么？”
年輕人搖了搖頭，“暫時還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
“盯緊點，這事關乎家族的未來，也關乎集團以後的走向，這事不能出岔子！”
“千萬別讓那倆群老狐狸嗅到氣味，家族要沒了靠山，你知道後果！”
年輕人點了點頭，其實年輕人一直沒敢抬頭，他不敢與面前這位成熟男人對視，“父親放心，此事萬無一失，此事過後慕容和皇甫倆大家族，不敢再造次！”
成熟男人起身，整了整休閑服，點了根雪茄，抽了一口，雪茄煙的味道彌散，煙霧傳遍辦公室的角落，一點點的消失。一根雪茄煙在男人口中，吞吐過後。不大的辦公室，全是嗆鼻的煙味。在反鎖的辦公室里，煙霧消散的很慢。
年輕人明顯是不會抽煙的，眉頭微鄒，又不敢做出太大的表情。男人帶有趣味說道，“走吧，是時候去接老太爺了！”
成熟男人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水杯里泡着安溪鐵觀音，茶水是滿的，男人打開杯蓋，並沒有喝。年輕人剛要擰開反鎖的門把手，手掌立馬縮回。門把手被水霧氣包裹，緩緩自動，門開了！
年輕人手指尖觸碰到的地方，結了薄薄的一層寒冰……
一個聲音帶着煙味從身後傳來，“我還沒老，小事還能做！”
成熟男人走後，薄冰在年輕人掩蓋袖子裏，狠狠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