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決死戰
第二天。
眼看快到午時了,該動身去魔界了。
一宿未眠的韓夜,酒已經醒了,薛燕聽聞此事也無心再去隱竹林,執意要隨韓夜去找司徒雲夢,於是韓夜便帶着薛燕踏上了離開里蜀山的路。
等到出了赤炎城時,圍繞着韓夜飛舞的薛燕問道:“呆瓜,你真的誰都沒告訴嗎?”
韓夜頭也不回地道:“你讓我告訴誰?犬衛尉嗎?還是白羊丞相?就算告訴他們,他們去魔界也不過死路一條!重樓要的就是我與他一戰,我們速戰速決、快去快回。”
薛燕道:“是啊,本姑娘也覺得這事應該很快能解決,不管怎麼樣,小夢夢的事肯定優先要管!但我們兩個去打紅毛,沒什麼勝算啊,別看我現在號稱六界第一劍,可你這個用劍的人只有滄海之境這樣的層次了,可別跟我說又變成塵埃什麼的和他打啊。”
韓夜望着天邊的赤雲,道:“打不過也要打!再說了,我雖然暫時發揮不出之前的境界,到了絕地可以相機行事,不管用什麼辦法,我妻子一定要奪回來!!”
“當然!”薛燕追着韓夜邊飛邊道:“只是,我也擔心這次去會有什麼不妥,總覺得哪裏不對。”
韓夜瞥了魔劍一眼,道:“有兩點是肯定的。第一,重樓確實到了要與我決戰的日子,是我答應他的,這個我認。第二,除了重樓,還有誰有能耐避開里蜀山所有衛兵,將我妻子擄走?”
薛燕點了點劍柄,道:“無論如何,絕地我們肯定是要去,萬一不是他抓的,跟他打一場,他舒服了,叫他幫我們一起找也行。”
二人正說著,這時,他們的面前忽而橙光一閃,一個方圓兩丈的橙光法陣升騰而起,怒發嗔目的魔尊怒焱從中走了出來。
韓夜見了,道:“來得正巧,怒焱,我正不知如何去魔界,你倒來了!”
薛燕道:“橙毛,現在連你也能直接找到我們了?”
怒焱難得地安靜,點頭道:“是的,魔劍是我製作的,我當然大概知道你們在哪,只是以前不能隨意穿梭人魔兩界,上次我們一起化解六界危機后,神界那幫傢伙對我們態度也好很多了,所以除了重樓和凌峰能自由出入人間外,我也可以隨意施展傳送法陣了……好了,閑話不多說,重樓對我講了,這次事成,他便了卻心愿,今後也就不會再找我的麻煩,他還告訴我,要你務必使出全力,生死相搏是再好不過。”
“哼,他可真夠下狠手啊。”韓夜冷諷道:“把別人心中所愛擄走,別人自然要拚命,還有得選嗎?”
怒焱用異樣的目光望了望韓夜,繼而又問道:“奇怪,我還沒找你,你卻想來魔界,難道你知道我會來找你?”
韓夜目光里閃起一陣凜寒,道:“當然,重樓那傢伙要約我比武,肯定不會自己來接我,不派凌峰就肯定派你了,只是派你的可能更大一些。”
怒焱一愣,繼而道:“你倒也聰明。”
薛燕小聲嘀咕道:“你以為人家和你一樣蠢啊。”
似乎是感覺自己要解脫了,難得開心的怒焱也沒把薛燕的話聽到耳里,只是右手一翻,其上燃起一陣明亮的魔焰,而後他對韓夜道:“我即刻便將你們送過去,記住,萬事小心。”
韓夜帶着薛燕走到橙光法陣里,道:“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去。”
於是,怒焱便雙手一揚,橙光法陣閃起耀眼魔光,而後,他們二人一劍便消失在陣中。
怒焱本是上古時期便存活下來的魔尊,自然也知道絕地所在,他帶着韓夜和薛燕到了魔界中心處,那九色混光領域尚在不停地交織轉動,怒焱這才轉過身對韓夜道:“其實重樓也把這事告訴我了,他之所以挑了這處地方,無非是考慮到六界裏其他地方都不適合打鬥,畢竟魔尊出招,一個不好便殃及百里。”
“不過這事除了我們幾個,我不希望讓其他人知道,知道的人多了對裏面那個人來說不好。”怒焱說著,轉過身去,對韓夜道:“先帝有訓,除了重樓,其餘魔界之人不得踏入此地半步,故而我只能送你們到這裏了,好自為之吧。”
韓夜心領會神,道:“你所說的我都明白,我一定會把內子奪回來的!”
怒焱聞言,又回看了韓夜一眼,而後才匆匆離去。
怒焱一走,薛燕便對韓夜道:“誒,你這麼快就放他走了,有沒有問過他怎麼進去啊!”
韓夜望着錯綜複雜、眼花繚亂的九色混光,道:“問了又如何?他也不能帶我們進去。”
“那你自己就能進去嗎?”薛燕沒好氣地道:“上次要不是那個大舌頭帶我們進去,咱們還不是只能傻站着?”
夜、燕二人正苦思入絕地的良策,這時,忽聽鏗鏘一聲,從九色混光區的深處閃出一道紅光,那紅光如同鐮刀一般破開路經的混光,並朝着韓夜襲來。
韓夜不慌不忙朝旁一躲,目送紅光鐮刀漸漸遠去,而後才發現前方的九色混光已被這一招分開,暫時還沒辦法聚攏過來。
韓夜抓住這機會,召出銀雕,跳到其上一拍雕背道:“銀雕,衝進去!”
銀雕雄鳴一聲,捲起一陣旋風,沒有九色混光的干擾,他輕而易舉便衝到了中心最深處。很快,人、雕、劍都漸漸淡化,繼而消失在混光之地里。
待韓夜睜開眼時,他已立在遼闊而不知邊際的絕地里,這裏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被無窮無盡的火光所包圍!
“好強的戰意,連絕地的億萬混沌都被他染紅了。”韓夜心裏這麼想着,往前飛了一段,終於見到了那人。
那人立在乾坤火光之中,一頭蓬鬆的赤發高高飛揚,赤色軟甲與朱雀戰袍映着輝火閃閃發亮,即便雙手負於其後也難掩他渾身散發出的霸道之氣。
“你來了?”重樓在火光中轉過身來,赤月眼眸中盛含斗意。
“我來了,我當然會來!你不是都知道嗎?”韓夜恨恨地道:“魔尊重樓,你可真算煞費苦心啊!我韓未央頂天立地,既已答應了你,當然會信守承諾與你一戰,你何必玩這種把戲?”說著,韓夜朝着重樓把手一攤,怒道:“司徒雲夢呢?把我的女人還給我!!!”
“你的女人?”重樓面帶不解地看着韓夜,道:“女人女人,又是女人!世人為何總要為情而執着呢?”
韓夜強壓心頭怒火,道:“重樓,你有恩於我,我還道你是正大光明之人,為何要趁我不在,把她擄走?!”
重樓上下打量了韓夜一番,忽而笑了,道:“哼,沒錯!我是擄走了你心愛的女人,如果不這樣,你怎會全心全意和我打呢?所以,那女人我也就暫時不給你了,免得到時候你意志消沉,無心與我一戰。”
“托你的福,我意志怎麼可能消沉?!”韓夜火冒三丈,手指重樓道:“司徒雲夢呢?我必須先看到她本人!我有話要對她說!!快把她放出來!!!”
重樓桀驁地看着韓夜,道:“放?我說了,你必須令本座盡興!如果做不到,你連她的面都休想見到!”
“畜生!!”韓夜痛罵道:“你知不知道?!我妻子是為了整個六界,為了讓你們活下來,她耗盡靈力、失去永恆!這才給你可乘之機!否則她豈能懼你?她是大家的恩人啊!你為了逼我和你決鬥,竟敢如此對她?!簡直忘恩負義!!”
重樓雙手環於胸前,不屑地道:“對於我們魔族,從來都是弱肉強食,誰的拳頭硬誰說話!本座既是魔尊,只信奉強者,如果你的女人像之前那樣神通廣大,堅決不讓你和本座決鬥,本座或許還有些犯難……但你的女人卻為了復原大家而變弱,這才讓本座能夠輕易地抓走她,那隻能說明一點——她傻!”
喀拉拉!
重樓能清楚聽到韓夜握緊雙拳、指節摩擦的聲音,他見韓夜已盛怒到無以復加,輕輕點頭,似乎對韓夜現在的狀態非常滿意。
薛燕也生氣了,道:“紅毛!你真是個混蛋啊!你這麼說小夢夢,姑奶奶也饒不了你!不廢話了,要打就打!我們還怕你嗎?!”
韓夜已經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了,便把僅存的玄元真氣施展開來,一股黑氣從體內迸發而出。
重樓不動聲色地望着,似乎很是失望,他道:“怎麼?那一役聲震六界的劍魔,今日便只這般程度?”
烏髮飄揚的韓夜怒視重樓,道:“男兒存於天地間,只在乎兩者,一是天下,二是女人。很可惜,天下與我韓夜沒半點干係,但司徒雲夢,我要定了!!”
薛燕見韓夜血氣方剛的模樣,在一旁提醒道:“喂,話雖如此,可是呆瓜,我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
韓夜一邊盯着重樓看,一邊對魔劍道:“比武是他邀的,奪我雲夢也是他親口承認的,還能有假?最起碼,他辱我妻子,這賬必須先算算吧?”
“當然!揍他一頓是應該的,這麼說小夢夢,姑奶奶也忍不下這口氣!”薛燕提醒道:“但你別忘了小夢夢對你說過的話。喝酒別喝醉,打人別上頭,你跟紅毛千萬別生死相搏啊!”
那邊廂,重樓早已迫不及待,化作一道紅影朝韓夜襲來,韓夜暗道這廝出招極快,抓起魔劍往前一擋,但見銀光一閃,重樓已從韓夜身旁穿過,絕地之中回蕩着刀劍相交的碰撞聲。
韓夜摸了摸右肩上的傷口,再看背對自己的重樓,心中一涼,道:“好快!身法似乎還在我白晝身之上,看來,要想打敗他,非恢復到昊天之境不可!”
魔尊重樓展開雙臂,露出臂上帶着的銀玄刃,凜然道:“劍魔,好生無趣啊,本座全心全意與你對打,你卻如此收斂,分明是瞧不起本座。”
韓夜心中苦笑,他哪裏敢瞧不起號稱魔界第一的魔尊重樓?實在是沒辦法找回之前的狀態了,仔細想來,當日一戰是因為六界眾生都想活下去,而韓夜恰好領悟了虛無之境,眾生才將靈氣給韓夜盡數施展,又有司徒雲夢在旁支持,所以能夠發揮得淋漓盡致。但此一時彼一時,司徒雲夢已經失去了無上靈力,六界也恢復太平,要找回當日狀態真可謂千難萬難。
“找死!!”重樓可不管這些,見韓夜不尊重自己,眼中寒光乍現,右掌朝韓夜一揚,臂上的銀玄刃化作數百萬刀光攻向韓夜,韓夜大駭,在刀光劍影之中雙拳一握,將紅蓮落神劍施展開來,怎奈魔尊的攻勢恍若暴風驟雨,即便解/體也被射中了幾刀。
韓夜一個幻月訣閃過銀玄刃的圍攻,而後又重新凝聚身形,朝着重樓孤注一擲攻去。
重樓依然瞧不上韓夜解/體后的身法,甚至不屑一顧,意念一動,身前便聚起一道丹火赤牆,將韓夜擋在外頭。
“本座敬你是個英雄,你卻三番兩次視本座如無物!本座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重樓刀眉一收,對韓夜豎起三根指頭,道:“再給你三招機會,三招之內還不能令本座開心,你必死無疑!”
說罷,重樓朝着韓夜打出一道赤色魔焰,如天柱般粗大的二十丈魔焰捲起熱浪,眼看就要將渺小的韓夜身軀吞噬進去,韓夜原本有意躲開,手中的魔劍卻提醒道:“別躲,擋下來。”
即便是一霎思量,韓夜也覺得薛燕說得對,重樓這次出手佯攻正面,倘若自己躲開,他必然從其他方向猛攻自己,倒不如先擋下這看似驚人的一招再說。
沒太多時間給韓夜思考,他張開雙手,化出劍氣壁,赤色魔焰何等厲害,一下就衝破了劍氣壁。
韓夜豎劍一揮,使出一式玄靈斷魂風,玄靈斷魂風靈氣雖然不強,但顯然對於赤色魔焰有極大的剋制作用,竟將赤色魔焰一分為二!
重樓放完烈焰,倏地一聲不見,眨眼到了韓夜跟前,果真是要突襲,但當他把臂上的銀玄刃刺向韓夜胸膛時,韓夜的身影也是一晃,繼而消失於眼前。
重樓冷哼一聲。
韓夜藉助殘影掩護,迅速飛到重樓頭上,聲東擊西地朝他擲出飛劍,重樓往後一閃躲過這無力的一劍,韓夜卻是雙手作訣,大喝道:“真武誅仙陣!”
魔劍射出七道靈光,投在重樓十丈之外,靈光排成真武七劍的模樣,不斷向重樓射出一陣陣的劍光。
此等雕蟲小技,重樓如何放在眼裏,他渾身紅光一綻,人也瞬間傳到了百丈之外,韓夜倒也等着這一刻,右手將凝聚好的聖冰封魔訣使出來,九道破風寒氣同時射向重樓,重樓就那麼不屑地立着,單手一揮,寒氣便在身外盡數消散。
“三招已過,死吧!”重樓早已沒了耐心,刀眉一豎,便以迅猛無匹之勢沖向韓夜。
韓夜這次連施展解/體的機會都來不及,被重樓一掌轟中胸膛,清眸圓睜,撲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朝後疾飛而出。
“嗡嗡嗡。”
韓夜只覺腦中一片轟鳴,體內經脈賁張,足見魔尊重樓這一掌威力巨大,下一刻他說不準便要爆體而亡了!
韓夜往後晃晃悠悠地飛去,周圍的混沌之氣變成一團幽藍,他黯然道:“結束了嗎?”
“當然……沒有!”韓夜憤怒了,對無能的自己憤怒了,跑到這絕地來赴一年之約,不但沒見到他最愛的司徒雲夢,連自己最尊重的對手也無法滿足。
“我到底在幹什麼?!”韓夜忽而握緊雙拳,全身的血液竟然就那麼噴發了出來!
“呆瓜?”薛燕驚呼一聲,朝他飛了過去。
重樓雙手環於身前,道:“哦?無顏面對本座,這就要自盡了?”
“我確實該死,但還沒到那麼廢物的程度。救不了最愛的女人,也無法和你盡興一戰!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了!!”韓夜擦了擦嘴角的血,全身噴涌的血化為血霧,血霧又熾熱燃燒為烈火,烈火起初是赤紅的,繼而閃耀如白光,將周身十里混沌映成白茫茫一片!
“讓你久等了,魔尊重樓!”韓夜從白光之中漸漸現出身來,一襲七星戰袍迎風飄蕩,他手持金色魔劍,眉目變得異常英凜。
“終於下定決心了?”重樓嘴角一揚,冷然笑道:“那麼我們還有商量的餘地。”
“沒得商量!夫人還我!虎煞!”韓夜大喝一聲,一手握着金色魔劍,另一手凝聚魔氣,朝着重樓擊出一個惡虎巨首,那巨首比之以前大有不同,在白晝真氣之下綻放着炫目明光!
眼看着惡虎巨首咬了過來,重樓右手護在身前,前方凝成一道三丈赤牆,但聽砰然一聲巨響,赤牆被一往無前的猛虎轟破,重樓更是硬生生吃下韓夜這招,雖說並無大礙,卻也往後退了數丈。
重樓一臉疑惑地望着韓夜,道:“這不是鳴鴻刀里的招式嗎?”
韓夜俊冷地看着重樓,道:“沒錯,但鳴鴻刀已經與魔劍合為一體,所以鳴鴻刀的招式自然成了魔劍的招式。”
“開始有那麼點意思了。”重樓略略興奮起來,朱雀戰袍一揚,化作一道紅光朝韓夜衝來。
韓夜周身閃起七道玄天劍光,以手作刀,朝重樓揮出破天刃氣。
重樓雙掌相疊,朝着推出一道赤色魔光,魔光與刃氣在空中硬碰硬,從而炸裂開來,藉著混亂的混沌之氣,重樓一往無前直逼韓夜。
韓夜將魔劍豎立於身前,身後捲起一陣陣白光海浪,以鋪天蓋地之勢打向迎面而來的重樓,這便是白晝狀態下的“血海”一式。
重樓單手作刀,身軀便如同一把勢如破竹的寶刀,一路乘風破浪,劈開韓夜的層層浪擊,眼看着就要近身攻向韓夜。
韓夜烏髮飛揚,展開混天劍壁,重樓的魔功與劍壁對撞,電光石火之間,十萬里絕地隆聲四起。
韓夜沒有佔得什麼便宜,重樓也並不討好,二人只是眼神對撞,旋即分而退開。
“劍魔韓夜,還不錯。”重樓桀驁不馴地笑道。
“魔尊重樓也不賴。”韓夜興奮地道。
薛燕搖晃劍身道:“喂!呆瓜,你越來越上頭了啊!給你說了不聽是吧?”
韓夜沒說話,重樓卻笑道:“劍魂,你阻止不了他,本座早看出來了,六界之內,他只聽那個女人的話,現在本座抓了他女人,他就只能做一件事……”
“要麼殺了我!要麼死在我手上!哈哈哈哈!”重樓雙目熾熱地說道。
“你們這些男人真的有病!”薛燕痛罵道。
韓夜確實也聽不進薛燕的話了,與重樓很快又鬥了起來,重樓以銀玄刃快攻韓夜,化出上百道身影,韓夜則憑藉不敗之身左躲右閃,也留下上百道殘影,二人一紅一白,上至千里高空,下到方圓萬里,混沌絕地,旁若無物,隨心翱翔,任意馳騁,只打得天昏地暗、絕地無光!
韓夜一套彌天銀輝打過去,重樓化作無數赤影躲避,而後赤影如巨鯨吸水合為一體,一肘攻向韓夜,韓夜隨即使出冥天暗魂,讓重樓從自己身體穿過,趁重樓不備,一個轉身抓住重樓的右臂,朝他轟出一式鎮天英魄。
重樓被韓夜那招轟得赤發往後翻飛,卻嘴角一揚露出邪笑,左手一揮減緩了鎮天英魄的神威,右臂震開韓夜的擒拿,化為一道紅光閃到韓夜背後,朝他一腳踢出。
韓夜憑藉昊天戰意鎖住了重樓動向,轉身雙手護胸,但魔尊一腳足有十萬鈞力道,生生將他踢飛到三十丈之外。
“我要見她!”韓夜不屈不撓,化作白光,一拳轟向重樓。
“廢話少說!勝得了本座再說!”重樓縱身一飛躲開韓夜,而後朝下方韓夜打出一招魔宗降臨,霎時間絕地之內萬千魔魂涌動,如同噬天黑夜一般撲向韓夜。
韓夜怒不可遏,一手抓住魔劍,一手凝聚龍氣,朝上砰然打出一招赤龍轟天,這赤龍轟天也變成了條閃着白光的真龍,倏地鑽入噬天魔魂之內,但見萬丈光芒從黑暗中迸射而出,赤龍轟天與魔宗降臨雙雙抵消。
韓夜並未停下攻勢,手握魔劍,默念心咒,便把這劍朝天空擲去,喝道:“五靈缺土,旋光吞日月!”
魔劍打着旋轉飛到重樓上空,忽而綻放蓋世明光,將重樓包圍在其中。
重樓抬起手來抵禦聖光照耀,很快便有了應對良策,握緊右拳,朝前一揮喝道:“極焰燃雷!吼!”
登時,魔尊身上發出如同雷電般激射的火焰,呈扇形四射,巨響幾乎貫穿了韓夜的耳朵,那強大震蕩侵襲百里,頃刻間便將空中旋轉的魔劍震飛出去,魔劍晃晃悠悠飛回韓夜手中,道:“哎喲……頭暈死了。”
魔尊重樓不給韓夜喘息之機,又化作赤影飛攻而來,韓夜手握魔劍鐺鐺抵禦,躲閃了幾招后,被逼無奈,只好雙拳一握,朝天怒吼一聲,身後升起巨神祝融的十丈元神!
“炎神怒?”重樓被霸道的神魔之氣硬生生逼開,看這祝融元神,周身赤紅,外圍卻泛着熠熠銀輝,更添幾分神明之感。
韓夜雖然一心奪回愛妻,但並未喪失理智,只是越斗越酣、漸入佳境,右掌朝重樓一拍,身後的祝融元神也朝重樓把手一拍,帶起一陣雄風,重樓紅光一閃、往後退開,韓夜朝前移了兩丈,雙手一合,妄圖以祝融雙手困住重樓。
重樓可不是冷淵那樣的角色,他憑藉超凡速度,輕鬆脫離了兩隻巨手糾纏,繼而將朱雀戰袍一揚,背後騰地升起一個熔岩巨魔的赤靈元神,那熔岩巨魔與祝融元神一般高大,衝著韓夜與祝融元神怒吼不止!
韓夜雙手作起劍訣,把背一挺,對重樓道:“祝融出征!”
重樓格外興奮地一握雙拳,道:“元神出竅!”
話音剛落,祝融元神與重樓的熔岩巨魔便一齊衝出軀殼,在絕地之中對撞,恍若上古天火般恐怖的赤焰染紅萬里混沌,韓夜與重樓在火光中雙雙退開,放眼四周,目光所及,混沌之氣皆化為烈焰熊熊燃燒,久久不熄!
“哈哈哈哈!”重樓放曠大笑,道:“痛快!真痛快!劍魔,你與我旗鼓相當、難分伯仲,不過,實在可惜啊,因為你沒贏,所以你的女人本座便不還了。非但不還,還要取她性命,令你們永世不能相見!!”
韓夜拿起燭龍酒袋喝了一口,道:“就算你不拿她激我,事已至此,我也會竭盡全力!她與你往日無仇、近日有恩,你斷無殺她的理由!”
重樓高仰着頭,冷然看着韓夜道:“你當真不想見她嗎?她可是很想你啊,被本座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噬魂之淵,受盡折磨,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
重樓不激韓夜倒好,一用司徒雲夢激他,他當真是鬥志激昂,把魔劍指着重樓道:“重樓!我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必須快點讓我看到她、陪着她!因此,我只能使出絕招了,此招一出,休怪拳腳無眼、刀劍無情!”
重樓嘴角一揚,道:“韓夜,你也是魔道中人,兩魔相鬥,必有一傷,不用跟本座客氣!”
重樓都這麼說了,韓夜也就放開手腳,朝重樓攻來。
重樓不知他如何打算,但也只是立在那裏,以逸待勞。
“天魔解/體!”韓夜大喝一聲,化為一道黑影,圍繞重樓旋轉起來,越轉越快,越轉越廣,最終融入混沌,在方圓千丈的區域內形成了一個黑暗的永夜!
“哦?這招有點意思。”重樓雙手環於身前,眼中充滿了興奮。
“接招吧!”韓夜說著,從四面八方攻向重樓,一拳一腳一劍,如同陣陣海潮般拍打着重樓。
重樓化作一道紅光在永夜天幕里高速飛行,與成百上千個韓夜的黑影拚鬥,一時間金光銀光四射,錚鳴震天,斗得五十回合,重樓越來越難以招架,身上背上接連中劍,終於放棄架擋,坦然昂首立於黑暗永夜之中,哈哈大笑道:“劍魔,不得不說,你是第三個逼本座使出全部實力的人,好!好得很!!”
韓夜不明白重樓的話,但他知道一旦停下攻擊,重樓必定反撲,便繼續在黑暗天幕里化為無數黑影擊打重樓。
“魔道秘技!第二真身!”重樓雙拳一握,全身竟然收縮成一團小型烈日,而後這烈日猛然升騰,在空中爆開,妖艷的明火把韓夜的黑暗天幕燒得通明透亮。
“終於又要用這副真身見人了。”重樓從烈日中緩緩走了出來,韓夜定睛一看,才知魔尊此刻也變了模樣,火紅的蓬鬆長發閃着金芒,赤月眼眸滿布紅光,一身赤色軟甲化為火雲戰衣,朱雀戰袍也幻化成了烈日魔袍,體內散發出的魔氣更較之前強了一倍!
“這才是紅毛的真正實力!”薛燕驚道。
“當然。”重樓雙手環於身前,輕描淡寫地與上千個韓夜黑影見招拆招,道:“這天下間,惟有魔族精通變幻強弱之術,而魔神之中更只有極少數掌握了其真正變化,你是一個,我自然也是一個。”
重樓說著,又一掌擊散身前數百道黑氣,道:“只可惜,魔神釋放全部能力,勢必反噬自身、減少壽元,所以我平時不用這副身體,不過,上次殺共工我確實用了,這傢伙太難纏,沒有上千個回合分不出勝負。”
韓夜倒也把重樓的話聽了進去,但是他只是遲疑片刻,又再度攻向重樓,化作萬千夜影,重樓握拳一揮,喝道:“天魔解/體?給本座散!”
重樓絕地之中一聲震喝,千丈黑夜為之退散為塵煙,回歸為韓夜的真身。
韓夜右手握着閃爍金光的魔劍,高舉過頭,朝重樓頭頂一劈,道:“天魔劍光破!”
一式縱劈,剎那間,似有把長達兩百丈的金光劍刃伴隨魔劍揮斬而下,魔尊重樓抬手一擋頂門,金光劍刃便停在了重樓臂上,劍刃與重樓的銀玄刃擦出萬千火花。
“那日我見你和盤古之殤打得甚歡,還有絕招沒出吧?”重樓說著把手一揚,韓夜的天魔劍光破竟然就此偏向一旁,劃了下去。
韓夜知道這招對重樓也沒什麼用了,只得將金光劍刃盡數收歸魔劍,而重樓則雙手抱珠,朝韓夜打出一道小型心火。
韓夜不明所以,以混天劍壁擋下此招,心火只是閃過一陣明光便歸於無形,薛燕見狀不屑地道:“這是什麼招?不痛不癢。”
“這招叫心波!非同小可!”韓夜見識過這招厲害,不敢託大。
“不錯,正是心波,正所謂意隨心動。”重樓說著,又以紅光之勢攻向韓夜,韓夜下意識一劍砍去,就這樣竟將重樓斬為兩段!
韓夜怔怔然望着變成兩截的重樓,卻聽身後有人道:“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韓夜大駭,回頭一看,卻見重樓正雙手環於身前用眼睛的餘光看着他,他再看前番被斬成兩段的重樓,那重樓竟還衝他詭譎地笑着。
韓夜只覺心頭一陣劇痛,又聽身後的重樓緩緩道:“從你中了本座的心波開始,即墮入心魔幻境,也就是說,眼前所見不過是你心中產生的幻覺,而且每一個我的幻象都是你心中一部分,你若斬破,便會傷及自身,直至心力衰竭而死。”
韓夜豈能認輸?他奮力一劍橫斬重樓,把身後那個重樓也腰斬了,重樓的上半身飛在空中,依舊雙手環於身前對他道:“看來你還不清楚自己已贏不了了啊,這些幻象,你若不攻擊,則他們便會將你吞噬,你若攻擊,傷的則是自己的心力。”
說罷,四周漸漸幻化出更多的重樓,他們都用一種冰冷的神情望着韓夜,向他緩緩湧來,韓夜捂着胸口,竭盡全力地揮砍,只覺得心臟如刀割般陣陣絞痛。
“呆瓜!別斬啦!”薛燕在韓夜手心裏也察覺到不妙,連忙控制劍身停了下來。
韓夜半閉着眼,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一手放在身前,狠狠一握,道:“斗魂、驚四海!”
喊罷,韓夜體內散發出一股強大的黑色靈氣,將四周成千上萬的重樓幻象捲入其中,不停地絞殺,韓夜對天怒喝道:“事已至此!哪怕拼上這條性命,我也要贏你!”
“真的這麼執着?”被黑色靈氣捲入其中的重樓幻象異口同聲地問道。
韓夜七竅都流出血來,只覺心頭有萬千重鎚在敲打着、擠壓着,心臟好像要被碾壓成肉泥,但他握緊的拳頭卻沒有放下,他只是想着:“我要贏!一定要贏!這樣才能看到她!”
“呃!!”等到重樓眾多幻象被捲成碎片之時,韓夜往後一仰,險些從空中摔落下去,多虧魔劍抵着他的背才讓他得以支撐下去,但胸口已被嘴裏流出的血染成鮮紅了。
重樓又閃現在韓夜面前,道:“這是何必呢?本座早和你說了,就算你把自己心中的‘我’全部抹殺,卻傷不到本座一點,傷的全是你自己。”
薛燕也連忙點了點劍首,道:“是啊是啊!這招根本沒辦法破解的啊!你中了心波,就不要這麼辛苦啦!”
韓夜血染胸襟,卻還能淡然一笑,抓緊了魔劍的劍柄,道:“重樓,如果你認為我輸了,我就輸了,毫無意外。就對不起你苦心栽培我這一年了,對嗎?”
重樓點點頭。
韓夜笑道:“所以我並沒有輸啊!”
重樓聞言微微一驚,道:“怎麼?難道你還有辦法破了本座的心波?”
“你此招高妙,我自認破不得,但是……”韓夜低下頭來,乃至重樓也瞧不見他的表情,只見得他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這笑,笑得連魔尊都有些不自在。
“你把魔族刻印種在我手上,相信在神界也看到過這招吧?鳴鴻刀的血魔斬!”韓夜把劍放在腰間,作出要拔劍的樣子,看這姿勢便知那正是霸刀鳴鴻的“血魔斬”!
重樓抬手看了一眼,這才發覺手臂上已經刻印上紅鵲的印記了,他驚訝地道:“這……什麼時候刻上的?!”
“血魔……斬!!!”韓夜聲嘶力竭地大喊着,把劍從腰間拔出一揮。
重樓雙手護在胸前,面狀終於有些驚恐,韓夜卻是閉上眼來、露出自信微笑,順勢將金光魔劍朝天一舉,劍上飛出紅色雲鵲的幻影,那雲鵲仰頭高聲尖叫,叫聲凄厲震耳,四周不斷幻化出的重樓幻象隨之煙消雲散。
韓夜睜開眼來,重新看向一臉錯愕的魔尊重樓,眼前便只有那重樓的真身了,他確信自己已經擺脫幻境,便把劍搭在肩上,笑道:“哼哼!重樓,你的心波已被我破了!”
“了不起……”重樓驚嘆道:“你是什麼時候在我身上做下記號的?”
“記號?”韓夜秀眉一揚,道:“我哪有機會在你身上做記號?你現在再看看自己的手。”
重樓聞言,再看雙手,哪裏還有紅色雲鵲的影子?
韓夜便解釋道:“我知道在心波里是必輸無疑的,但你對我施展心波,必然也要受我心中所想的影響,我便假想你手上已經中了血魔斬的標記,佯裝使出血魔斬誘你上當,這樣你在驚慌之餘便不能全力加持心波幻境,於是一計鵲鳴,破除了心波的干擾!”
“妙極!”薛燕贊道。
重樓聽着聽着,刀眉舒展,放曠大笑道:“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倒是我被自己的心波騙了,好!真好啊!!”
“重樓!不會給你機會使出第二次心波了!”韓夜說著,眉間一凜,跳到空中,在魔劍之上凝聚所有魔功,那魔劍忽而變得五光十色!
“去吧!十絕霸光!”韓夜把沾染十色魔光的魔劍擲向重樓。
“還早着呢,劍魔。”重樓迎着五光十色、氣勢如虹的魔劍,雙手凝聚魔氣,朝前一推,喝道:“殘天!”
重樓這招可謂是破碎虛空的絕技,全身的魔氣如同海浪一般迎面捲去,四面被波及的混沌恍若冰川破碎一般嘩然開裂,只聽轟然一聲,十絕霸光與殘天的威力撞在一起,整個絕地都變得明亮絢麗!
那麼,最後是誰勝得一籌呢?
韓夜捂着胸口,一臉痛苦,明秀的眼眸里滿是詫異,手裏的魔劍更是不翼而飛,看來當是重樓贏了。
但奇怪的是,重樓同樣也捂着胸口,滿臉疑惑,他和韓夜一樣,目光都望向一處。
韓夜與重樓望着的地方起先遍佈十色魔光,當魔光褪去時,終現出另一人的模樣。
那人眉如冷月、眸似孤星,面容俊美無瑕,頭髮淺藍若晴天海水,皮膚黃白如陽光冰雪,眼神卻飽含孤傲與野心。
“看來打擾了二位的雅興,真是不好意思。”黃袍加身的凌峰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抓着金色魔劍孤傲地笑着,笑得韓夜與重樓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