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龍綃結
韓夜不太懂詩,只是感覺還寫得可以,像“一親雲夢澤”五個字,更是覺得一語雙關、十分大膽,一想起自己根本不會寫,甚至有點愧疚了,忽聽司徒雲夢教訓滄浪,頓時兩眼放光,去看自己夫人。
“首先是平仄。”司徒雲夢稍稍昂起頭看着滄浪,鄙夷地道:“平仄簡直一塌糊塗啊!前兩句第五字發音都是仄,根本不押韻!你寫完不自己讀一遍好不好聽嗎?”
不等滄浪開口,她接着道:“前兩句本來很爛了,何況你寫的明明是從晨曦到黃昏,那也就一天不到,後面怎麼能寫‘待到歸來日’呢?不應該是‘待到歸來時’嗎?”說著一甩素袖道:“前文後文,壓根不搭!”
滄浪慌忙解釋道:“整個意境呢?整個意境你感受一下啊!難道沒有那種我時刻思念着你,想一親你芳澤的朦朧感嗎?”
“還朦朧感?你不說這個倒好!”司徒雲夢柳眉倒豎,打開龍綃指着最後一行詩文,對滄浪道:“我叫司徒雲夢,你寫這詩是想表達,一個是想一親我的芳澤,還一個就是雲夢澤這個人間大湖,但是你自己讀讀,雲夢澤如果是湖,你怎麼親呢?你寫不出‘氣蒸雲夢澤,波撼岳陽城’這樣的氣勢,就別學人家寫詩啊!要是拿掉這個意境,就剩一親我的芳澤了,那不就成了淫詩?簡直斯文掃地!!”
見滄浪訝然失色,司徒雲夢道:“聽我一句勸,你沒這個天賦。”
司徒雲夢看了一眼韓夜,才對滄浪道:“沒錯!我承認,我家阿夜就沒給我寫過詩。可我並不需要我的夫君會寫啊!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明明不會,還附庸風雅、到處賣弄!!”
滄浪聽罷,啞口無言。
韓夜卻舒展秀眉,感激地望着司徒雲夢,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司徒雲夢將寫有詩句的龍綃隨手對着地上一扔,雙手端莊置於腹間,孤傲地對滄浪道:“我既是里蜀山飛凰公主,也是神界青天護花仙子,追我的人可以從幻夢古城排到北漠鎮去,差你一個嗎?”
“仗着自己稍微有點好看,就到處輕薄無知女子。”司徒雲夢瞧也不瞧,閉上美眸懷念地道:“我已經見過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了啊!那天我從神界的深淵跳下去,他把我拉了上來,他穿着白白的衣服,回頭對我微笑,對我說,‘小夢夢,看來你的丈夫沒那麼短命啊。’他帶着我,一次次將我從絕望中拉出來,讓我覺得未來充滿了光明、充滿了希望!”
韓夜聽着聽着,溫暖佔滿了心房。
“你讓我理解你這個一族之長?”司徒雲夢指着滄浪道:“可你理解過我這一方妖主么?我里蜀山三公九卿個個忠肝義膽、子民個個熱血激昂!他們日夜鎮守着盤古之心,為了六界的存亡在努力!而你卻只顧着你幻夢古城這彈丸之地,腦子裏想的都是你族大事,請問你族大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嗎?!”
說得滄浪面如死灰,司徒雲夢走到韓夜面前,牽起他的手,道:“我司徒雲夢的丈夫是個蓋世英雄!為我斗盡武林群雄、揮灑熱血,為我追上九天、找回初心,他大好男兒,肯為了六界之事屈尊與你相商,你卻不信他,還說他危言聳聽?”說得玉胸起伏、萬分激動,司徒雲夢沖滄浪喝道:“你連和我夫君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
“罵得漂亮啊!這才是我的小夢夢啊!”薛燕振臂高呼道。
見韓夜感動得無語凝噎,司徒雲夢微微仰着頭,雙手捧起他清秀的臉龐撫了撫,哄道:“阿夜,我知道,你這些天受委屈了,我沒一直陪着你,可我對燕兒好,那也是因為她剛恢復身體,你又不願意陪她,那我只能陪着她了。我沒有冷落你吧?”
韓夜點點頭,道:“我懂你的,我不介意。”
司徒雲夢越發覺得韓夜可愛,就像那年她喜歡的那個小男孩,她臉頰泛紅地道:“阿夜,上次在斗神台,你猜中了我的心思,問我有沒有獎勵?我當時說沒有。給你機會再猜一次,我現在想要什麼……這次猜中了,我就給你獎勵,好嗎?”
“好!”韓夜受到司徒雲夢鼓舞,察言觀色,稍稍一想,突然清目睜得大大的,心跳愈發快了,緊張地小聲問她道:“你要……!你要吻我?”
司徒雲夢羞澀地點點頭,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薔薇,她主動雙手環住韓夜的脖子,卻把頭低得韓夜都瞧不見面容,韓夜藉著寢宮輝火往下看,看到她那柳月眉、那捲俏睫、那玲瓏鼻,還有那泛着薄光、微微上翹的櫻唇,聞着她身上散發出的幽幽清香,韓夜如痴如醉。
“是啊,我的小夢夢怎麼可能不屬於我?”韓夜恢復自信笑容,一手環住司徒雲夢的柳腰,一手扶着她的頭,終於吻了下去,這次,沒有人再打斷他們,他們吻得很深、吻得很久,時光穿梭到夜夢二人在碧湖下的纏綿、又穿梭到雲夢失去爹爹后韓夜對她的憐愛,很長很長,兩顆心交融在了一起。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而後薛燕、韓玉欣慰地笑了起來,滄浪則一臉尷尬,望向老龜仙千歲,千歲沖他緩緩頷首,大概是說,“君子有成人之美,別失了風度”。
韓夜終於停下了激吻,司徒雲夢只覺臉紅得發燙,腦袋發暈,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被韓夜摟在懷裏,二人呼呼喘氣,幸福之情溢於言表。
“不錯啊!”韓夜笑道:“這次比前幾次又長了啊!你進步了,小夢夢。”
“你每次那口氣都好長好長啊!”司徒雲夢月眉微蹙,素袖擦了擦紅唇,嬌嗔道:“親得我頭暈乎乎的!”
滄浪失落地低下頭,好在他確實也是個放浪形骸的人,心想司徒雲夢畢竟是里蜀山一介妖主,既已不可能獲得其芳心,還不如保持點風度,便將扇子一合,抱拳向韓夜行禮,微微笑道:“好吧,韓未央,我徹底認輸了,輸得一敗塗地!我為我之前過分的言行舉止向你和飛凰公主道歉!”
韓夜抱拳回應道:“滄浪兄,既然說清楚了,兄台也道歉了,此事便揭過,你也是一方妖主,如果我和內子先前言語頂撞了你,還望海涵!”
滄浪頷首道:“其實仔細一想,飛凰公主罵我罵得對,我一個人在這裏舞文弄墨,大家只說我寫詩寫得好,從來沒說過我寫得不好,更不用說幫我斧正,說起來,我還要感謝飛凰公主……里蜀山承擔了鎮守盤古之心的重責,我們卻只是為了自己一族之人在考慮未來,如果六界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我族自當毫不猶豫借給諸位土靈珠。”
說到這份上,他正想把土靈珠呈上,卻被千歲阻住,拉着他二人小聲聊起來。
而韓夜等人知道,這時候去偷聽顯得很不尊重,就刻意避開了些,司徒雲夢繼續依偎在韓夜懷中,把臉和右手貼着他結實的胸膛,左手牽住他的手,低聲問道:“阿夜,我剛才對滄浪那麼粗暴,不會耽誤了你的大事吧?”
“你做得很好啊,本來滄浪完全沒考慮過要給我們靈珠,現在都有想法了,這是好事啊。”韓夜撫摸着司徒雲夢柔若無骨的手,溫柔地道:“說到大事……你就是我的大事!除此之外,都是小事,如果沒有你,天地六界再大,又有何意義?”
司徒雲夢被韓夜說得玉面一紅,撫了撫韓夜的胸膛,氣呼呼地怨道:“那還找什麼靈珠呢?來這裏害你受這種氣。”
“也是因為你啊。”韓夜對懷裏的玉人滿懷憧憬地笑道:“你不是說,要陪我去更多地方,看更多風景嗎?六界都沒了,只剩我倆孤零零,又有什麼意思呢?”
“對啊!”薛燕也提醒道:“姑奶奶還有兩百八十多道菜沒做給你吃呢,等這事忙完了,我每個月打亂順序給你做啊!讓我們家小夢夢永遠猜不到明天能吃到什麼好吃的!”
“阿夜……燕兒……”司徒雲夢握着胸前的玉墜,點了點頭,堅定信念道:“好!我們趕快拿到土靈珠、回蜀山解決六界危難吧,能早一天是一天!”
這時滄浪也與千歲討論完,他翩翩然走了過來,展開桃花扇扇了扇,對韓夜道:“劍魔兄弟,非是我小氣不肯將這寶珠借給你,但你也知道,我鮫人一族如今足有十萬之眾住在鯤腹中,很需要土靈珠造土建設家園,現在把這土靈珠給了你,我不好向我族子民交代。”
千歲也道:“更何況我們也急着用這靈珠加上你們的四顆靈珠共同施法,喚來虹華上仙,助我們回到南海。”
薛燕爭道:“你們晚一點點回去沒事啊!等我們帶着五靈珠先去解決了盤古虛靈的危險,五顆珠子全給你們都行啊!”
滄浪道:“那也可以先給我族使用,喚出虹華上仙,把我們送回南海以後,我們就不再需要土靈珠了,屆時便直接奉送給你們,之後你們想怎麼用這五顆靈珠都沒問題。”說著又想了想,對韓夜道:“對了,你們說還剩二十多天吧?我和亞父商量了一下,喚出虹華上仙,鯤化為鵬,回去也就一天,不會耽誤太多事的!”
司徒雲夢愁眉道:“問題是,這五顆靈珠給你們召來了虹華上仙,會不會失去原有的效力呢?萬一對五靈珠的效力有很大影響,這也是個風險啊。”
千歲亦道:“正是啊,我們也擔心這個風險。就是因為我們覺得,拿去鎮住盤古虛靈那麼厲害的傢伙,更會影響五靈珠效力,現在用來喚出虹華上仙反而風險較小,為何不先給我們用呢?”
所謂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韓夜和滄浪這兩撥人又因為誰先用五靈珠的問題陷入了矛盾之中,久久未能有所決斷。
星辰被眾人給攪煩了,大聲道:“好了!都別爭了!乾脆打一架,贏了就先給誰用!好吧?”
韓玉聽星辰胡亂說話,急着拽着他脖子上的黃巾,道:“別亂說話,哥哥姐姐在商量事情,你出什麼餿主意啊?”
星辰被韓玉勒了一下脖子,面紅耳赤,只好保持沉默。
韓夜和薛燕聽罷,卻是相視點頭,看向滄浪,道:“這主意不錯。”而且他二人心目中已經有了絕佳人選。
滄浪和千歲互看了一眼,也點了點頭,千歲道:“用比試的方法應該足夠公正了,與其爭論不休、浪費時間,不如定下賭約,我方和貴方各出一個人比試,誰贏了就先用湊齊的五顆靈珠,如何?”
薛燕何等機靈,她並不想讓對方猜到本方到底想派誰,搶先道:“當然可以!我們這邊派呆瓜上,你們那邊讓滄浪上,誰贏了誰就先用五靈珠,夠公平吧?”
“不。”滄浪將桃花扇一展,扇了扇鬢邊的深藍發梢,望着韓夜道:“劍魔兄武功深不可測,何況他是蜀山劍魔,我卻終歸是妖,如此一斗,我必佔了下風!還有何公平可言?不如直接把土靈珠送給你們算了。”
薛燕暗暗一笑,又纖眉倒豎,故作不悅地道:“那你也不能挑我啊!本姑娘一介凡人,武功微小,如此一斗,我必佔下風!還有何公平可言?這麼比,乾脆直接把土靈珠給你們算了唄!”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滄浪見薛燕把他說的話還給了自己,微微蹙眉,看向韓玉,卻被韓夜護在身後,韓夜指着滄浪道:“滄浪兄,這就不夠意思了吧?你先擄走舍妹,讓她一個人獨留此處,她也才不到二十歲,你都活了幾千年了,好意思欺負小輩嗎?”
韓玉不知韓夜和薛燕用意,正準備搭腔,薛燕卻拉着星辰對滄浪道:“你和他打!他雖是小神,但下凡多時,靈力不濟,你勝算很大。”
千歲感覺到星辰身上的神靈之息,連連對滄浪搖頭,滄浪便道:“姑娘開玩笑嗎?我滄浪雖是一方妖主,自問實力還不敢與神魔爭鋒!”
“那沒辦法啦。”薛燕兩手一攤,看向司徒雲夢道:“小夢夢,只好委屈你啦,你上!”
“我?”司徒雲夢指了指自己,又看向韓夜,問道:“真的可以嗎?”
“嗯。”韓夜用一種聽起來很小、但滄浪和千歲又聽得到的聲音對司徒雲夢道:“夫人,我觀滄浪,他土靈術高深,你卻最善水靈術,常言道,土能克水,上台要避其鋒芒,你身子柔弱,要穩紮穩打,用靈氣與他久耗、瞧准破綻再出手,方為上策。”
其實這些話他全是說給滄浪和千歲聽的,他料定滄浪認為司徒雲夢外表柔弱,必然輕敵,而司徒雲夢已身懷四類靈氣、身法奇快,只要滄浪稍不留神,則必敗無疑。
果不其然,千歲也根據自己的判斷在滄浪身邊耳語道:“飛凰公主確實靈力高深,這兩日我仔細觀察了,她以水靈術為主,風靈力、火靈力似乎也會些,這倒是有點棘手……只是她貴為里蜀山妖主,千金之軀,又穿着繡花鞋,必然身法快不了,我們不跟她久耗,打她個措手不及,勝算很大!”
其實滄浪也清楚,故意挑對方很弱的來打,對方也不會同意,而對方派很強的,他又沒把握贏,因此以現有情況而言,司徒雲夢確是最佳人選了,於是他點頭道:“薛燕姑娘說的對!飛凰公主是里蜀山妖主,而我又是幻夢古城妖主,妖主對妖主,非常公平,那麼我們就這麼定了?”
“這樣啊……”薛燕故作嘆氣,道:“確實也只能讓小夢夢來比了啊,但你們要確保不許耍賴哦!”
千歲道:“諸位且放心,比試我們將公開進行,一定公正嚴明,絕不耍任何花招,如果你們認為我們耍賴了,可以提出來,只要證據充分,我們便將土靈珠送給你們,絕無怨言!”
見眾人對千歲說的話將信將疑,滄浪莞爾一笑,道:“先這麼說定了吧,明日午時我們便在宮中的珊瑚台上一較高下,屆時鮫人中德高望重之輩都會觀戰,你們也在場,眾目睽睽,問心無愧……各位請先稍事休息、養精蓄銳吧。”
司徒雲夢將雙手置於腹間,溫文爾雅地行了個禮,道:“那麼,一言為定了,滄浪公子。”
眾人達成了一致,韓夜便帶着司徒雲夢及薛燕出了門去,韓玉和星辰收好其餘四顆靈珠跟在後頭。
滄浪望着司徒雲夢離去的身影,悵然若失,搖了搖頭,把桃花扇一收搭在手上,道:“韓未央能得飛凰公主託付終身,確實是百世修來的福分啊。不知為何,我反而更喜歡她了!萬一在台上憐香惜玉下不了手怎麼辦?”
千歲開解道:“既然你現在尊重飛凰公主,就應該全神貫注、竭盡全力地與她公平對決,就像她今天說你一樣,這都沒關係啊,贏了不會傷害感情,輸了亦不至於無顏面對鮫人一族。你對她放水,她反而瞧不起你。”
滄浪深深嘆了口氣,點頭道:“亞父說得對,我雖仰慕她多時,可只有全力施為,才能稍稍贏得一點她對我的好感吧。”
千歲不無憂慮地道:“最近巨鯤的情緒越來越反常了,連我也捉摸不透,相信正如人們所猜測,它預見到某些令它恐懼的事或物了吧。為了族人的安危,你應當儘早拿到五靈珠,讓虹華上仙幫助我們速速離開此地,否則貽害無窮。”
滄浪深以為意,便展開扇子,目光變得深邃。
而另一邊,眾人已經出了寢宮,來到了外面,司徒雲夢與韓夜牽着手走,見韓夜喝着酒神釀若有所思,她月眉稍舒,向一旁的薛燕道:“燕兒,我明白了,剛才你和阿夜就是想要我去和滄浪比試,對嗎?”
“小夢夢越來越聰明啦。”薛燕明眸一閃,笑道:“因為呆瓜現在倒退回滄海之境,我們五人中,你的實力其實是最強的,剛才你在氣勢上又讓那個自戀狂栽了個大跟頭,所以派你上是最穩妥的,一定可以贏!”
見韓夜悶不做聲在喝酒,薛燕道:“喂!呆瓜,當著大伙兒面香了小夢夢那麼久,你怎麼還悶悶不樂啊?”
“我沒有不樂,我在想事。”韓夜回應着,望着藍蒙蒙的天穹,又喝了口酒神釀。
薛燕眼珠子一轉,把司徒雲夢推向韓夜懷裏,道:“行吧!呆瓜,老婆還你啦!就讓我家孟公子陪你好好去散散心吧!”
韓夜順勢攬住司徒雲夢,沖薛燕冷哼一聲,道:“怎麼突然對我這麼好心了?”
“我對你好心?你別跟那個自戀狂一樣自作多情好嗎?”薛燕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韓夜,笑道:“本姑娘陪了這麼久小夢夢,呆瓜妹還沒陪呢!你和小夢夢趕緊去散散心吧!看你今天那憋屈樣兒,姑奶奶就想笑!”
“誒!燕兒!”司徒雲夢還打算招手讓薛燕別走,薛燕已經拉着韓玉、星辰朝着另一個方向走了。
“也好。”韓夜深情地望着司徒雲夢,淡淡笑道:“夢,我們就獨處一會兒吧?看看這幻夢古城的風景?”
“嗯,好啊。”司徒雲夢應道。
所謂夫唱婦隨,不必說太多的話,司徒雲夢自然而然就讓韓夜牽着走了,龍綃宮比起火雲宮要小上許多,二人在龍綃宮逛了不到半個時辰,宮中景緻便已盡數收進眼中。
鯤腹之內,藍光一陣陣閃耀,把兩人的臉照得尤為幸福,路過眾多大大小小的珊瑚叢台,有鮫人尚在其中採摘珍寶;看過許多五光十色的龍紗樓閣,有藝伎仍在其中奏樂鳴歌。
夜、夢二人行至一片珊瑚山前,龍綃宮裏的珊瑚山僅有數十丈高,卻映着巨鯤腹部的藍光,將五彩斑駁的夢影投到了夜、夢二人身上,韓夜此時穿着深藍衣服,不甚明顯,而司徒雲夢身着素衣黃裙,自然被珊瑚之光映着美妙生輝。
“謝謝你,夫人。”韓夜終於停了下來,雙手牽住司徒雲夢的手,溫聲道:“最近我覺得你愈發可愛了,就像你今天對滄浪兄說的那些話,句句都說到我心坎里了。”說話間,韓夜右手忍不住撫了撫她的頰邊青絲,看着她倒映着珊瑚光輝的玉容,陶醉地道:“你真好。”
“那都是因為你啊,自從你在青天讓我喊出心裏話以後,跟着你這一路,我的心胸越來越開闊了。”司徒雲夢美目顧盼,柔聲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做妻子焉能不維護自己的丈夫?再說了,我那都是肺腑之言啊,只是以前不願意、不敢說出來罷了。”
韓夜微微一笑,看向藍光閃爍的鯤腹天境,目光卻又帶着些許憂鬱,他道:“這些天你和燕兒在一起很開心啊,夫人。所以,我終於想明白了。”
“是啊。”司徒雲夢三分擔憂七分寬懷地問韓夜:“你想明白了什麼?你要娶她了?”
“哈哈哈哈!怎麼可能?”韓夜哈哈大笑,雙手按住司徒雲夢的香肩,把熾熱的目光看着她,認真地道:“我韓夜認定了你,就只會娶你!不會再娶別人!你知道我的個性,一萬個人勸我也沒用,包括你!”
“是、是嗎?”司徒雲夢面若桃花,玉波看向一旁,但心裏無比感動,道:“那……燕兒呢?燕兒怎麼辦?”
“所以我想通了啊……她與我們同生共死,她那麼好,而我心裏又只有你,那麼與她保持距離,就是對她最好的尊重啊!”韓夜秀眉舒展,道:“她是我們的夥伴,如果她覺得遇上對的人,想要離開,我們衷心祝福,如果她想陪着我們一輩子,以我和你的胸懷,難道容不下她嗎?其實啊,你並不是真的要我娶她、或者自己娶她,你只是不想她走,因為你和她在一起彼此都感覺很舒服,無論用什麼辦法,你覺得留住她就行,可又不想對她太自私、太過分。”
“你心疼她,你憐愛她,你想讓她對我們的付出都有回報!所以我每次拒絕娶她,你都不開心,這就是你啊,雲夢。”當韓夜終於把司徒雲夢心裏那種感覺說清楚時,司徒雲夢忍不住就抱住了他。
“是!就是啊!她太可憐了!”司徒雲夢無比憐惜、淚流滿面地道:“我們在一起,已經有了個家,她卻什麼都沒有!她不求回報、一路相隨,我們卻什麼也沒給過她!沒有她,我們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我就是見不得她孤零零的!她那麼好!我不想丟下她!無論如何不想!死也不想!!”
“那就這樣維持着吧。”韓夜笑道:“只要燕兒不想走,只要她不覺得委屈,我們一起給她一個家。”
“嗯!謝謝阿夜!”司徒雲夢心中的石頭總算是放下了,她又問道:“對了,阿夜,這些天我沒有隻關心你了,我把憐愛分給了燕兒,你自己會覺得委屈嗎?”
“這是我第二個想通的地方啊。”韓夜深情款款地看着雲夢,道:“最開始你只是司徒家大小姐,你只懂情愛,後來做了里蜀山飛凰公主,你懂得了仁愛,再後來你恢復了蘭香仙子的記憶,懂得了憐愛,我韓夜的夫人渾身上下都裝滿了愛,不更值得我韓夜來愛嗎?”
韓夜說到動情,將司徒雲夢橫抱了起來,胸膛起伏,熾熱如火,對着司徒雲夢道:“飛凰公主,你把其他的愛給別人都沒關係,但你的情愛,只能留給我韓夜!!”
“阿夜……”司徒雲夢睜着大大的玉目,突然就回到了那個碧湖下被心上人第一次抱起來的感覺,心兒亂跳,嬌/喘如蘭,和韓夜相擁再吻,流風吹動了他們的發梢和衣帶,她忘情心道:“謝謝你,如此懂我。”
巨鯤又呼吸了一番,空中藍光漸漸明亮,照射在五顏六色的珊瑚山上,折射出五彩的光暈,紫的、綠的、藍的、紅的、黃的,把兩人的背影投得長長……
翌日,午時。
幻夢古城裏依舊藍光時明時暗,其實並無晝夜的概念,司徒雲夢雙手端莊置於腹間,行在眾人最先,緩緩步出寢宮。
滄浪所謂的珊瑚台,其實就是一大片珊瑚林,後來被鮫人們稍作休整,砌成了一個規模頗大、五彩斑斕的珊瑚台,平時供典禮祭祀、禱告上蒼。
司徒雲夢路經珊瑚台上,發現今日確實來了很多看客,他們一部分是魚尾人身、面容姣好的鮫人原形,還有一部分是已經修鍊成人形的達官貴人。司徒雲夢很注意禮節,路過時便微笑向他們一一點頭,雖然女鮫人在妖界是出了名的貌美如花,但看到端莊典雅、楚楚動人的司徒雲夢卻也一個個自慚形穢。
而後,司徒雲夢便提着黃裙,由韓夜扶着上了台去,這也是韓夜建議的,畢竟不想過早讓滄浪察覺她身法好,而此時滄浪也已經在台上等好,今日的滄浪脫了不少華貴首飾,看起來是要全力一戰。
千歲站在兩人之間,向台下議論紛紛的眾人道:“好了!相信大家都知道,我鮫人一族有幸蒙里蜀山妖主飛凰公主大駕光臨,想要借我族土靈珠一用。土靈珠是我族至寶,若是讓我們的妖主拱手相讓,恐傷了族人的心,但不借的話,又怕耽誤了飛凰公主化解六界危機,故而在此設立一場比試,若飛凰公主勝,則五靈珠皆歸他們先行拿去使用,若我族妖主勝,則五靈珠先行借與我們召喚虹華上仙,返回家鄉!”
台下眾人聞言,掌聲如雷鳴一般響亮,好像台下的鮫人們早就對五靈珠勢在必得了一般。
“那麼——!”千歲故意拉長聲音,看向滄浪和司徒雲夢,問道:“兩位準備好了嗎?”
滄浪手持桃花摺扇,面色凝重地點頭道:“亞父,可以了。”
“嗯。”司徒雲夢表情嚴肅地點頭道:“我也準備好了。”
“好!那麼,比試現在開始!”千歲說著,便拄着拐杖,下了台去,只留滄浪和司徒雲夢於台上,兩位妖主的對決,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