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崑崙亂

第二百二十一章 崑崙亂

話說韓夜一行人自北冥返回蜀山,越靠近蜀山,天象便愈發顯得詭異。

起初空中好歹也有蒙蒙的光從黑雲里透出,漸漸,整個人間卻黯淡得與北冥無異,一陣鴻蒙昏暗自靠近西方的中天延伸向四方,日月星辰消失於蒼穹,山川河流為之黯然失色,更別提分不分得清白晝與黑夜了。

韓夜仰望灰濛濛的蒼空,眉頭擰成了一團,他道:“看來……情況比料想的還要糟糕,人間都快變成鬼界了。”

薛燕點頭道:“是啊,不知蜀山那些老頭還頂不頂得住。”

司徒雲夢懷抱熟睡中的韓玉,幽然嘆道:“該來的還是要來了啊。天地浩劫,在所難免了嗎?”

韓夜對銀雕下令道:“銀雕!加速前進!務必在天黑之前趕到蜀山!”

“是,主人!”銀雕把頭一點,奮力展翅,在黑雲與暗光之間揚起一陣風暴。

一行人急匆匆地趕路,很快穿過神州北方的山川,卻聽遠下方傳來叱喝拚鬥之聲,司徒雲夢微微蹙眉,只覺西南方仙氣攢動、靈光四溢,似乎在展開着一場大戰。

司徒雲夢拉了拉韓夜的胳膊,手指黑雲下方,道:“那裏,似乎有人在打鬥。”

薛燕纖眉一挑,道:“是又怎麼?咱們現在急着趕路,再不快點回蜀山,大家全玩完了,還有心情看人家打鬥?”

儘管薛燕這麼說,韓夜卻對下方的打鬥很在意,他轉頭看向薛燕,道:“燕兒,難道你不覺得這些靈氣其中幾股很熟悉嗎?”

薛燕聞言,這才細細探查,猛然驚醒地道:“原來……是他們呀!”

司徒雲夢柳眉輕蹙,不解地問道:“他們?”

韓夜解釋道:“如果沒猜錯,那邊便是西方仙境昆崙山,當初為了去神界找回你,我曾去那裏論過道,那裏的眾多道友與我也算是相識一場吧。”

薛燕一聽,急着推韓夜道:“去去去!人家肯定又在那裏切磋技藝,你先忙完了大事再和他們敘舊不遲。”

韓夜冷靜分析道:“事情絕不簡單,你們想想北冥海的那龍伯萌屍吧,這種怪異的事情,怎麼可能只發生在一處?”

星辰點頭篤定地道:“有道理!”

薛燕明眸一轉,問道:“呆瓜,你的意思是,他們也遇上了麻煩?”

韓夜道:“當然,如今天象異常,身為崑崙一脈,當與蜀山同氣連枝,即便不打算共同擔負天下大計,至少不會有相互切磋的閒情逸緻了吧?”

韓夜一語道破,眾人為之釋然。

薛燕肯定地點頭道:“也對!要是昆崙山這幫臭道士惹上了什麼麻煩,我們順道幫個忙是在情在理的,要是他們沒事打着玩,我們也得拉上他們一同去蜀山幫忙對吧?”

眾人打定主意,銀雕便載着眾人飛下雲層,朝着打鬥的地點趕去。

越發靠近崑崙山脈,眾人越發覺得胸口一陣堵悶,似乎總有綿綿不絕的煞氣與怨氣從山脈那邊傳來。

漸漸地,風中傳來一陣陣彷如嬰啼的嘶叫,這嘶叫與仙道人士的叱喝聲與驚叫聲混雜在一起,但韓夜卻對這種聲音尤為敏感,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司徒雲夢稍稍望了韓夜一眼,見他眉頭緊鎖,便知他因何而愁,用手環着他的臂,道:“應該不是它,它不是早已被我們除掉了嗎?而且,會發出這種聲音的凶獸並不只一種。”

韓夜聞言,稍稍鬆了手來,義憤地道:“無論是不是九嬰,但它發出這種怪叫、且煞氣濃厚,自然要害很多人,我必除之!”

很快,韓夜一行人風馳至崑崙的閬風一派上空。

果如韓夜所料,這裏正發生着一場惡鬥,幾名道行高深的仙派掌門帶着門派長老將一隻體態怪異、氣焰凶煞的妖獸圍在垓心。

那幾名仙派掌門韓夜是再熟悉不過了,有身着紅袍、蒼髯如戟的南風子,有身着紫翠二色兩儀道袍的靈炎道人,也有白衣藍巾、玉樹臨風的藍無瑕,這三人把目光死死地盯着凶獸,吐息皆有些急促斷續,想來已經過一番惡鬥,他們身後那些傷殘慘重、相互扶持的弟子更印證了這場打鬥的兇險。

再看那凶獸,此獸龍頭赤身、人面馬足,血紅色的鬣鬃①如同火焰一般迎風飄動着,它嗚哇一聲長嘯,露出一排整齊的森白獠牙,那彷如嬰啼的鳴叫在眾人耳中如針刺般回蕩。

南風子望着這可怕的異獸,止不住眉頭一擰,旋即看向左右的靈炎道人和藍無瑕,二人似乎和南風子是一個意思,也相繼點頭。

“妖孽!爺爺是仙道正派,何懼於你!”南風子鼓起勇氣,怒吼一聲,沾染了些許血漬的蒼髯迎風飄揚,不待眾人反應,他已然化作一道紅色疾風攻向那凶煞的異獸。

然而,在南風子將手中的銀色短刃刺向那身高數丈的凶獸時,凶獸亦是震怒不已,下意識以龍首去拱他作為回擊。南風子身法奇快,把腳一點凶獸的龍角,翻至凶獸的背後,正欲拿起短刀刺入凶獸體內,而那凶獸卻是把身子一甩,背後鬣鬃轉為蠻荒烈焰,烈焰強橫無比,瞬間即將南風子燒為飛灰。

在眾人驚愕之際,南風子卻出現在了凶獸的右旁,原來真正被燒中的不過是他的一小片衣擺罷了。

凶獸有些大惑不解,注意力尚在南風子那邊,卻聽身後猛然傳來一聲,“妖孽!吃我一劍!”

話音未落,藍無瑕已手握雷光閃閃的列缺劍,從旁疾速飛出,一劍刺入凶獸側旁,那劍沒入三尺之深,內中爆發出強烈的雷電!

“嗚哇哇哇!”凶獸仰頸長嘯,周身為列缺劍的雷光所包圍,眾人皆以為藍無瑕此番算是得手了,但不一會兒,這妖獸身上的雷光卻漸漸小了,藍無瑕比較機敏,見狀馬上抽劍回撤,而凶獸竟把藍無瑕的雷光盡數吸收並凝結在原來的創口處,嗖地一聲彈送回去。迅猛雷光穿破晦暗天空,徑直衝向九霄之上,在雲端里引得一陣轟鳴電閃,雲層為之染成亮紫,虧得藍無瑕早些退了,否則中了此招恐怕也不輕鬆。

在南風子、藍無瑕與那凶獸纏鬥時,一旁的靈炎道人也沒有閑着,他將紫火於掌心翻轉,終在兩掌之間化出一團純粹的祛穢神火,但聽他大喝一聲,朝凶獸打出一招龍神火罩,俄頃,凶獸的周圍三丈內升起一個由無數紫色火龍環繞的烈火之罩,將其罩在內中不住燒擊,由於火焰太過明亮,眾人已看不清那異獸的身形了。

薛燕在上方觀戰,水眸里映着神火的輝光,喃喃道:“這不就解決了?”

韓夜雙手環於身前,冷冰冰地道:“沒那麼容易。”

韓夜的判斷總歸是有道理的,三派弟子正當歡呼雀躍之時,身處紫火之中的那龐然大物卻是大嘴一張、一聲呼嘯,四面環繞的火龍竟然如長鯨吸水一般被它收入口中。

靈炎道人尚在錯愕不已,韓夜卻已知他的危險,趕忙讓銀雕飛掠過去,與此同時,凶獸亦是大為光火,鼓着大嘴、將口裏吸入的祛穢神火朝靈炎道人吐來。

靈炎道人下意識將道袍護在面前,但覺身旁一陣疾風掠過,身子被某股力道一帶而去,待他反應過來之時,凶獸吐出的紫火巨龍已從身旁穿插而過,燒紅了昆崙山下的大片山林。

“靈炎道長,別來無恙?”韓夜繼續抓着靈炎道人的袖臂,關切地望着一臉愕然的靈炎道人。

“你是……?”靈炎道人立在銀雕之上,見到眾人,表情由錯愕轉為驚嘆,他仔細看了看韓夜身邊的人,除了韓家兄妹,其餘的人他都不認識了。

韓夜淡淡一笑,牽動了嘴角,他道:“也不過數月不見,道長竟這般健忘?我便是為追尋內子而赴崑崙論道大會,斗膽挑戰你的那個蜀山劍魔啊。”

“是你……?當真是你啊!”靈炎道人抓着韓夜雙臂,用訝異的目光把韓夜上下打量了一番,瞪目嘆道:“不想,此去神界,身上的氣竟變得如此內斂醇厚,修為大進啊!怪不得那麼多人都想飛升去神界!”

韓夜正和靈炎道人交談着,那邊廂,藍無瑕和南風子也抽空飛了過來,落到了銀雕之上,別後重逢,眾人自是驚愕中帶着三分喜悅。

藍無瑕十分好奇地問道:“韓兄,我們原以為你此去凶多吉少,未想竟能安然返回人間,你的那位心上人呢?勞煩引見!”

韓夜聞言,笑着看向司徒雲夢,司徒雲夢亦是莞爾一笑,向藍無瑕端莊施禮道:“這位便是崑崙八派玉英宮掌門藍公子嗎?小女子本為神界青霄花海的蘭香仙子,亦是里蜀山一方之君飛凰公主,阿夜和燕兒時常提及你的英名!”

“失敬失敬!”藍無瑕聽天仙美人這般一贊,都不由得有些臉紅,只得連連拱手,南風子卻在一旁嘀咕道:“這小子不就是長得好看點么?美女見了都先和他打招呼,難道我沒魅力嗎?哼!”

靈炎道人聽了南風子的細聲細語,頗有些忍俊不禁,韓夜還想問眾人關於眼前這凶獸的事情,藍無瑕等人也想聽聽韓夜一路的遭遇,但不遠處那凶獸卻再度發出慘烈的嬰啼聲,似乎又要肆意狂為了。

於是,眾人便暫且擱下對話,紛紛面朝向那不知名的凶獸。

韓夜嘴角一彎,對身後三位掌門道:“看來你們需要幫手了?”

南風子不服軟地道:“誰說的?我們是想讓你來看場好戲的。”

薛燕嘖嘖笑道:“都這麼狼狽了,是讓我們看你們被欺負的好戲吧?”

眾人話未說多少,前方的凶獸卻已踏空而來,它身後的鬣鬃如同飛馳的火焰,在空中劃過一道火紅的弧線,恰如洪荒赤練!

“當心!”司徒雲夢一聲疾呼,三兩步來到眾人最前,單手化出一道五丈寬的冰蓮鏡壁,但聽當地一聲,司徒雲夢紋絲不動,凶獸卻被冰蓮鏡壁的仙力給擋返回去。

“仙子好仙法!”南風子回過神來贊道。

“道長謬讚。”司徒雲夢收回手來,端視那獸,蹙起柳眉問道:“這凶獸……在場各位可曾得見?”

南風子、藍無瑕和靈炎道人只有搖頭的份,韓夜一行人亦是渾然不知,而眾人之下的銀雕卻道:“世之將滅,必降凶邪。如果銀雕沒猜錯的話,這恐怕和古崑崙有莫大關係。”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靈炎道人搖頭道:“我見天有異象,故而出來觀星,又聽手下的弟子說,昆崙山煞氣日益凝聚,心想必是有妖魔再世,正巧無瑕和南風道兄也在調查此事,我們便聚在了一起,你們來的時候,我們和這凶獸已打了數十合了。”

南風子則道:“恐怕要紫旭道兄來了才知道此獸的來歷,他是崑崙一脈最見多識廣的修仙之士了。”

“嗯。”藍無瑕全神戒備地望着蠢蠢欲動的凶獸,道:“我已派出門下數十弟子四散趕去其他各派搬救兵,相信其他掌門很快便到了。”

“是嗎?那倒有些可惜,本來還想單打獨鬥的。”韓夜頗有些遺憾地說著,周身已是凝聚起七道黑氣之劍,把手朝着前方的凶獸一指,道:“喂,你雖不懼崑崙仙法,卻不知懼不懼我的玄魔之氣?”

見異獸不答話,韓夜試探性地用出真武七劍訣的鬥牛劍氣,指間一道黑電直打異獸,異獸把頭一擺,竟從鼻中噴出一口邪氣,將黑電盡數裹在這邪氣之中,而後異獸便將邪氣收回鼻內,仰頸哇哇地叫了幾聲,似是藉此飽餐了一頓。

薛燕見此情狀,禁不住吃吃笑了起來。

韓夜卻是繃著臉,沉聲道:“這種時候也只有你笑得出來,倒說說有什麼辦法對付它。”

不等薛燕開口,性子最急的南風子就道:“還要個什麼辦法?既然你都來了,憑着我們幾個掌門,加上你這邊幾人的靈力,合力施為,還怕這廝?”

儘管韓夜知道這凶獸可以吸收仙術的威力,但他一時也找不到好辦法對付,便只能聽南風子的,招呼眾人一同使出自己的得意技。

於是,韓夜使出黑光斬龍訣、司徒雲夢用出橫空龍捲、薛燕施展出漫天花雨、星辰射出玄冰箭雨、南風子打出裘風利刃、靈炎道人放出傾爐之火、藍無瑕擊出列缺驚雷訣,一時間,黑魔之氣、龍捲風、利器飛刃、寒冰陣雨、風刺、翻騰火海以及破雲強雷齊齊打在那凶獸身上,凶獸周身方圓數十丈之內頓時五色炫目、風煙瀰漫。

這種轟擊,饒是神魔恐怕也有些吃不消,但待風煙散盡,雲嵐之中卻仍挺立着那紅火的怪誕身影!

眾人見一起釋放絕招仍不能破敵,不禁都有些焦懼了,眼前的凶獸卻是愈發地猖狂和驕勇,它如同一團赤紅色的噬天火焰一般朝着韓夜等人飛來。

“散!”韓夜當機立斷,眾人紛紛散去,而銀雕則憑藉自己高強的行動能力,輕鬆躲開了凶獸的火焰突擊,那凶獸雖未撞上韓夜一行人,卻順帶襲擊了其餘的崑崙弟子,崑崙弟子道行並不高深,但凡被凶獸赤火掠過的,無不七竅生煙、化為灰燼!

韓夜始終擔心尚在昏睡中的妹妹,便對躍躍欲試的薛燕道:“燕兒,你仙術修為不高,對付這樣的凶獸無甚作用,還是去照顧小玉吧。”而後,他又轉而對司徒雲夢道:“雲夢,我現在是滄海之境,修為遠不如你,怎麼剛才你一直未出全力,是有什麼顧慮嗎?”

司徒雲夢又下意識摸了摸胸口,沒摸到那玉墜,她玉波顧盼,這才看向韓夜道:“不知怎地,心裏一陣發慌,之前的招數都不知道怎麼用了。”

韓夜捧起她的臉,對她道:“好,你別急,冷靜下來,慢慢找感覺、找狀態!”

夜夢二人正溝通着,那凶獸卻鼓起了腮幫,朝眾人猛地吐出一口黑水!

修為高深的仙士不知此招威力,自然是不敢硬接,紛紛避開,那黑水噗嗤一聲掃向後方那些來不及逃命的弟子,但凡被黑水擊中的弟子慘叫不止、身上冒起黑煙,從空中墜落了下去!

司徒雲夢自然是最見不得有人殞命,反而是越來越慌,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找不回狀態,只好冥思苦想,韓夜則對眾人道:“南風前輩、藍兄、靈炎道長,對付這樣的凶獸,不該枉送了門人性命啊!”

韓夜所言非虛,這凶獸來歷不明,卻是凶煞無比,連他們這些掌門都奈何不得,叫這些弟子呆在一旁,除了送死又有何用?

於是,三位掌門恍然大悟,趕緊喝退了門下弟子。

而那邊廂,凶獸卻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生靈,朝着惶惶退離的閬風巔弟子掠去,韓夜早已料到,一拍雕背,銀雕呼地飛了過去,擋在了那些瑟瑟發抖的仙門弟子面前,他毅然揮動閃着黑色雷光的魔劍,又朝凶獸打出一計黑電,凶獸開口將黑電吞下,但閬風巔的弟子們也得以逃離魔爪。

南風子點頭讚許地道:“韓夜師侄聰明過人,雖然不定打傷此獸,能救下一些人也是不錯的。”

“你的對手在這裏,何必去找那些蝦兵蟹將逞一時之快?”韓夜冷聲對那凶獸道。

薛燕在一旁沒好氣地道:“喂!別跟它說廢話,沒看到它聽不懂你說什麼嗎?還跟它啰嗦!”

那凶獸咕咕叫了兩聲,又鼓起腮幫子,朝眾人吐出一口黑水,黑水濺射雲端之中,連白雲亦被這黑水染成墨色,司徒雲夢見此黑煙蒸騰之景,這才恍然大悟地道:“啊!原來如此!它所吐的黑水,正是陰虛弱水!”

“陰虛弱水?”星辰撓頭問道:“我怎麼從沒聽過有這種弱水?”

司徒雲夢蹙着柳眉道:“弱水也分為兩種,一種就是星河裏流淌的弱水,叫做陽實弱水,那種弱水對仙家害處並不大,無非是讓人暫時失去靈力,但眼前的這種黑水,名喚陰虛弱水,是六界之中最為凶煞的幻水,連神仙沾了都要灰飛煙滅的!”

星辰驚訝瞪着星眸道:“這麼厲害!”

司徒雲夢點頭,玉顏落下一絲冷汗的她道:“我聽聞遠古時期,神界的下層弱水流至古崑崙之境,弱水染凡塵濁氣,便形成了此等陰虛弱水,我還聽聞……銜燭之龍生有二子,一名鵕,一名猰貐②……這猰貐乃是被貳負之神所殺,后沉溺於昆崙山的陰虛弱水之中,據說它曾在上古十日並出之時作亂人間,被天神后羿射殺,如今卻……”

眾人聞言,再端看那逞凶無忌的凶獸,這才如夢方醒,驚道:“那麼眼前的這傢伙便是……猰貐?!”

雖然沒有人肯定,但似乎種種跡象都表明了眼前這隻凶獸正是猰貐,雖然是燭龍之子,這猰貐卻也不減神龍的霸道,反倒因為復蘇和邪氣變得愈發猙獰可怖!

韓夜握緊拳來,道:“其實對付它倒也不難,只要我再度變回白晝之身的話……”

司徒雲夢聞言一皺月眉道:“阿夜,比起你這個,我還是再找找狀態吧。”

夜夢二人正當猶豫不決之時,猰貐卻已襲來,它噗地一聲射出一口陰虛弱水,如尖刀一般橫掃向眾人,同時,身上火紅色的鬣鬃化作成千上萬片火焰利刃,攻向眾人。

這水火齊攻,打得眾人是措手不及,情急之下,司徒雲夢雙手凝聚風靈力,一道五丈粗的橫空龍捲推了出去,先幫韓夜等人解了危機,她本還打算用動胸前的玉墜,突然又想起胸前沒玉墜了,又是心底一慌。

“我怎麼老是在意那個玉墜呢?那明明就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了啊!”司徒雲夢在心裏痛罵自己道。

猰貐又是一口陰虛弱水吐過來,好在其他三位掌門也不靠司徒雲夢守護才能活命,南風子一招疾風神行輕鬆逃離戰場,藍無瑕化作閃電劈向一旁也是躲了過去,剩下身法不行的靈炎道人,被韓夜腳下的銀雕掠過帶走,猰貐的攻擊依然是沒傷到任何一個人。

待眾人重聚回一起時,藍無瑕問眾人道:“怎麼辦?難道讓這傢伙在我們的地盤上肆無忌憚?”

韓夜面色冷峻地搖頭道:“斷然不能!但不瞞你說,藍兄,我現在並不在全盛狀態,連魔劍技也使不出,不能給它致命一擊,內子狀態也不好,如若不然,倒也不至於把它放在眼裏。”

南風子聞言捋了捋蒼髯,一改往日的狹隘形象,道:“如今事關崑崙榮譽,事已至此,我南風子也絕不有所保留!各位,適才交戰,我想起閬風巔還有一招禁式,喚作八風破魔陣,一旦陣成,任它邪魔妖怪都必死陣中,但此陣需要大家幫助才能發揮最大威力!”

南風子這麼一說,眾人自是義不容辭,先讓銀雕儘力避開猰貐的鋒芒,商量了一番后,韓夜從昏睡的妹妹腰間取出了所有蜀山風符,交予南風子,眾人作一番部署,南風子便將那些風符拖於掌心,閉目誦道:“天有八門,各不相同,地有八荒,以應神通。天乾開闔,地坤時動,降妖除魔,揚吾閬風!”

南風子說著,將全身所有的靈力都傾注到那些風符之上,風符如同歡呼雀躍的出巢之鳥,飛離出去,在猰貐周身方圓十丈之內,結成了一張天羅地網,將猰貐牢牢圍在其中。

猰貐似乎是發現了眾人的不良舉動,仰頸嘶啼,並朝着這邊飛來,星辰聽從韓夜部署,化出角龍弓,不慌不忙朝着那猰貐射出一式白虹貫日。猰貐猝不及防,面門被靈力強大的白虹瞬間貫穿,烏黑的血液從眉心之間迸射出來。

不過,猰貐的恢復能力也是相當驚人,即便中了此箭,那傷口也是飛速地癒合,它只是頓了頓,又再度憤怒地撲來!

這時,星辰又是一箭朝他射去,猰貐在空中一踏,化作一道火紅色的赤煉,非但避了開去,還兇猛地向星辰吐出一口黑水,韓夜在一旁早已準備好了,順手一帶推開星辰,避開黑水攻擊,又與藍無瑕化作一深一淺兩道藍影,主動攻向猰貐。

那邊廂,南風子雙手舉天,圍繞陣中的所有風符已是愈見光亮,但僅此還不夠,司徒雲夢單掌發出風靈力,傳到南風子背上,南風子脖子一仰,頓覺司徒雲夢的風靈力百倍於他,精神大振,哈哈笑道:“仙子果然厲害!這便是天仙與地仙的區別了嗎?大開眼界啦!”

靈炎道人翻轉着手中的紫翠火焰,問道:“道兄準備好了嗎?”

南風子興奮地道:“哼哼,今日,讓你們領教我閬風巔真正的無上仙法!”

靈炎道人見他開始顯擺,便知他胸有成竹了,便對韓夜和藍無瑕大喝道:“二位後生,速退!”

韓夜和藍無瑕等的便是這一刻,韓夜使出疾影步,躲開猰貐的猛火追擊,藍無瑕化作一道閃電,閃開了黑水噴射,雙雙飛回銀雕背上,那猰貐仍是窮追不捨,向眾人氣勢洶洶橫衝而來!

靈炎道人知道眾人現在還未從陣中撤去,南風子的八風破魔陣尚不能開啟,他正是等韓夜和藍無瑕回來,而後雙手融合紫翠神功,朝着那凶獸打出一式碧火紫雲掌,但見碧火紫氣以萬馬奔騰之勢從靈炎道人掌心擊出,如同翻江之浪般卷向猰貐。

這一招靈炎道人用足了十二成功力,自然勁道非凡,猰貐被火浪推得後退數丈,而後才張開大嘴,將這火焰吸了進去,然而,待它緩過氣來,銀雕已經載着眾人飛出了風符的包圍圈。

藉著司徒雲夢的助力,神清氣爽的南風子信心十足,把掌心朝着前方的風符網陣一推,吼道:“八風奇陣,揚我仙威!”

話音剛畢,那些風符便開始繞着垓心快速旋轉,每一道風符之中都射出一股尖銳的風箭,因為只有猰貐還在陣中,那成百上千道符的風力,自是全然傾注在這凶獸體內。

但聽陣中裂帛之聲不絕於耳,猰貐雖兇猛,卻在眨眼之間被萬千風力刺得千瘡百孔,身體早被此陣的風靈力塞滿,遠遠看去已成了一個鼓氣的圓球!

南風子不無得意地把抬起來的右手一捏,道:“破!”

戛然風止,所有道符盡數耗去靈力,飄散四方,而猰貐的身體卻是猛地一聲怦然巨響,自內向外,風靈氣爆破開來,將猰貐足足數丈之軀撐破炸裂,登時烏水四濺、血肉橫飛,司徒雲夢和薛燕在遠處看着都不禁有些發憷。

“道兄高招!”靈炎道人見識了南風子的本事,頓感欽佩。

韓夜則慶幸當日與南風子一戰是他輕敵落敗,即便是這樣的人,亦有自己的一技之長,否則也不會位列八派掌門之中了。

南風子擊敗了強敵,自是十分高興,也不忘誇讚司徒雲夢道:“從前這招用得不多,我都不相信今日竟有這般威力,多虧了仙子的上界靈氣為我助力啊!”

“道長謬讚。”司徒雲夢被人讚揚,微微一笑,她正抬首要說什麼,前方雲層里,那些墜落四方的血塊碎肉卻是蠢蠢欲動,但見天色一暗,四面八方的血肉忽而朝着一個方向聚攏,黑風驟起,崑崙雲海里再度顯現出猰貐那恐怖的身影!

薛燕心底一寒,皺起纖眉道:“又是這樣?!”

南風子更是瞠目結舌地道:“竟然還沒死!”

然而,事情的發展往往更為出人意料,正當眾人還在苦思破敵良策之時,猰貐身後的雲層里,卻隱隱浮現出一個神秘而未知的龐大身影。

“嗚哇哇~!”猰貐發出刺耳的嬰啼,怒火驅使着它向眾人再度襲來。

就在眾人不知如何是好時,雲層里那團黑影卻愈加濃厚,韓夜心頭一凜,驚道:“殺氣!好強的殺氣!”

說時遲,那時快,雲層之中終於衝出一道黑影,黑影乍看像條蛇一般,他倏地一聲竄到猰貐身後,那猰貐還沒來得及回頭,但見刀光一閃,黑影握着手裏的刀刃,竟硬生生把猰貐從頭到腳、一劈為二!

在場之人無不驚呆。

但這還並完,猰貐被黑影一刀斬斷,正待癒合回去,黑影卻不給它機會,忽而旋轉起來,周身閃過無數刀光劍影,像一道絞肉的旋風,頃刻之間將猰貐絞成碎末!

黑影奸險笑着,張開大嘴,將猰貐的碎肉全吸到了肚子裏,可憐猰貐凶煞一時,如今竟成了黑影的刀下亡魂、腹中美餐!

薛燕厭惡地道:“這個噁心的傢伙,雖然殺了大怪物,卻也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黑影繼續沸沸地笑,待雲霧稍散,他的模樣才漸漸變得清晰,此人身長十丈、人面蛇身,皮膚黝黑,沒有後腦,只是一前一後長着兩張臉,圍繞身體長着三隻粗壯的手臂,每隻手上都握着一把上古兇刀,一曰龍牙、一曰虎翼、一曰犬神,三大兇刀散佈的極煞之氣,讓昆崙山的整片雲海都為之黯然!

韓夜緊緊皺着眉頭,目不轉睛地望着這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問道:“他是……?”

眾人之中,惟有星辰的表現最為激烈,他顫顫巍巍地打着哆嗦,驚恐地道:“殺、殺戮凶神!貳負!”

註釋:

①“鬣鬃”——某些動物頸上生長的又長又密的毛。

②“猰貐”——又名“窫窳”。《山海經·海內西經》有載:“貳負之臣曰危,危與(挑唆)貳負殺窫窳。帝乃梏之疏屬之山,桎其右足,反縛兩手(與發),系之山上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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