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指鹿為馬
“遙疆王子，深更半夜闖進我閨閣有何貴幹？”汝喬走到聞人身旁，理了理身上的外衫，冷漠道。
遙堂垂涎三尺，眯着眼輕浮道:“王妃，可是你叫我來的呀。”
說罷，他欲進一步，靠近那香軟散發的源頭。
聞人提起軟劍，橫在他脖子，冷道“再進一步，死。”
聞人渾身一股惡魔索命之息，遙堂一股子旖旎被嚇得七零八落，竟忍不住兩股顫顫，汝喬心下反個白眼，好歹他也是堂堂王子，膽子小成這樣。
“我叫你來的，我何時叫你來的？”汝喬壓下心下的鄙夷，冷冷道。
遙堂操着一股子遙疆風味的官話，大眼色眯眯的望着汝喬擺擺手道:“小娘子，分明是你找我，怎麼現在又不認人了。”
那股子遙疆風味的官話實在怪異，聞人聽不下他嘴裏的輕浮，軟劍又橫進去幾分，似乎劃破了遙堂脖子上的皮肉，竟惹得他哇哇直叫。
汝喬捻眉，思量他說的話，隨不知他話之真假，可以肯定的是，有人給他指了路，不然他如何在碩大的靖國府準確地找到自己的閨房。
不待汝喬繼續思量，內室門忽而又打開，劉媽媽拿着擀衣的棒槌直刺刺的走進來，照着遙堂的腦袋就是一棒子。
汝喬愣了愣，道：“劉媽媽，你怎麼……”
劉媽媽大腳往遙堂身上踹了踹，確定他昏死後，才對汝喬道：“姑娘也太大意了些，這個混進屋的登徒子還同他商討什麼，直接亂棍打死扔出屋去。”
果然是武將世家的奴僕，這般生猛，汝喬在心裏又崇敬懷恩候府幾分。
劉媽媽托着遙堂同托豬仔一般，拉出了內室，正要去尋喬氏，汝喬到外室攔住了劉媽媽。
“劉媽媽，且等等，搜搜看他身上可有什麼物件，也好查出其幕後人手。”
劉媽媽一手拿着棒槌，一手托着遙堂的腳佇立與屋檐下，那畫面怎麼看怎麼讓人膽戰心驚。
劉媽媽點點頭，轉身將人托到小廚房去，過半，回頭對汝喬道：“姑娘且先休息，帶我盤問此人，再告知姑娘。”
“好……”汝喬點點頭，實在不敢相信平日那般端莊嚴肅的劉媽媽竟然這般彪悍。
內室里，汝喬趴在紅木綉桌上，耳邊儘是小廚房傳來的那遙疆王子的哀嚎聲。
汝喬抬頭，明眸看向一旁抱劍而立的聞人，“帶我去找你主子。”
聞人生的纖長瘦小，她低眉道：“我的主子就是姑娘你。”
汝喬搖搖頭，“我是說趙璃。”
聞人頓了頓抬頭看向汝喬，低聲道：“現在？”
汝喬輕輕點頭，不可置咄。
聞人帶着汝喬，悄悄翻過內室百花屏風后的窗，汝喬有些納悶，扯了扯聞人的衣袖，小聲道：“你們習武之人，不是會飛檐走壁嗎，怎麼還這般偷偷摸摸的走。”
聞人轉臉，看了看她胸前鼓鼓囊囊的兩團，輕輕道：“自己可以，帶人不行。”
汝喬汗顏，這是在嫌自己重嗎，自己雖然養尊處優了些，最多也算得上豐腴，可不能說胖。
王府住院，汝喬同聞人偷偷摸摸的模樣險些驚動暗處的影衛，好在聞人扔出了軟劍被高山接住看見，才免了一場刀光。
內屋燈火通明，顯然其主未歇下。流水抹去額頭上驚出的汗水，對汝喬道：“姜姑娘，可需我進去通報？”
汝喬睨他一眼，隨後停駐在廊下，任他進去通報。
就在流水關合門扇的剎那，汝喬忽而嗅到了空氣中一絲腥氣。
這是第一次，趙璃把她關在屋外，或許是她胡思亂想罷，自聖旨下至之後，兩個人之間像是隔了一堵無法觸摸的牆。
走得着急，忘記裹件披風，在趙璃屋外檐下冷靜了片刻，才覺得冷。
汝喬身子本就嬌嫩，寒風夾雪，簌簌盡凜冽，盡往衣口袖子裏跑，吹得她耳垂面頰通紅，瑟瑟發抖。
屋內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傳來，汝喬彷彿從沉睡中驚醒一般，轉身去尋聞人。
“回去吧。”汝喬聽的出，屋裏的趙璃正在穿戴衣物。
他似乎受了傷，不願讓自己看見，汝喬突然疑惑，疑惑當初兩個人在何時定情的，是鎮國寺那場大火，還是而後的朝夕相處，百般維護。
不明白呀，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喜歡上趙璃了呢，怎麼當初沒守住自己的心呢。
只要人活着，心總是會跳會動的呀。
那麼好的郎君，自己怎麼會不喜歡。
汝喬悶着頭在王府里轉了幾圈，她衣着單薄，神情沒落，聞人以為她恐自己失了貞潔，獨自傷神，忙上前道：“姑娘，王爺他不嫌棄。”
汝喬駐足，疑惑道：“不嫌棄什麼？”
聞人搖搖頭，“沒什麼。”
“我們回去吧。”
“不見王爺了。”
“不了，他不想讓我見他。”
“……”
主僕兩人的聲，穿到暗暗跟隨在後的影衛耳里。
影衛思量片刻，還是決定尋流總管一字不漏的稟告給王爺。
流水替趙璃處理好傷口后，再出門迎請汝喬，卻不見她的身影，便隨手招來個影衛問：“姜姑娘呢。”
“稟報流總管，方才姜姑娘在門門口站了片刻，便走了。”
流水正想在問汝喬去了哪，卻聽身後門扇輕啟，趙璃面上白皙，問身旁影衛：“走去了哪？”
“似在院外轉了幾圈。”
影衛話音剛落，趙璃便躍他而去，他衣着單薄，潑墨白衫映在雪裏，格外清冷。
院外，說走的兩人腳步不動，立在一簇被雪壓彎的修竹旁舉頭望月。
在聞人的印象里，汝喬一直笑吟吟樂呵呵，不動聲色而看清千秋世事，鮮少像眼前這般露出深閨思怨。但兩位主子的事哪裏容她置咄，自己只能抱着軟件立在一旁，護她安全。
“啊秋！”汝喬立在雪裏太久，染了風寒還不自知。
聞人放下軟件薄手正要解開腰帶，卻見一件潑墨文竹白衣覆小主子身上。
看清來人，聞人忙轉身，隱到暗處，系好被自己解到半的腰帶。
“趙璃…”汝喬忽而覺得眼前白雪變得恍惚，身後面龐白皙的趙璃變得不真實。
小姑娘臉上泛紅，眼神氤氳，呼出的氣息亦是滾燙，趙璃修手覆上她光潔的額頭，后凝眉道：“你染了風寒，快隨我回去。”
“不要！”
身前這不安分的小人竟推開自己的手，硬着脾氣嬌嬌弱弱的拒絕。
“……”趙璃心下嘆息一聲，不顧她如何反抗，直接將人橫抱而起，一路不停直走到寢室，將懷裏的小人往床榻上一放。
汝喬燒迷糊了，看見趙璃，還以為是夢中的趙璃，她忽而爬起來，跪在床上，對趙璃拜之又拜，嘴裏念念着：“你快點喜歡我，快點娶我……”諸如此類令趙璃耳畔發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