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傀
交手中,對方的這群人竟如啞巴一般,每個都不開口說話,這就導致他們打起來也是混亂不堪,甚至會彼此傷害到彼此,比如這邊地宗的弟子剛剛持着大刀衝上來,背後鏡竹苑的暗器便將他給弄了一個跟斗。這邊宇文覺剛剛躲過扇骨里飛出的銀針,那銀針轉眼就刺到背後的少林弟子身上。
即便如此,奈何對方人多,又是同時進攻,這些人彷彿沒有靈魂一樣,根本不畏痛不畏死,雖說每個人都是武藝平平甚至可以說是奇差,連本門外門弟子都比不上,只是各派到底是有各派的特色的,這樣糾集在一起同時出招,宇文覺三人還是有些疲於應對。
林長尋是玄凌道宮嫡傳弟子,他的尊師,青陽道人稚陽詡也是當今江湖上天下聞名的高手,因此林長尋自然也是年輕一輩中翹楚,武藝高強自不必說。當初奪旗大會上宇文覺曾與他有過一面之緣,見面時,這小子就是在不慌不忙地打坐!由於此人太過從容不迫,導致沒能進入三甲。
林長尋有些恬淡溫吞,宇文覺一直以為他的劍法也並不如其他使劍的人一樣凌厲,只是平穩,甚至平庸。然而今日細看,才發現其中卻又有殺氣叢生,每一招都是在為下一招鋪墊,甚至偶然有一兩招極為兇狠,這些招數在宇文覺看來,甚至有些急躁。
叄子這邊,叄子本來入門就要比宇文覺晚兩年,然而叄子卻是天資聰穎,很快就適應了丐幫的武功套路,師父為其打造的十方棍,上面鑲了師父送他們的霜天珠,而且是以陣法排列的,在十方棍上形成了一個能量循環,故而也更是一件利器,只是在這樣的來來回回中,叄子畢竟年紀小內力薄弱,漸漸有難以抵擋之色。
宇文覺看見叄子有些不支,不禁有些擔心和着急,覺得這樣下去畢竟不是辦法,游龍棍法便從原先的砸、挑、轉、劈等套路逐漸轉變,逐漸凌厲,而其中的套招也變得越來越繁複,擊打的部位也不再是腹部、背部,居然開始直接擊打喉嚨、頭部等致命之處,招式變得更加狠辣,宇文覺很快就掃清了自己這邊的人,那些沒有靈魂的“各派弟子”甚至有些畏懼宇文覺了,他便轉向幫助叄子。
一旁的林長尋起先並沒有在意,直到看見宇文覺的棍法似是有了什麼巨大變化,竟然在棍法中加入了刺、斬等類似的套路,令林長尋頗有些驚訝。這種棍法,他從未見過,卻有一種莫名熟悉之感。
“你還說要幫忙,你看,根本用不到我們嘛。”
“好厲害的棍法!”
“那不是棍法,更像是劍法。”
暗處的兩個人,好似還在觀察着他們。
三個人累得難以為繼,背靠背坐在一起,此時那間門中走出來的各門派弟子都已經被清除乾淨,門內也已經是空空的了。
“這是人傀,我只是聽師父偶然說起過,不曾想今日見到活的了,竟如此逼真。”林長尋大口喘着粗氣,說道。
“人傀?”宇文覺驚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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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難道宇文兄你沒發現嗎,這裏面有丐幫弟子、還有我們玄凌道宮弟子,且不說他們會不會向我們出手,除了他們以外,更有像地宗、一步宗、星宿海等門派的弟子,可是這些門派……”
“可是這些門派已經被滅了。”宇文覺插嘴道。
“正是。而且方才我們與他們交手,有沒有感覺到好似打在了什麼鐵器之上?”林長尋道。
叄子搶話道:“我還當這些人都練了橫練的功夫呢。”
林長尋道:“這是人傀,天下會煉製人傀的宗門,怕是只有法天宗了。”
“法天宗……?”宇文覺道,“那這樣說來,有沒有可能在茶館騙我們的,就是這樣的人傀?”
“那倒不會,人傀關鍵在‘傀’字上,人傀沒有那麼高的靈智,多是像這樣一樣的眼神空洞的傀儡。”林長尋又解釋道。
“師兄,師兄,你看那兒,還有一個沒臉的‘人傀’。”叄子聽着他們講話,環顧四周,忽然搖晃宇文覺胳膊,指向剛剛逃出來的冰塊密室。
宇文覺和林長尋順着叄子所指望去,在那密室門口確實赫然站着一個無面人傀,這次宇文覺沒有輕舉妄動,三個人小心翼翼地朝他靠近。
“這個東西,可能就是剛剛那些人傀的中心所在。”林長尋邊走邊說道。
宇文覺明白,應該之前那些人傀都是通過這個人傀來控制的,只是這個人傀看起來好似已經失去了控制,但它仍然獃獃地站在那裏。
林長尋越來越不安,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但是三個人仍在向著那個人傀靠近,就在林長尋正要張口勸止他們時,那個人傀倏地睜開了眼,朝他們放出了詭異藍光!
三人一同被這詭異藍光吸住。
宇文覺再睜開眼時,已經回到了八歲那年。
那時正是草長鶯飛的三月時候,陽光明媚,中州的陽光在春日也是足夠,灑在人身上令人渾身舒爽。這個季節寒意已退,柳條新發。在這一帶,尚有楊樹,再往南,就盡皆是柳樹了。
靠近北地一帶的孩子們,在春天的時候最喜歡吹楊笛。所謂的楊笛,其實不過是山野人家的小孩子自己發明的簡陋哨子,只是因為它發出的聲音是“嘀嘀”的,才起了這麼一個名字,到底還是跟正經笛子相差十萬八千里。這種笛子務必要在初春楊樹嫩芽新發時,尋那粗細適中的楊樹枝,上面要盡量少雜枝,有紛繁綠葉亦無妨,來製成。因了純正的北地楊樹,一丈之內不長雜枝,故楊枝往往在較高的地方,這時候的小孩子若想做楊笛,除了請家裏大人幫忙外,就只能靠自己去爬樹了。
春日裏正值農忙季節,哪有大人會專程來幫小孩子取楊枝呢?況且這種楊枝還要精挑細選,大人們早已沒了這種閑心,小一點的孩子們只好請大一點的孩子幫忙。
“嘀——”“嘀——”
小孩子們做好了楊笛,一個個都開心不已。宇文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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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哥哥,也不說話,就是眼睛眨巴眨巴。
“小雅,你要嗎?”宇文覺指指那些正在吹楊笛的小孩子,道。
宇文雅點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宇文覺便選好一棵尚未有人爬過的大樹,八歲的他要爬一丈高其實還是挺難的,摔了幾次,下面的小孩子都在看他的笑話,宇文覺倔強拍了拍屁股,道:“小雅,你等着,哥哥一定給你做一個笛子給你吹!”
宇文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了上去,折下一支較好的楊枝,接下來便是“擰”的環節。宇文覺挑了這支大楊枝上的一個小分枝來給宇文雅做楊笛,因為倘若過粗,做出來的笛子宇文雅可能會吹不動,畢竟宇文雅還小。
先是削去枝條上的雜枝和嫩芽,但是決不可將樹皮削破,然後取大約中指那麼長,攥在兩個手裏反反覆復地搓,用力搓,搓到樹皮與樹骨脫離即可,然而又不可過分用力將樹皮搓破,一旦破掉就無法吹了。將光溜溜的樹骨從裏面取出來,可見樹骨白白亮亮的,晶瑩剔透。
之後再將搓下來的樹皮的一端用小刀削薄,削去樹皮上白色褐色,但不可全部削去,只留下表皮下面的綠色嫩皮,就完成了。這裏新削出來的部分,就是小孩子們用來吹的地方。所選樹枝愈粗愈長,聲音愈厚重低沉,愈細愈短,聲音也就愈尖細嘹亮。一支楊笛,看起來粗陋,卻也就這麼做成了。
楊樹皮澀澀的,吹起來其實嘴裏也是澀澀的,每每宇文覺回憶起來,童年的春天似乎也就是這個味道。看着妹妹開心地吹了起來,宇文覺不知為何愴然落淚。
這是許許多多中州北地,鄉村山野人家小孩子們童年的歡樂。
眼淚滴下,倏地又是物換星移,淚還沒擦乾,就已經是又一年春天。
“娘,娘,你就讓我跟您出去吧,您耕地,我一個人放紙鳶就行。爹不是在家修房子嘛,就讓小雅在家裏跟着爹爹吧!”宇文覺不斷地搖晃着一個布衣婦人的袖子,婦人拗不過,只好帶着他出來。
春日正是躬耕時節,只是近日春雨連綿,家裏似是屋漏,好不容易天晴,農忙又不可錯過,錯過一天,農物的長勢、收成就會不一樣,不得已,只得家裏婦人耕地,男子葺屋。
躬耕處離家裏不遠,只需走上幾步便到了。春日的農村,目之所及百姓皆在農忙,好在此地春日太陽不算毒辣,這些農民皆是背着大桶大桶的水和乾糧出來的,因為農忙會出很多汗,田地又不是家可以隨時飲水,故而就要帶好這一天的飲食。
八歲的宇文覺正值玩樂的年紀,此時的他哪懂什麼耕作辛勞,能夠不在田野里撒野搗亂就不錯了,這也是為何母親不願帶他出來的原因,不是害怕他給自家搗亂,更是擔心他糟蹋了別人家的良田和播種下去的種子,倘若踩踏了,賠起來可能還要搭上家裏的口糧和種子糧,這樣一來,就無法按量繳納賦稅,家裏男丁便有可能被強征去從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