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金蓐收

第一百九十四章 金蓐收

“我!不!可!以!”韓夜一手抓着鳴鴻刀,一手按着腦袋,雙眼流出了血淚,他掙扎着把刀砍向一旁,對司徒雲夢道:“走啊!離我遠點!”

司徒雲夢見他狀若瘋魔,確實心裏很害怕,就稍稍往後退卻了幾步,韓夜卻戾氣大增,胡亂揮舞着鳴鴻刀,痛苦地嘶喊着:“走!啊!呃啊啊啊啊!”

“你、你不要緊吧?”司徒雲夢鼓起勇氣靠前了一步,韓夜也沒有再攻擊她,而是死死抓着鳴鴻刀、雙手抱頭,把身體對着地上撞,扭動着腰,渾身抽搐。

薛燕看到這裏,回想剛才韓夜自顧自地話語,突然明白了他在幹什麼,對韓玉和星辰道:“呆瓜妹、小神仙,我知道啦!呆瓜是絕對不可能傷害小夢夢的,但他手裏那把刀在剝奪他的意識,那把刀知道呆瓜心裏最喜歡的是小夢夢,一旦把小夢夢殺了,呆瓜就一定能入魔,入魔就完全為它所控!”

韓玉與星辰互看一眼,從對方的眼神里他們看出一個答案:事實正是如此!

“所以小夢夢不能走開,她是唯一能救呆瓜的人了!”薛燕說完,沖司徒雲夢喊道:“小夢夢!他現在是最需要你的時候啊!千萬別離開他半步!”

韓玉也喊道:“夢姐姐!哥哥不是有心傷你的,相信小玉!你振作點,要幫他恢復理智啊!”

司徒雲夢把手放在胸前,望着韓夜一陣陣地發出凄慘吼叫,韓夜握住鳴鴻刀的手滲出鮮血,眼耳口鼻也流出血來,他躺在地上不住地把後腦勺朝着地板撞擊着,在無盡的痛苦中掙扎着。

薛燕見司徒雲夢還在猶豫,飛了過來罵道:“混蛋啊!還猶豫什麼,趕緊抱住他啊!”

“是是!”司徒雲夢克服了之前的恐懼,不再害怕傷害,一把將韓夜抱在懷裏,哪怕韓夜五指重重地抓在了她的背上,她也咬着銀牙承受了這份痛,心疼地道:“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我不會鬆開的,阿夜!”

韓夜下手漸漸輕了點,陷入了片刻安靜,只是在重重喘氣,但每隔一小會兒,他又會突然發狂,血紅眼珠變成白眼珠,並且發出凄厲的慘叫聲!

司徒雲夢從未見過韓夜如此痛苦,心疼不已,緊緊地把他的頭按在自己懷裏,六神無主地問薛燕:“燕兒,該怎麼辦吶!他好痛苦啊!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薛燕正待說話,韓夜卻在司徒雲夢懷裏一頓折騰,吼道:“司徒雲夢,你在哪裏啊?!你為什麼要回神界?為什麼丟下我!司徒雲夢!!!”

“我在這呢!在這呢!我沒有丟下你啊!”司徒雲夢不由自主地又抱緊了點,韓夜聞到了她身上的清香,漸漸平復,只聽得她還在柔聲說道:“我不是跟你走了嗎?我就在你身邊啊,阿夜。”

見韓夜有了起色,薛燕對司徒雲夢又道:“小夢夢,他喜歡聽你說話,你多和他說話,溫柔點,深情點。”

司徒雲夢點了點頭,就打開了心扉,使盡她渾身解數去喚醒韓夜。

“我知道,你為了來看我,受了很多苦。”司徒雲夢蹙着柳月眉道。

“我從小就喜歡你,那天在青山上,你明明膽子很小卻只想着保護我,我很感動你知道嗎?”司徒雲夢用顫抖的聲音道。

“從我及笄之年開始,爹爹就時不時給我說媒,什麼陳青河啊、紀文龍啊,我全都嚴詞拒絕了,因為我很犟啊!憑什麼不可以喜歡一個人一直到最後?你不來找我,我就算老死在鳴劍堂也沒關係啊!”司徒雲夢說著哽咽了,淚水灑滿菱巾。

“那天我差點被逼嫁給紀文龍,我都要絕望了好嗎!你突然出現,力挫群雄,我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你明白嗎?”司徒雲夢用素袖抹了抹香淚泣道。

“你真的越來越懂我了啊,知道我想要什麼,你在青天之上吼着嗓子叫我說出心裏話那一刻,我真的好開心啊!我司徒雲夢沒喜歡錯人,我就想一輩子跟着你!”司徒雲夢說著說著,眼淚已經把韓夜的背都淋濕透了。

但是,司徒雲夢說出這些心裏話確實是有效果的,韓夜握緊了拳頭,一點點地恢復了意識。

司徒雲夢鬆開懷抱,雙手搭住韓夜的肩膀,緊緊盯他的眼睛看:“是你自己說要帶我走的啊!我們還要和玄女大人道別,還要去更多的地方,看更多的風景!你要放棄了嗎?!”

說到情緒激動,司徒雲夢把額頭靠在韓夜額頭上,帶着哭腔大聲地喊道:“回來啊!你快回來啊!!把我的阿夜還給我啊!!!”

司徒雲夢說著說著,玉墜發出了白色的輝光,也將韓夜周身的血氣散盡,韓夜的雙眸恢復成了清秀靈動的光澤,鳴鴻刀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星辰瞅准機會,上去一腳就把這鳴鴻刀踢得老遠。

“我回來了。”韓夜整個人感覺都虛弱了,他抱住司徒雲夢,撫摸着她的盈香秀髮,心有餘悸地道:“剛才我一直在和那把刀在作鬥爭,慢慢地我可以聽到你在呼喚我,突然白光一閃,我就醒來了……你還好吧?”

“我還好啊。”司徒雲夢哭着說道:“我只要你、只要你沒事就好!”

韓夜兀自撫摸着司徒雲夢,卻瞥見她脖子上一塊青一塊紫,不禁驚慌地道:“你脖子上的印子是怎麼回事?!誰幹的!”

薛燕在一旁道:“你真是個白痴啊!難道是小夢夢自己掐自己嗎?當然是你乾的好事啊!”

司徒雲夢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只顧着照顧韓夜,身上的傷沒完全癒合,趕緊雙手作蘭,催動苾靈仙玉,才將脖子上、手臂上、背上的傷都盡數癒合了。

但韓夜早就看明白了,他痛恨自己把司徒雲夢傷得這麼深,撿起鳴鴻刀的刀鞘,一隻腳抵住鳴鴻刀,用刀鞘將鳴鴻刀收了進去,而後運足玄魔之氣,將這鳴鴻刀遠遠地扔到了後方的兵器庫里。

司徒雲夢見韓夜恢復理智、又扔了刀,便對眾人道:“好了,沒事了……先前是我不好,差點讓阿夜入魔了,害他那麼痛苦,以後我會多聽燕兒的意見的。”

薛燕理解了司徒雲夢的心意,知道司徒雲夢主動承擔了韓夜闖禍的責任,她也不想讓韓夜太自責,就岔開話題道:“好啦好啦,大家不都好好的嗎?沒少胳膊沒少腿的,趕緊往裏頭走吧!”

但眾人身後的韓夜卻無法原諒自己,見司徒雲夢這麼為他說話,內心就更加自責了,攥緊了拳頭,喃喃地道:“明明就是我犯的錯,卻要你為我承擔……”

司徒雲夢帶着眾人準備往裏趕,這才發現韓夜還低頭站在那裏渾身顫抖,不免有些擔心,道:“阿夜你怎麼了?魔性還未除盡嗎?”

“對不起!!!”韓夜衝過去一把抱住了司徒雲夢,抱得緊緊的,彷彿下一刻就要失去她,韓夜流着淚懺悔道:“我發誓!!!以後再不會用這些來路不明的兵器了!是我不好!是我傷害了你!”

司徒雲夢被韓夜突然抱住,起初十分驚訝,繼而舒展柳眉安慰道:“你忘了在錢庫我跟大家怎麼說的嗎?我說,我來承擔後果啊……你又不是故意要傷害我的,我知道的,別放心裏去好嗎?”

韓夜想不到司徒雲夢竟是這麼地好,愧疚萬分地道:“我說要帶你走,卻差點讓你把命都丟了,簡直枉自為人!!”

“好啦好啦。”司徒雲夢輕輕推開韓夜的胸膛,用素袖替他擦拭悔恨的淚水,柔聲怨道:“真是……像個孩子似的。你要是覺得今天對我不好了,以後對我再好一點就行了啊,大男人幹嘛哭哭啼啼的。”

薛燕也點了點劍柄道:“就是!大家都沒怪你,你就別自責了,婆婆媽媽的,一點都不像小夢夢喜歡的那個呆瓜!”

“知道了。”韓夜重重地點了點頭,平復了情緒,放下了自責,一揮手對眾人道:“走吧,我們去見一見蓐收!”

“好!”眾人驚魂甫定、重整旗鼓,向著劍庫之後的金秋堂進發。

但韓夜尚未察覺到的是,他左臂上已經多了一道雲鵲的圖案,發出暗暗的血光。

韓夜等人先行,薛燕跟在最後,正當眾人即將進入金秋堂的大門內時,薛燕忽而感覺後方遠處傳來一陣山呼海嘯之聲,她覺得很詫異,便轉頭一看,卻見無數紅魂如火鳥般自後方飛來,好像在追趕着什麼東西一樣。

“小心……!”薛燕還沒來得及提醒眾人小心,那些火鳥紅魂已然沖了過來,但它們的目標並非其他人,而只在薛燕,它們源源不絕地竄進薛燕的劍身之中,令魔劍為之膨脹發光!

“這!”薛燕一陣驚愕,而紅魂卻從未停下注入的行動,韓夜等人聞聲轉頭來看,皆被這等場景嚇了一跳!

“別再往我身體裏沖啦!呼呼!快、快喘不過氣啦!”薛燕努力想抵制這種如浪潮般的紅魂凝聚,可她卻沒有能力抵抗,而魔劍則更是尤顯貪婪地不停吮吸着飛來的紅魂!

韓夜見狀皺起了眉頭,問道:“這些紅魂是從哪裏來的?”

星辰道:“不清楚,但是這絕非六界生靈的魂,很可能……”

“是武器的魂!”薛燕在煎熬中回想從前,眼前浮現起魔劍洞窟里那一幕幕畫面,她急道:“一定是剛才那些兵器被霸刀所毀,化成齏粉,而這魔劍本身就能吸收武器的粉末!”

韓夜若有所思地頷首道:“言之有理。”

“還言之有理?”薛燕顫抖着劍身,迎接着眾多紅魂的附體,生氣地道:“快脹死我啦!都是因為你那該死的刀啦,害得本姑娘沒成婚就跟生孩子一樣痛!”

“燕兒,對不起……”韓夜被薛燕說得冷汗直流,待魔劍將紅魂吸收完畢,便抓着魔劍劍身,不斷往其中灌輸玄元真氣,有了韓夜的幫助,魔劍似乎安分了許多,內中的紅魂為之漸漸凝合,薛燕不再感覺那麼脹痛。

“這下總該舒服了?”韓夜問道。

薛燕點了點劍首,而眾人則感覺這把魔劍比起之前更有番煥然一新之感,劍身上發出紫色的微光,上面的魔族經文活躍地閃爍着,似乎很是興奮。

韓夜怔怔望着那劍,想起薛燕剛才情急之下說的話,忽而露出笑容來,卻又不再言語。

薛燕見他發笑,只覺不對勁,便不悅地問道:“喂!笨呆瓜,沒事笑什麼笑啊你?”

“一把劍能生孩子……”韓夜背過身去,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司徒雲夢和韓玉都抬袖咯咯直笑,星辰雖然不是很懂,但是也傻傻笑了出來。

“笑什麼!都不準笑!”薛燕氣得劍首上都衝出一股氣來,她又羞又怒地道:“是呆瓜之前開玩笑說,跟那把刀生七八把小刀!那姑奶奶就不能生幾十把短劍啦?”

這下眾人都忍不住捧腹笑了,韓夜更是笑得沒法合上嘴來,唯獨薛燕一個人在那發火道:“笑啊!笑嘛你們!笑死你們這群混蛋!可恨!可惡!可氣!”

儘管薛燕發火,卻也制止不了眾人為之而笑,於是,韓夜一行人便以此等輕鬆氛圍進入了天帝寶庫最深處的金秋堂。

金秋堂是個佔地二十畝的殿堂,此殿堂金碧輝煌,藻井上鑲嵌着無數寶石翡翠,牆壁上掛着不少黃金/明燈,兩排盤有金龍的大柱從門口一直延伸到對面,中間鋪着一層寬厚的紅寶石金鑲邊地毯,眾人沿着地毯往前一看,卻見金柱的盡頭掛着一塊巨大的牌匾,上面以篆書寫着“金秋堂”三字,牌匾的後面是一個金座,座上雕有二龍戲珠,龍是純金長龍,珠是千年夜明珠,真可謂極盡奢華。

眾人剛要前進,卻見右旁的金柱下倒着一個巨大的、黑黝黝的身軀,定睛一看,不正是先前被韓夜用一招虎煞打飛出去的打殺神嗎?

“他……”司徒雲夢把素袖放在胸前,擔憂地道:“他沒死吧?”

星辰看了看,說:“神靈沒那麼容易死,如果真死了,元神早飛了,肉身也會很快碎成粉末,這黑神大概是被韓哥打昏過去了。”

“那就好了。”司徒雲夢長舒了口氣,柳眉略展。

正當此時,卻聽遠處金座上傳來一個洪亮的男聲道:“汝等罪人!膽敢私闖天帝寶庫!”

眾人聞言紛紛扭頭去看,卻見那金座之上忽而閃起一陣金色明光,明光將整個金秋堂照耀得如同白晝,兩排金柱在此光之下愈發顯得煌聖無比!

而後,明光開始黯淡,從中漸漸顯現出一個九尺男子的身影,此男子身着一襲金色天衣,頭戴天神冕冠,全身佈滿了白蟒鱗片,一雙閃着精光白芒的神目冷冷地睜着,一對銳利的虎爪從金袖之中露出,除此之外,此人身上還不斷散發出雄厚的、肅殺的神靈之息,令人呼吸都尤顯吃力。

司徒雲夢和星辰見到此人,連頭都不敢抬起來,薛燕大概猜出他是什麼人了,便問道:“他是……他是蓐收嗎?”

司徒雲夢輕輕咬了咬貝齒,點了點頭,而一向活潑的星辰更是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去。

韓夜收了收清眉,看向那金秋大神,定下心來道:“你便是這天帝寶庫的看護者蓐收吧?”

“看護者?”蓐收聞言微微蹙眉,閃着精芒的雙目忽而睜大,他放聲笑道:“哈哈哈哈!吾曾執掌六界刑罰,鎮西山,滅虢國,如今在汝眼裏竟止如看護者?可笑乎?”

韓玉心想萬事和為貴,便對蓐收道:“這位神明,請放我們過去吧,我們誤闖寶庫實非有意,只是我哥哥與嫂嫂想上赤天與九天玄女娘娘道個別,望您能恩准!”

“九天玄女?”蓐收聞言微微睜大了光眸,而後才道:“哼!汝等罪人,無論何種原因,私闖天帝寶庫就罪該萬死!何況玄女如今是神界執法天神,豈容汝等妖魔小輩說見就見?”

韓夜語氣強硬地道:“她見也要見,不見也要見!這次,我一定要帶着蘭香見到她,解開蘭香的身世之謎!”

“蘭香?”蓐收一聽韓夜的話,便把光眸看向司徒雲夢,那滿目精光只把司徒雲夢看得無地自容,而後他才厲聲喝道:“蘭香!汝不好好在青天看護花海,竟還與妖魔為伍!大膽!”

在司徒雲夢潛意識裏,她就是個小仙,蓐收、玄女等上古之神也算得她的上司,聽蓐收這一聲呵斥,不由得緊緊抓着胸前的素衣之襟,有些緊張。

韓夜把司徒雲夢護到身後,昂首挺胸對蓐收道:“真是難以置信!神界本為六界之首,她以前在神界過的卻是什麼日子?受盡你這等神仙的欺壓!她怕你,我可不怕你!”

“就是!”薛燕道:“你們這些臭神仙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看到我們家小夢夢就來一句‘大膽’,難道你們就喜歡膽小的人給你們辦事?”

蓐收見多人頂撞於他,大笑道:“哈哈哈哈!狂妄的劍魔啊!憑汝之能力,安能左右天道?蘭香本是神界仙子,除非死了,否則她永世都只屬於神界!吾等願讓蘭香如何,她就得如何!”蓐收邊說邊握緊了虎爪,舉止威嚴地道:“吾等眾神,才是這六界的規矩!”說著,蓐收身上的金神氣焰愈發強盛,壓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眾人聽着蓐收的話,心裏皆是一陣惡寒,還是韓夜挺身站在司徒雲夢身邊,他把手一揮,凜然道:“好一個六界的規矩!我越來越覺得,她不該屬於這裏!只好先過你這關,再見玄女,讓她了卻遺憾,我就帶她回人間!”

蓐收一聽,微微合上光眸,而後才沉聲道:“劍魔,汝大錯特錯!其一,汝是一介凡人,為天地所不容,來此神界,正如蚊蠅入帳,吾等必除之後快!其二,她是仙,乃吾神界之人,此番隨汝誤入歧途,早已受盡了汝的牽連,還敢與天作對?其三,此地乃天帝寶庫,吾之所在,吾身為鎮守橙天的金秋之神,豈能饒汝過去!因此,不必多言,汝等來此便是領死!”

薛燕罵道:“你們這些神仙能不能說幾句人話?來來去去都是些古語,誰聽得懂啊!自以為是!”

星辰聽着蓐收的話,卻渾身不住地打哆嗦,他問道:“蓐、蓐收大人,您沒把我也包括進去吧?”

“汝?”蓐收細看了一眼星辰,忽而露出一絲笑容,道:“如沒算錯,這天帝寶庫是汝告知他們來的吧?汝助紂為虐,一路幫着劍魔做下不知多少禍事,如今錢庫劍庫已盡為汝等所毀,文財神和打殺神也都受了重傷、奄奄一息,相信計蒙得知此況,恐怕也沒法袒護汝吧?哈哈哈哈!”

“可是……!”星辰抬手還要解釋,一旁的薛燕卻飛到他身前攔住了他。

薛燕道:“還什麼可是?早說了你和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也看到了,貓爪人已經把你和我們綁在一起了,說什麼都沒用!”

“貓、貓爪人?”司徒雲夢被薛燕的綽號又逗樂了,本來還沒覺得,但看到蓐收那對藏在金袖裏的爪子,確實和貓仙阿妙的爪子頗有幾分相似,算是個加大版的貓爪,不由得抬袖笑了,對上司的畏懼之心也就驟減。

星辰一把推開魔劍,手指地上昏迷不醒的黑面煞神,對蓐收道:“大人,你看看他!他是你部下,你既知他奄奄一息,為何寧願和我們說話也不去管他!”

蓐收瞟了打殺神一眼,而後才冷漠地道:“酒囊飯袋,死不足惜。文財神、酒神、書聖也和他一樣,長處天帝寶庫中久了,連幾個小輩都攔不住,非要讓吾親自出馬,留之何用?”

“你!”星辰手指蓐收,怒道:“你本上古正神,如何如此冷漠!”

蓐收淡然地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是無情的!它對每個生靈都一樣,談不上冷漠或是熱心,明白嗎?”說著,蓐收開始釋放全身的靈氣,金秋堂里的每個角落都有蓐收的神靈之息在涌動,蓐收正聲厲色地道:“汝等一個是無法無天的劍魔,一個是自私自利的仙女,一個是為虎作倀的劍魂,一個是助紂為虐的小神,還有一個是執迷不悟的瑤光轉世,魑魅魍魎,止增笑耳!今日便接受上天的制裁,絕命於此吧!”

面對眼前這個避無可避的敵人,司徒雲夢仍有些退縮,韓玉頗為猶豫,星辰稍顯膽怯,唯獨韓夜一人敢挺立於大神之前,昂首道:“既然你已不仁,我也絕不坐以待斃,我命由我不由天!”

“是嗎?”金神蓐收冷冷望着韓夜,右手虎爪朝旁邊虛空一抓,但見一道金色神光閃過,蓐收手裏已然多了一把丈二長的金色鐮刀!

“紅蓮落神劍!”韓夜把手朝着薛燕一張,將血氣收入魔劍當中,魔劍綻放出耀眼的紅蓮之光!

“來吧!”韓夜一瞬間便衝到蓐收面門,一拳朝他打去,但奇怪的是,韓夜像什麼也沒碰到一樣,就那麼直接穿過了蓐收的金色身體,落到了他背後,而他則好似沒事人一樣站在原地,冷冷回看了一眼韓夜。

“哼,汝剛剛都做了些什麼?”蓐收冷哼一聲,飛至空中,身後金座上的戲珠雙龍忽而發出銳利長吟,它們很快變大活動起來,化成兩條騰飛的金光長龍,承載着蓐收懸到了半空,而金座上的白色夜明珠也飛到了蓐收腳下,懸浮在二龍之間。

蓐收腳踏兩龍,手持巨大的金色鐮刀,面色一沉,道:“金秋正是收割的好時節,就讓吾用這把收魂鐮收去汝的元神吧!”

韓夜心知蓐收一旦反攻,他可能一招都接不住,於是握緊魔劍,在蓐收的周身十丈範圍內高速躍動,眾人只見得深藍之影在蓐收身體裏來回穿梭,速度快得如同鋪上了一張深藍色的蛛網,將蓐收像獵物一樣陷在其中。

“是雕蟲小技,不足為懼。”蓐收從容鎮定地笑着,右手握着金鐮刀,左手朝着身旁某個飛來的藍色身影一拳揮出,那拳看似無力、卻內含強大的神力,韓夜猝不及防,被蓐收迎面一拳擊中。

哄地一聲,韓夜被擊飛十數丈遠,而後才滾落在地,半晌起不了身,而蓐收渾不把方才韓夜的絕技當回事,只道:“神界之下,尚還了得。”

“他……”韓夜趴在地上,見蓐收一副無懈可擊、高高在上的樣子,心道:“他怎能如此輕易就識破了我的進攻路數?”

蓐收用綻放精光的雙目看着韓夜,道:“整個金秋堂內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吾的神靈之息,因此,汝一舉一動皆在掌握,如何不敗?”說罷,蓐收便乘龍向著奄奄一息的韓夜飛去,邊飛邊道:“制裁先由汝開始!”

韓夜這次出手,其實也並非一定要戰勝蓐收,只是他感覺到身邊的人都害怕這蓐收,如果他再不挺身而出,未戰先怯,此戰必敗!

而星辰也確實被韓夜帶動了,喚出角龍弓,對準蓐收滿弦一箭,那箭穿破長風,直射蓐收腰身,然而蓐收卻頭也不轉,只把手往旁一伸,就此將星辰的神箭靈氣抓在了手裏。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蓐收把神箭靈氣捏成一個靈光球,朝着星辰一發打去,星辰見狀一驚,把雙手放在身前保護,但聽轟然一聲,靈光球迸裂爆發,星辰被那股突如其來的氣勁拋飛出去,狠狠摔在地上,金磚的地板上也為之現出一道凹痕。

“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韓玉心知請神無望,取出天干十符來,在空中畫了個圓,十符排成一個符圈,內中閃起靈光,韓玉將那玄天鏡對準蓐收一照,蓐收依舊如泰山般巋然不動,玄天鏡上的靈光便盡數為蓐收腳下的千年夜明珠所吸收!

“哈哈哈哈!”蓐收威然笑道:“與天作對,自取滅亡!讓汝等嘗嘗天罰的滋味!”

說罷,他便一手拿着金鐮刀,一手朝天一舉,手裏忽而迸發出耀眼的金色雷光,雷光向著四面轟去,整個金秋堂因為都是黃金所構,雷電瞬間便傳遞到每一個角落。

“啊!!”星辰和韓玉都有些猝不及防,雙雙被電得並腿軟跪在地,全身早已麻痹不堪。

司徒雲夢的身軀已不那麼懼怕雷電,她舉袖遮擋金色雷光,背上漸漸生出一對鳳凰火翼,放下素袖,雙目也綻放出紅玉色彩,終於轉化為飛凰形態,她一個縱身飛到半空,左右手各朝蓐收打出一朵浴火牡丹,牡丹在空中爆為數萬道飛火流星,將整個金秋堂映得熠熠生輝!

“有長進啊,小仙女。”蓐收略帶興奮地笑了,收魂鐮橫着朝司徒雲夢揮去,哪料司徒雲夢的身法比他想像中更快,化作一道鳳凰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一下飛到了蓐收背後。

“彼岸花開!”司徒雲夢凝聚火靈力,朝着蓐收背心一掌推去,卻仍然像韓夜一樣撲了個空,穿過蓐收的身體,回到了韓夜身邊。

蓐收讚許地道:“小仙女,作為仙類,汝已具備與神魔一較長短之能了啊!”

“只可惜……”蓐收又搖了搖頭,道:“神魔也分三六九等,吾乃眾神中的佼佼者,汝遠非吾之敵手!”

言畢,蓐收從袖底伸出虎爪,朝司徒雲夢打出一計掌心神雷,此雷速度極快,正中司徒雲夢,將她電得飛到空中,從規模上看起來雖遠不如剛才的金色雷光,但神力更為集中,令司徒雲夢再也無力抵抗。

“呃啊啊啊啊!”司徒雲夢在空中慘叫着,身體也蜷縮起來。

韓夜正束手無策的時候,突然瞥見左臂上那雲鵲的圖案閃着耀眼的血光,雲鵲興奮無比,連自己的左臂都不禁晃動起來。

“真是陰魂不散啊!”韓夜回想方才在兵器庫里的場景,才知這鳴鴻刀的本體並非金刀本身,而是金刀上的那深紅雲鵲,他情急之中用過一次鳴鴻刀后,這鳴鴻刀竟然就此化為雲鵲圖案緊緊跟隨。

但情勢已萬分危機,眼看司徒雲夢就快支持不住了,韓夜握緊了左拳,把靈鷲羽匕抵在左臂的雲鵲上,狠狠地道:“喂!你說你要殺神屠天,我不阻止!可司徒雲夢不是神!蓐收才是!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再用你一次,如果你敢再傷司徒雲夢一根毫毛,這胳膊我就不要了,聽明白了嗎!!!”

鳴鴻刀聽懂了韓夜的話,血光暗淡了一下,似乎在回應他。

“寧以血刀屠戮,莫向宿命臣服!”韓夜再不猶豫,將左手朝天一舉,金光閃耀、雲鵲錚鳴,鳴鴻刀幻化而出,方圓百丈內血氣翻湧,到處可以聽到血魔亡靈的哀嚎聲,而拔刀的那個男子此刻已然挺立於空中,身軀如鐵石般硬朗,烏黑暗紅的頭髮放肆地飄揚,血紅兇惡的雙目遍佈精光!

“過來!”韓夜五指箕張,將司徒雲夢從掌心神雷那邊吸了過來。

“下去躲好!”韓夜對着司徒雲夢腰間一送,把她送回了地面。

司徒雲夢穩穩落到地面,從雷擊昏闕中清醒過來,望着空中的韓夜,驚訝地心道:“阿夜!雖然不知道這刀為何突然又出現了,但是……你克服了嗎?”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殺盡六道,立地成魔!哈哈哈哈!”韓夜於空中猙獰狂笑,手上的火焰印記燒得愈發明亮,他將霸刀一指蓐收,道:“你!可敢擋我!”

“殺神絕兵——鳴、鴻、刀②!”蓐收驚訝地望着韓夜手中握着的那把紅雲鵲寶刀,口裏恐懼地吐出“鳴鴻刀”三字,冠冕之下冷汗直冒,他沉聲道:“也對,吾特命眾財神將刀藏於錢庫金山之下,如今錢庫被毀,邪刀重臨於世了!”

“鵲鳴!”韓夜把霸刀一舉,刀上的紅色雲鵲幻化成形、展翅高飛,但見它沖飛到半空,把血紅雙翼一展,引頸高歌!

“吟——!”雲鵲發出極為銳利刺耳的聲響,兇狠的鳴叫聲彷彿要把所有人的腦袋都崩裂一般。

“啊!”韓玉、星辰紛紛捂着耳朵,痛苦不堪、蜷縮在地,只有司徒雲夢未受半點影響。

“可惡。”蓐收被紅色雲鵲發出的音波所擾,頓覺身體不適,只得揮起金袖抵擋,至此,整個金秋堂的金色雷光也漸漸消退,周遭環境恢復到原先的黯淡之狀。

韓夜收回紅色雲鵲於刀上,衝天狂喊道:“軒轅劍!速速前來受死!我本與你同根相生,為何要害我!”說著,半晌沒有人回應,韓夜便露出了猙獰而詭異的笑容,他道:“你不出來是見我吧?也罷!你若行仁道,我便揚霸道!你想解救世人,我便殺盡世人!你要斬妖除魔,我便殺神誅佛!你欲使天下太平,我便在六界掀起血雨腥風,讓血流成河、屍橫遍野!我永遠是你的陰面,永遠是你的影子噩夢!”

“相煎之仇,不共戴天!六道眾生,劫恨無邊!”韓夜怒吼一聲,雙手舉過頭頂,一股三丈來粗的血柱憑空而起,嘭然一聲轟破寶庫之頂、沖向天際,血光遍佈,把橙天的所有雲朵都染成血雲!

星辰望着韓夜那可怕的言語和舉動,這才恍然大悟、驚慌失措地道:“我想起來了!那把刀!那把刀的來歷!”

“那把刀是什麼來歷?”薛燕焦慮問道:“你快說呀!”

星辰沉着臉道:“上古時期,黃帝軒轅鑄劍,劍成后,剩下的余料竟然自行流到乾坤鍋底,待冷卻后凝成了一把三尺金刀,黃帝認為其帶有自身意識且霸氣太強,恐此刀流落人間,欲以軒轅劍毀之,不料刀在手中化為紅色雲鵲,變成一股血色消失在雲際當中,後來就很少有人知道它的所在了。我聽神界的老前輩說過,鳴鴻刀因出生時差點為同根相生的軒轅劍所殺,心中充滿了怨恨,因此它倆早已成為永世的宿敵!它可是一把至煞至烈、充滿恨意的血魔之刀啊!”

“神劍軒轅……霸刀鳴鴻……”韓玉細細念叨着這兩件頂尖兵器的名字,再看為血氣所包圍的韓夜,點頭道:“難怪之前哥哥那麼對夢姐姐,確實啊,被六界第一邪刀控制,任誰也克服不了啊!”

“不,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司徒雲夢收緊了柳眉,確信地道:“但他為了我,現在已經克服了。”

“真的嗎?”薛燕和韓玉難以置信地同時問道。

司徒雲夢點了點頭,看向遠處的韓夜,道:“我理解他,他知道我們已無計可施了,換作我是他,我也會這麼做。”

那邊廂,韓夜則已然惡狠狠地沖蓐收怒吼一聲,道:“金神蓐收!你是軒轅部將,我要把你千刀萬剮!納命來!”

蓐收被韓夜渾身迸發出的霸氣和血焰所震懾,怔怔望着手握霸刀的韓夜。

“腥風!”韓夜霸氣十足地把手朝着蓐收一揮,登時,整個金秋堂里滿是濃烈的血腥之氣,一陣陣如利刀般的血氣紛紛刮向蓐收,蓐收大駭不已,雙手一揚,腳下兩條金龍圍繞周身,勉力擋住了腥風刀割,但身體卻一點點被往後吹去。

“血海!”韓夜雙手持刀,把鳴鴻霸刀對前一揮,霎時間,金秋堂里血涌成海,鮮血結成一道道滔天巨浪轟向蓐收,蓐收連反擊的想法都沒有,只能駕馭雙龍防護、同時揮袖抵擋,被血海波濤逼得節節敗退!

“領死吧!六界眾生,唯神該死!”韓夜憤怒地睜大着血瞳,血海中的波濤像一隻只洪荒巨獸撲向金神蓐收,蓐收頓覺全身的靈力不斷被此血海所消磨,卻又一時找不到辦法擺脫此等困境。

然而,正當眾人以為蓐收必敗之時,韓夜眼中的血光竟漸漸暗淡下來,身外發出的血焰霸氣愈發退散,血海的威力也減小了不少。

蓐收似乎也感覺到了變化,他這才鎮定下來,心道:“哼,原來如此,鳴鴻刀,汝跟錯了主人,劍魔的玄元真氣僅修到滄海之境,根本無法供給汝更多的靈氣殺敵,汝失算了。如果是對付三流的神仙,汝或許能一擊制勝,但對付與句芒、玄女同等階位的吾,汝是贏不了的。”

果不其然,韓夜漸漸已力不從心,直到再也無法發動血海,面無血色的他早已血氣盡散,搖晃着身體,從空中墜落下來。

“阿夜!”司徒雲夢驚呼一聲,正欲飛到空中去接下韓夜,卻不料遠處的蓐收一手握住鐮刀另一手朝其一抓,將韓夜吸了過去,捏住脖子,握在手裏。

蓐收遭受血海洗禮,頗有些狼狽,兀自睜着有些暗淡的光眸,卸下韓夜手中的霸刀,扔到一旁,道:“剛才真危險啊!劍魔,汝果然是個可怕的人物,與霸刀聯手,幾乎將吾逼至絕境,因此,吾也不會再給汝機會了,受死吧!”

蓐收說著,把奄奄一息的韓夜就那麼一扭,韓夜身體裏的元神竟然呼啦一聲被擠出了體外,蓐收另一手握住金鐮刀,對韓夜道:“吾原以為霸刀實乃不可多得的寶物,不忍棄之,便藏在錢庫,不想差點引得生靈塗炭,今日便先取汝性命,再毀金刀,而後天下太平!”

韓玉眼見蓐收要殺韓夜,再也不願袖手旁觀,從腰間又抽出那三張請神符,二指拈着放在胸前,心道:“哥哥生命垂危,我決不能坐視不理!前世啊,這次請你一定要顯靈啊!求求你!”

於是,韓玉念着道法,把三張請神符對天一揚,高聲嬌喝道:“三清在上,天尊無量!萬類聖靈,揚我宏光!遠古的英靈啊,請賜我神威與力量!”

說來也巧,先前韓夜用血柱衝破了天帝寶庫之頂,上面還留有個三丈之粗的大窟窿,外面的銀輝便急切地從那裏竄了進來,飛速融入韓玉小小的身軀里!

“是時候結束了!”蓐收冷然笑着,望着韓夜頭上被擠出來的元神,厲聲道:“接受制裁吧!元神收割!”說著,他便要把手裏的收魂鐮往韓夜元神上揮去。

正當此時,只聽一個英武的女聲叱喝,銀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金秋堂,銀光里,那位身穿水綠道袍的女子握緊雙拳,對蓐收道:“蓐收!休傷我哥!斗神台之主,前來會你!”

蓐收望着那背後神光閃耀的女武神,放下了手裏的收魂鐮,驚愕地道:“鎮、鎮天女武神——瑤光?”

註釋:

①“冕冠”——古代最高階層所戴的冠帽,由高到低分別是冕冠、通天冠、進賢冠、法冠、武冠。

②“鳴鴻刀”——與神劍軒轅同料所出,堪與軒轅劍齊名的寶刀,因黃帝忌憚它的威力,曾欲將其毀掉,是軒轅劍天生的仇敵!《洞宴記》:“武帝解鳴鴻之刀,以賜東方朔,刀長三尺,朔曰:此刀黃帝采首山之銅,鑄之雄已飛去,雌者猶存,帝恐人得此刀,欲銷之,刀自手中化為鵲,赤色飛去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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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魔攜香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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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金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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