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留宿深宮
流水速度極快，趙璃剛說完話，他便載着雪走來，當著祥福的面作揖道：“車備好了。”
趙璃頷首，在祥福看不見角度，對汝喬勾勾手，汝喬會意，邁起小步子跟在趙璃身後，兩人掠過祥福，直徑走出敬懷王府，登上了入宮的馬車。
勤政殿內，遙堂姜沁各處一方，兩人面色土醬，難看至極，皆是垂面盯着勤政殿內庄貴的地毯。
兩人一番訴苦，言今晨雞鳴時，驀然驚醒，兩人看見身旁裸露酮體的人並非心尖良人，登時大打出手。
遙堂面上還掛着鮮紅的划痕，兩鬢幾縷頭髮被拉扯掉，極為狼狽。
宣仁帝面上極黑，只覺此兩人簡直不靠譜至極，若是早些發現人不對還可回天，洞房花燭后才發現，還鬧到這幹什麼，還嫌不夠丟人嗎。
宣仁帝揉揉眉心，出了這檔子龍鳳顛倒的事，着實費神。就在宣仁帝愁神之際，趙璃一襲寶藍長袍信步而入，身後還跟着衣裙俏麗的汝喬，兩人如神仙眷侶般欣欣而立於龍案前，趙璃垂面行禮道：“父王。”
宣仁帝還未做聲，姜沁率先跪倒在地，對趙璃哭訴道：“王爺…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她似看不見趙璃身後的汝喬一樣，雙膝推着身子向趙璃挪去，幾欲抱上去，趙璃負在身後的手勾了勾，汝喬一步上前，撲通跪下，堪堪替趙璃擋住了姜沁的動作。
抱不及趙璃，姜沁當即撒起了潑，指着汝喬道：“姜汝喬！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坐的手腳，是你搞的鬼，皇上，皇上，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姜沁哭得肝腸寸斷，宣仁帝黏起眉頭，面露厭棄。他本就不喜如此身份低微道庶女，若不是當初趙璃私傳聖旨，他絕不會肯首。
宣仁帝吐納平息心內氣焰，視線緩緩落在姜沁身旁的汝喬身上。
她垂着小臉，輕輕抿唇，一言不發惹人垂憐。
宣仁帝心情莫名跟着好了幾分，右手拇指摩擦着左手上的扳指，道：“姜家女，你可知罪？”
汝喬微微抬頭，忐忑道：“臣女…不知。”
“……”突如其來的耿直，讓宣仁帝措手不及，欲加之罪都無從下手。
要怪，就怪他那好兒子，佈置得太詳細緊密，一點錯也挑不出。
宣仁帝沉着臉轉眼看向趙璃，相似的薄唇輕啟道：“璃兒，你如何看？”
趙璃垂眉，難得恭順，“父皇說如何，便如何。”
宣仁帝被他平靜之言氣得險些緩不上息。
知子若父，即便趙璃離京十年，他性子如何宣仁帝依舊了如指掌。
那一股子倔強深深藏在淡漠的外邊下，旁人千變萬化，唯他始終如一。
他早該知道這孽子不會罷休，他看中的人，怎可能隨意放棄，這一點，倒是像極了自己。
宣仁帝氣急，良久，重重嘆息。
他還能說如何，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祥福，讓欽天監擇個日子，將敬懷王妃登封入譜。”
宣仁帝沉穩之聲響徹勤政殿，趙璃微微抬眸，眸里的淡漠稍稍融化，深深看向身邊的汝喬。
姜沁愣在殿內，面如土色，她看向另一方恍若透明的遙堂，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我才是敬懷王妃，我是聖旨冊封的敬懷王妃！”
“姜姑娘，木已成舟，誰該是敬懷王妃，您心裏應該有數。”祥福走過姜沁身邊，正聲道。
她不可置信，看向汝喬的眼神逐漸變得陰鬱瘋狂，像是魔怔了一般，不顧形色得朝汝喬撲來，釵環散亂，儼然一個瘋婦！千鈞一髮之際，趙璃眼疾手快的在她頸后劈下一掌，隨後任她癱軟在地。
祥福趕緊招來人，抬去了御醫院。
遙堂匆匆行了禮，趕忙追了上去。
不論如何，兩人總歸是入了洞房的夫妻，他遙疆雖然民風開放，但也不會天亮了就不認人。
姜沁該感謝遙堂，若她不是外域王妃，就御前失德這一條，就足以禍涉滿門。
待人走遠，勤政殿內又陷入沉靜，趙璃撇見汝喬的聲音晃了晃，當著宣仁帝的面伸出手，將汝喬扶起。
汝喬跪了有些時候，昨夜又受了累，忽而站起時，只覺渾身氣血不足體力不支眼前昏黑，若不是趙璃扶着，只怕要軟下去。
宣仁帝自然知道這是何意，他心下氣焰正甚，若不是看在亡妻的面子上，他恨不得親自大打趙璃十大板子。
他吐息一口，揮揮手，示意趙璃退下，打算眼不見為凈。
趙璃扶穩了汝喬，行禮道：“多謝父皇成全。”
趙璃說得極清，宣仁帝絲毫察覺不到謝意，他合上奏摺，喝道：“如此先斬後奏，你若再犯，朕絕不輕饒！”
趙璃頷首，面上毫不在意，見宣仁帝不再呵斥，扶着汝喬轉身，還未邁出修腿，又聽身後宣仁帝沉沉道：“去看看你母后。”
趙璃轉身道一聲好，又扶着汝喬轉身，緩緩而去。
汝喬無骨的酥手被趙璃握在手裏，心上忽而湧出一股患難夫妻的凄楚感。
朱紅宮道上，雪被鏟得乾乾淨淨，汝喬邁着小步子，走在趙璃身側，側過眼悄悄看他，他在金陵城待了大半年，面上麥色褪去，逐漸露出白皙，寶藍色的袍子似乎比白袍還襯他，一股子清冷矜貴，怎麼也掩不住。
汝喬忍不住，感覺心裏冒出小小歡喜。
“嬌嬌，你回罷。”
趙璃輕啟薄唇，說得清冷無比。
汝喬愣了愣，茫然道：“回哪？”
趙璃停下步子，側身面對汝喬，沉道：“回王府。”
他面色清冷，汝喬在他淡漠的眸子裏讀出一股悠神，方才在宣仁帝面前那般堅定，怎麼到了這裏又變了。
汝喬抬頭，見不遠處燈火通明的鳳棲宮，心頭忽而狂跳，一股莫名的不安竄起，將她的眉頭擰在了一起，美人凝眉，可憐可惜。
她這副表情落到趙璃眼裏，趙璃看出了她的不情願，但他……
兩人大眼瞪小眼對屹了片刻，汝喬狠狠一個噴嚏，結束了這場對屹。
趙璃終於垂眉低頭，無奈道：“若進去了，感到不適，即可退出。”
汝喬見他低頭，意外的眨眨眼，茫然道：“為何？”
趙璃拉過她的小手，沉道：“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