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與時間賽跑
衡州城外，大西軍王帳。
一個黃面虎鬚的中年人端坐帥位之上，滿臉陰沉之色。
此人正是大西王，一代梟雄黃虎兒身高八尺，力大無窮。
他早年販過紅棗，賣過雜糧，當過鐵匠，年輕時專好為鄉鄰打抱不平。
在同鄉中，張獻忠很有威望。
後來從軍違反軍紀，被責罰后，乾脆帶同鄉們造起反來。
因大西軍軍紀不嚴，所以多為後人所詬病。
“啪。”
張獻忠用力拍在案頭上，怒氣直衝雲霄，驚的幾個侍**如篩糠。
“湘人負在先，讓額損兵折將，破城后屠城三日，趕盡殺絕。”
帳中諸人聞言興奮起來議論紛紛。
又能大搶一把了！
大戶人家的金銀財寶，細皮嫩肉的丫鬟，小姐，讓人想想就覺得熱血沸騰。
大西軍檄文里明確記載，一聲炮響，城中官員出城跪迎，免死，二聲炮響，城中大戶富人，出城勞軍，可免死保全性命，三聲炮響全城百姓沿街跪迎，視為順民，一律不殺。
至於投降后，到底殺不殺，只能看八大王的心情。
定北將軍艾能奇，平東將軍孫可望，都開口表示贊同，二人都是掠奪狂人，就愛搶大戶，擴充實力。
安西將軍李定國，撫南將軍六文秀對視沉默，殺戮過重，不得人心，非義軍之舉，也違背當初起兵誓言。
軍師嚴錫，汪兆麟，都起身躬身勸諫道：“大王，我軍遠道而來，當安撫當地百姓，以圖大計，不可再大開殺戒。”
“父王，兒臣也以為不可在加殺戮，民心盡失，與我軍不利。”李定國站起來說道。
幾個人都明白許諾屠城掠奪，固然可在一定程度上激勵士氣，但引起的後果同樣非常嚴重，能不用則不用。
“哼。”
“額殺又不能殺，你們有什麼好辦法？”張獻忠面帶慍色，飲盡杯中之物。
李定國環視眾人笑道：“父王，衡州軍民已成驚弓之鳥，以我看來，破城只在二三日內，兒臣有一計，可瓦解明軍軍心，而使衡州城不攻自破。”
張獻忠喜不自勝，在侍女翹臀上用力一掐，道“你有什麼好計趕快說來。”
“父王，常言道攻心為上，我大西軍一路勢如破竹，各地望風而降，今衡州為孤城，不如……”
李定國說完，帳中諸將都點頭稱是，只有孫可望冷笑不已。
“多此一舉，官軍都是廢物，明日，由我麾下各營主攻，破城后你們不要跟我搶浮財就行。”
二人政見一向不和，張獻忠也從不在其中斡旋，任由他們爭執。
“兄長真智勇雙全，小弟不及。”艾能奇讚嘆不已。
張獻忠對李定國點頭笑罵，“就你小子鬼心眼多，賞酒三杯，這女子今晚歸你，哈哈哈……”
李定國辭而不受，舉杯敬酒。
“共敬大王，霸業早成。”
“義父，面南背北之日，為期不遠了。”
帳中一片歡樂，個個開懷暢飲。
士卒們則討論着，明天破城后，如何搜刮富戶，讓他們乖乖把銀子都拿出來。
尹先民，何一德等幾個湖廣降將，臉色變來變去，很是尷尬難堪。
張獻忠此人，望之不似人君！何一德暗忖。
降將在帳中連個座位都沒有，尹先民暗暗叫苦，早知如此不如不降，自己堂堂一個副總兵投降過來居然是這種待遇。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夜以深，張獻忠傳令，明日加緊攻城，即使不能破城，也要擊潰明軍士氣，使之恐懼，這樣李定國的計策必成。
“邦邦邦。”
已是三更天。
入夜宵禁，兵士巡街，不許來回走動，嚴防賊兵細作相互串聯。
城中軍器局造作司大院內，人頭攢動，氣死風燈掛滿了院子。
大明末期，北京缺錢，工部兵仗局拿不到銀子，已名存實亡。
各重鎮自設軍器局，由匠戶們製作火藥，盔甲，箭矢，刀劍，以充軍備。
寒風凜冽，鐵匠們面帶喜色的赤膊上陣，用炭火融化鐵水，在坩堝內以柳木棒來回攪拌，慢慢煉成熟鐵。
永明王賞匠戶們每人三兩銀子，每個人都很開心，他們連夜鑄造虎蹲炮，費用材料則全由桂王府出。
一旁的朱由榔則陷入沉思，國內貧銅，鍊鋼技術條件又不允許，溫度達不到，提煉不出好鋼，想造連發炮，炮管問題一時難解決，看來科技樹確實無法越級點亮，朱由榔不住皺眉，思索。
目前只能多造幾門虎蹲炮應急用。
一陣冷風吹過。
朱由榔摸了摸腦袋，他忽然想起了老電影裏的沒良心炮，土地雷，邊區造，這玩意簡單粗暴，還實用。
護衛王狗兒躬身道：“殿下，您該回府休息了，身體要緊。”
朱由榔眉頭緊皺道：“明日賊兵攻勢應該會更猛，狗兒你回去，把花園裏的十八頭鹿連夜殺了，燉湯，早起送到城門各處，給守門將士食用。”
王狗兒聞言咧起嘴有些為難，片刻后說道：“殿下，那些鹿是大王的心愛之物，卑職不敢殺。”
“無妨，你儘管去殺。”
“殿下，是否要問過老王。”
朱由榔臉色一沉道，神色威嚴無比，“莫要多說，速速去辦，貽誤軍機者削首示眾，到時你休怪本王無情。”
王狗兒心中悚然，這溫文爾雅的永明王，啥時候這麼這麼霸道威嚴了？
“卑職遵命，馬上去辦。”王狗兒吩咐八個手下保護好殿下，匆匆出門。
“狗兒，回來。”朱由榔又想起了什麼。
“殿下，還有何事？”
朱由榔略微思索片刻，提筆在手，匆匆在紙上寫了百餘字。
大意是，張獻忠作亂謀反，部將多被裹攜，利用。
永明王昭告眾軍士，殺張賊者，給黃金三萬兩，上表朝廷封侯，殺四將軍者賞銀五萬兩，官升三級，殺汪兆麟周錫者，賞銀一萬。
凡有官軍反正者，士卒給三月響銀，統兵官給銀千兩，既往不咎。
“你連夜找人抄寫，最少三千份，拿着我的名刺送到南城樓，明日交戰，拋到敵營去，亂其軍心。”
“遵命。”王狗兒不再廢話，匆匆忙忙出了院子。
朱由榔揉了揉額頭，感嘆真特麽累人，給穿越者丟臉了，別人穿越花天酒地，裝逼打臉，後宮纏綿。
自己穿越卻是在刀頭上舔血討生活，弄不好掛了。
此時此刻，大明未來的大將軍李定國在琢磨心裏戰術，後天就會把衡州城搞的人人自危，軍心不穩，不如來個先發制人，破了他這一招。
這時，一個老鐵匠鞠躬道：“殿下，可是想在鑄造的生鐵殼中，填入火藥，做成轟天雷。”
朱由榔一怔道：“正是此意，最好灌裝的時候裏邊加上鐵丸，鉛丸一類，我打算叫它手雷。”
老鐵匠訝然，他拿起一個手雷想了想道：“殿下，手雷這名字倒也不錯，老朽覺得用碎瓷片混合火藥，簡單粗暴，威力也不小。”
朱由榔眼睛亮起，這是個好辦法，成本低，效果也不見的差多少。
“咕咚咕咚。”老鐵匠眯着眼灌下幾口米酒，將竹筒放下，打算繼續裝葯。
他見永明王直勾勾盯着竹筒，苦笑道：“殿下，這酒口感很差，只怕殿下難以下咽。”
“哈哈哈。”朱由榔忽然大笑不止。
“老人家，這竹筒可以裝二斤火藥吧，混裝一些鐵砂，我看可以拿來試試做手雷。”
老鐵匠遲愣片刻兩個眸子亮起，大喊起來，“二牛，去抱幾根竹子過來。”
“嘿嘿，再做幾根爆破筒，炸死那些王八蛋。”朱由榔陰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