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顧念往世
冬日大雪紛紛,雪花飄落在她的肩頭,街頭她像一隻被困的野兔,眼中露出慌張,衣服上有着深淺不一的褶皺和血跡。
她緊張地縮在牆角的雜草堆里,身上武功被廢,手臂被箭射傷,血流不止,寒冷不斷侵襲着她薄弱的身軀。
不遠處,一身淺藍色衣裳的男子策馬疾馳,身上中的蒙汗藥正慢慢的發作,他用內力強行壓制着,眼神中隱隱透露出擔憂。
“唔。”手臂的劍傷加上毒藥快速蔓延至全身,她因疼痛難忍而發出聲響。
旁邊正在搜尋的四五個黑衣人很快聽到聲響,緩步移動着向雜草堆而來,一步,兩步……慢慢靠近,她緊張地屏住呼吸,像一隻絕望的待宰羔羊,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正當雜草堆被黑衣人掀開時,縱馬疾馳而來的他飛奔下馬,想要與黑衣人周旋,可黑衣人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迅速拿起手中的劍向她刺去。
他的瞳孔瞬間睜大,內心像是壓着一塊巨石,令他喘不過氣來,他顧不得身旁黑衣人給他的手臂劃上的傷,朝着她飛撲過去。
她驚懼地看着黑衣人手中的劍從他的後背刺入,穿過胸膛,鮮血淋漓,他依然倔強地護着她。
她張嘴想說點什麼,卻只嗚咽着說了一句:“你怎麼這麼傻……”淚水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浸濕了她的衣襟。
他強撐着抬起手,輕輕地抹去她眼角的淚水,他用一直以來只對她的溫柔緩慢地說道:“別哭,阿秋。”
他緊緊地抱着她,小心翼翼卻不容拒絕,他怕她會再像以前一樣推開他,哪怕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看着她的眼中帶着柔情與心疼,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我的,我的阿秋,別離開我好嗎?我不能……沒有你。”
他的語氣慢慢的弱了下來,他緊抱着她,他怕她在下一刻消失不見,她此時才知原來自己愛他卻不自知,她忍着哭腔輕輕地說了一句:“好。”
他卻彷彿釋然,倒在了她的懷中,她輕輕的探了探他的鼻息,沒有,沒有……她仿若失了心中至寶,泣不成聲。
她身上的毒快速蔓延到五臟六腑,此時他懷中的玉佩發出了耀眼的光芒,化出靈體。
玉佩呈圓月狀,通身翠綠,中間刻着一個“秋”字,本是平平無奇,可它卻有着一個傳說。
持玉者用真心深情待之,若生死離別間,可回顧往事,對玉靈說出一個願望,玉靈諒之憐之即可成真,若是犯錯者,須付出相應代價。
“倘若有來生,必以深情相許,定不負你。”她眼角是含悲的淚,嘴角是淡然凄苦的笑。
隨着話落,黑衣人已不見蹤影,玉佩碰擊聲輕響,緩緩轉動。
“你待以何為代價?”玉靈清脆的聲響傳入她的耳中。
她呆愣着看着發光的玉佩,欲言又止。
玉靈似嘆了口氣問:“不若就以生死離別間的痛楚來換回你們的相遇如何?三日即可。”
她有些困惑,隨即反應過來,仿若看到了希望地直點頭,聲音更咽道:“好。”
玉靈又道:“你本是吾的主人,可你年幼時將吾贈予他,他對你傾心,亦真心待吾,吾心中感激,故願許之願望,他願生生世世與你相伴,護你周全,他本是深情之人。然你有錯,故須以代價換之。”
她在欣喜之間回神,問道:“我幼時曾與他相遇,那是在何時?為何我全無印象?又是何時贈玉?”
玉靈道:“願你真心待他,吾這就將你帶入他的回憶。”
她看見一道靈光閃現,眼前的場景變換着。
繞過雅緻又略顯奢華的前廳,便能看到一處靜謐的小院,小院中央有着一潭湖水,湖岸邊栽種着幾棵柳樹。
微風輕輕吹拂着樹的枝椏,枝葉隨風搖擺,偶爾湖面也會盪起幾片漣漪,湖水清澈透明,仿若可以淡化渾濁,看清那些微小的沙子。
院落的草坪上,站着一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旁邊是一清秀俊朗的小男孩。
懵懵懂懂的她抬頭望着他的眼睛說:“神仙哥哥真好看,哥哥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我以後一定要做你的媳婦兒。”接着悄悄地伸出她細嫩的小手搖了搖他的衣擺。
他愣了一會兒,隨即含笑着問:“為何要做我的媳婦兒?”
她依舊懵懵懂懂,但語氣中卻透露着堅定:“因為我想和哥哥從青絲到白髮,永遠不分開。”
她呆萌的想了想,說:“近日從書中看到一個詞,兮秋不解,問了娘親,娘親說,想要長長久久就要成親,須得三書六禮明媒正娶。”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娘親還說,我以後的夫君一定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也必定是我喜歡的人,而哥哥正是我喜歡的人。”
他嘴角帶笑着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其實長長久久並不一定要成親。”
她的眼睛眨了眨,好奇地問:“為什麼呢?”
他將目光投向湖面,只淡淡的說道:“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她雖不解,但還是點頭應道:“哦。”
他看着她年紀尚小,完全不懂又略顯獃獃的樣子,不自覺地嘴角露出了一抹笑。
他是李太傅家中獨子,也是長公主府的鄰居,他小時候常跟着父親到她家中小坐,大人們在正廳里議事,小輩們就在院子裏放紙鳶,閑聊些最近發生的趣事。
前廳,兩個身着粉色衣裙的丫鬟各端着一杯茶,小心翼翼地走到座椅前。
大丫鬟先上前,對着那頭髮稍白,鬍鬚頗長,着一身淺褐色便衣的男子行禮道:“太傅請用茶。”
李太傅伸手接過,輕抿一口,沒有絲毫拘謹,道了句:“好茶。”
駙馬接過另一丫鬟手中的茶,端茶未飲,遲疑片刻問道:“太傅,許久未見,身體可好?”
李太傅剛奉聖旨調查完蜀郡災情回到京城,便急匆匆來到長公主府,駙馬知道他定是有要事相告,靜坐着等他告知。
太傅淡淡道:“身體尚康健,只可惜這官場之路不好走,那崔丞相的耳目竟已遍佈蜀郡。他手下有一姓張的七品官,吾初到之時,曾與他有過衝突,那小官記仇得很,屢次為難老夫,暗中刺殺,只恐不能先斬後奏,所幸閃躲及時,沒有中他的奸計。”
他嘆了一口氣,又道:“此番進京,有那小官在後面推波助瀾,恐免不了崔丞相的陷害,老夫不求長命百歲,但求吾兒健康成長,若吾遭遇不測,望駙馬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