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草芥之魔
第二日清晨，夏澈面色陰晴不定的站在小屋門口。
晨風微涼，混雜着草木和糞便的氣味。
“一個月前，那道人影還離璧面一尺有餘，一旬前還有五六寸，現在只有兩寸不到了。”
“十天時間前進五寸，恐怕再有個兩三天就......”
夏澈此刻像是步步緊逼的猛獸堵在了死角中，有些不知所措。
他過去也試過找些街邊道人驅魔，結果不但一點用沒有，還被騙取了幾兩銀錢。
每夜糾纏他的夢境裏除了不變的詭異場景外，只有那道充滿魔性的聲音時時迴響。無論夏澈做什麼，他既觸摸不到那塊玉璧也沖不出無邊的厚重霧氣。
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等待夢境結束。
至於夢中人影之言，夏澈是絕對不信的。
先不說這夢本身就詭異之極，那塊猩紅玉璧看着就讓人很不舒服。
那人影所說的，修魔天資萬里挑一，聽着就很可疑。
還有那個什麼無雙大魔，又是什麼東西？
魔？這個世上，難道真有‘魔’存在？
即便他對修行界基本沒什麼了解，也知道“魔”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得儘快攢夠銀錢加入道院才行，那樣或許能請到修行有成的師長幫我解決着個夢境。”
夏澈苦笑着搖搖頭，轉身向屋內走去。
桌上擺着小妹夏彤早早起來剛準備好的飯食，是昨天的剩菜和稀粥。
小口抿着稀粥，夏彤突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一樣，一拍頭！。
“對了，李大哥昨天還說，如果他今天早上沒過來的話，讓你去夜香會找他一趟”輕抿一口粥，女孩憨憨一笑。
李忠所在的幫派就是夜香會。
“.....................”
夏澈沒有說話，夾起一小塊豬肉渣送入口中，又連送幾口粥。
“行，我一會就去看看”夏澈添乾淨碗邊的米粒，又舔舔嘴角，溫聲道。。
“那你早去早回，小心一點。”夏彤應道。
“嗯。”
夏澈把碗筷歸攏好，起身便向外走去。
走出家門沒有幾步，他一眼就看見巷子口站着三個大漢，一個瘦一個胖一個壯。三人皆穿着一身黑色短衫，胸口還綉着一張粗糙白色蓮花，滿面油光，肌肉強壯。
三人他都認識，是附近有名的混子劉強和他的兩個跟班，正是前段時時間把原身險些打死之人
劉強幾人沒什麼正經活計，成天晃晃悠悠不知道在幹些什麼，他們本來在離夏家七八個巷子外的集市上遊手好閒，不敢幹什麼打家劫舍的事，但常見小偷小摸。
也不知道是怎麼吃的這麼油光滿面的。
半年前他們偶然見到了出門洗衣服的夏彤，
這傢伙見夏彤長得好看，便起了窺覦之心，一路偷偷跟着夏彤回了家，把他小妹堵在家中就欲做那不忍言之事，剛好撞見的夏澈怒氣衝天，二話沒說就抄起一根木棍往為首的劉強頭上砸去。
結果反遭一頓毒打。
還好夏彤還算機靈，逃出去找到了李忠，李忠及時出手把夏澈救下，又亮出夜香會的名號，教訓過他們一次，幾人才算是有所收斂，一直都不敢再找兄妹二人的麻煩。
劉強也注意到瞭望向他的夏澈，嘴角一裂，眼神怪異的沖夏澈招了招手，又和他的兩個跟班耳語起來。
“那蓮花好像是白蓮賊的標識，這幾個混蛋還和白蓮賊勾搭上了？”
“恐怕麻煩了”
夏澈心中一沉，轉身加快腳步，向李大哥所屬的夜香會走去。
夜香會離夏家很遠，幾乎到了北區靠近城外的邊緣，足足花了夏澈大半個時辰的功夫，才將將走到。
夜香會名字可能還算雅，但幫眾們乾的卻都是些大俗的活計。
所謂夜香，就是糞便。夜香會壟斷了東城區數十條巷子的糞便，回收起來再賣給城外的大小地主和農民。
這處分舵是處四方的小院子，院子外還有七八個兩丈大小的木板搭起來的池子，十幾個大漢挑着糞水倒進池子裏，一個平頭的男人手持賬簿站在一旁寫寫畫畫。
這人他也認識，是這處分舵的賬房先生。
夏澈走上前詢問
“李大哥？他昨晚才走，他被堂主派去城外辦事，說是辦好了能從堂主那裏領一筆賞錢，足夠給給自己買一處小院子，添上半年存糧，把你和你妹妹接過去，還能再給你湊夠拜入道院的錢。應該是比較重要的任務，怎麼，他沒和你們說？”
“沒，就是讓我今天來找他。”夏澈點點頭又搖搖頭。
“來找他？對了，李忠走之前在我這存了一個月的例錢，說是會讓你來代領，你來的正好，拿去吧”男人笑着回道。
“那您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么？”夏澈問。
“我怎麼知道，不過這種事在最近半年堂里也常有，有時三五天有時七八天。”又有幾人挑着糞水走來，男人擺擺手，示意不要再打擾他。
夏澈知道能問出的就這些了，再多對方也不會和他說。
轉身他慢慢走出院門。
顛了顛手中的銀子，大概十兩。
夏澈心頭很沉，比十兩碎銀更沉。
他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夜香會也就是不入流的小幫派，平日裏就是做收糞賣糞這種還算有點油水的生意，哪能突然冒出來這麼些能賺大錢的私活？”
他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貧民，哪能看不出其中有問題。
李大哥留下的例錢，估計也是預防萬一之舉。
又去集市買了點菜和米面，他便朝家裏走去。
左手拿着幾本書卷，右手提着米面菜。很快就走到了自家巷子。
這一來一會已經過了三個多時辰，現在已經是中午了
站在巷子口仔細觀察，確定劉強一行人已經走了，夏澈才放心的敲了敲家門。
“小妹，我回來了”
一開門，卻看到夏彤面色發白，滿臉慌亂驚恐，隱約可見淚痕。
看到他回來，夏彤像是一下放下了什麼重擔一樣，重重鬆了口氣，眼淚又冒了出來。
“哥，你終於回來了，剛才,剛才....”
“剛剛劉強來過了？”夏澈沉聲問。
“來過了，我躲着沒出聲，他，他以為沒人，就走了。”夏彤似是被嚇得夠嗆，說話結結巴巴。
夏澈見狀，便知道剛才劉強肯定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沒事，李大哥才教訓過他們，量他們也不敢真幹什麼”他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
作為一個男人，這種情況，他萬萬慌不得。
“先吃飯吧。”夏澈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提起手中的糧食
“嗯。”夏彤嗓音沙啞，低聲回應。
她用袖口抹去淚痕，接過夏澈手中的大包小包，轉身向屋內隔出來的小伙房走去。夏澈也跟着去打打下手。
半晌忙碌后。
幾個小菜端上了桌
兩人關上房門，沉默的坐下，拿起筷子慢慢吃着飯。
李大哥不在，心懷惡意的劉強幾人又和白蓮賊勾搭上壯了膽子，他的的夢境又愈發詭異。
突然之間，自己就陷入了危在旦夕的糟糕境地
夏澈知道，必須要想點辦法。
“今天我去夜香會，李大哥接了個任務已經出城了，估計要在過幾天才能回來。他走之前給咱們留了十兩銀子。”
“我打算用這些銀子和咱家的一些余錢，明天就拜入道院修行”
“李大哥不在，最近家裏也不安全，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我在道院裏給你找個活計。”
夏澈打破沉默，嗓音尚未脫去少年的稚氣，但透露出堅定和沉穩。
惹不起還是躲遠一點為好，拜入道院多出個院生的身份，至少可以震懾劉強等人一段時間，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行，哥你說了算。”夏彤臉上淚痕還在，勉強笑着回應。
夏澈沒再說話，只是輕嘆一口氣，拍了拍小妹的肩膀。
當天下午，他哪裏也沒有去，一直在家陪着小妹，直到傍晚時分，二人才各自一張床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