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飛箭

第一百四十二章 飛箭

李月嬌見鄭小西激動得呼吸都不暢了,忙安撫着他,柔聲道:

「六哥哥別擔心,我爹如今很好的,還很擔憂你。六哥哥如今怎麼樣?我瞧六哥哥走路艱難,可要緊嗎?」

鄭小西來時已聽人說無事了,但仍等此刻聽李月嬌親口說出來,他才信真,眼眶頓時紅了,顫抖着抬手捂臉,喃喃道:

「無事就好,無事就好……幸而無事,這段日子我真是又擔心又後悔……我該留下來陪着師父的,不該來找你,讓你擔心。」

李月嬌瞧着心酸,斟了惹茶遞給鄭小西,軟語勸慰:

「六哥哥別這麼說,若不是你拼了性命北來,若不是我從你口中聽說了事情,我怎麼敢信別人的話?六哥哥,我爹沒事了,我也無事,如今我還成了一品誥命夫人呢。」

鄭小西本仍是啜泣不止,直到聽她說升了誥命,才意外地抬頭看她,哽咽問:

「怎麼回事?不說是師父……」

他打了個冷戰,沒敢繼續說下去。

李月嬌不願再回憶,況且那假死葯的事情更不好鬧得人盡皆知,只寬慰他:

「說來話長,陰差陽錯的,但咱們現在都平安了,又何必再提?六哥哥好好休息兩天,然後我找人送六哥哥回京,等親眼見了我爹,六哥哥就都好了。」

鄭小西被李月嬌勸得破涕為笑,點點頭:「好,都聽大妹妹的安排。」

李月嬌又勸了他一會兒,等他的情緒平穩許多,才問道:

「但六哥哥,你是怎麼離開的京城?又是怎麼到了北疆?還有你身上的那封信,是哪兒來的?」

鄭小西一怔,緊張地往外看了一眼,才略微湊近李月嬌,低聲道:

「原來那封信是大妹妹拿到了?我還當落在旁人手中了……方才都沒敢同你說……」

他醒來后沒發現信,着實怕極了,可因着在鎮北將軍府,還沒有李月嬌的消息,他更不敢問了。

他甚至安慰自己,信是在逃跑路上丟了。

剛才看見李月嬌,見她心情好,他都沒敢立刻說信的事情,生怕節外生枝。

李月嬌忙道:「是在我這兒,六哥哥暈倒后我發現的,但給哥哥信的人是哪位?」

鄭小西這方說了實話:「大妹妹,實話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逃出來的。」

「……」李月嬌頓了一下,「六哥哥,我沒懂。」

鄭小西細說起當時的遭遇:

「師父出事時我不在身邊,而是在藥鋪里分揀藥材,入夜後師父還沒回來,我剛要去尋人,可還沒等出門,便闖進來幾個人,將我堵了嘴,塞進車內抓走。

「我當時很糊塗,還當是來了強盜,可沒走出多遠,就又被人劫走了。」

他說著話,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道:「這次劫走我的是兩個人,他們和我說師父被人陷害毒殺陛下,要被凌遲,說朝廷已經派人去安化郡抓你,說會趕緊送我出城去北疆,向你報信。」

李月嬌聽得緊張,忙問:「兩個什麼樣的人?年紀多大?口音如何?」

「他們都矇著面,個子都不高,說的是帶玉京土話的官話,」鄭小西回憶道,「他們說他們家主是師娘的故交之輩,因此聽說師父有危險才特來救人,但晚了一步。然後他們兩個將我裝在個大箱子裏,至於他們走的什麼門路將我送出京我便不知道了,而且北來,我大部分的時候也是在箱子裏躺着的,連吃飯都只在箱子裏,只有解手的時候才會出來。車子走得很快,不過他們送我到了安化郡郊時便停了下來,說不方便繼續往前,給我指路並給了我那封信,說你看了信自然知道。誰料他們剛走,那幾個殺手就到了,後面的事情,大妹妹就都知道了。」

李月嬌聽得目瞪口呆的,呆坐着愣了片刻,才不可思議道:

「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原來,原來他們和那幾個刺客,根本就是一夥的嘛……」

鄭小西亦后怕地吞了下口水:

「是,我那時候也是糊塗了,才會聽他們的話,還是這幾日在將軍府中再回憶,才意識到蹊蹺。」

「六哥哥請說?」

「那幾個刺客厲害得很,可現在想來他們沒有真的要殺我,不然大妹妹知道我的,手無縛雞之力,怎麼逃得過?所以他們更像是要確保我能活着見到你似的……」鄭小西猶豫不定地猜測。

李月嬌因他的話,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垂首沉思片刻,反而笑了:

「我知道了,他們不是想確保六哥哥見到我,而是想確保那封信,被鎮北軍的人發現。」

那封信中的內容,配合著京中的事情,若落在人手,誰會不多想呢?

山野堂的人明知薛鎮與自己不和睦,因此再假設若那封信到了薛鎮手中,又會是何等波瀾?

鄭小西臉色更白了,緊張地看她:

「是這樣嗎?那我豈不是險些害了大妹妹?」

李月嬌忙擺手道:

「六哥哥多慮了,倒是他們百密一疏,誰知道六哥哥直接就遇上我了呢?那封信我已經給世子看過了,他們沒算計成我們,反而漏了很多破綻給我呢。」

她知道了山野堂的那人該是姓盧,知道了安陽侯老侯爺可能涉事其中,知道了諸事背後,可能還有第四方勢力。

而薛鎮,也開始意識到母親的事情,有另一種可能。

偷雞不成蝕把米,那些人算計太多,反而將自己算計了進去。

他們活該。

如此一想,李月嬌心情暢快起來,笑看鄭小西,輕快道:

「好了,六哥哥也別苦着臉了,唉,我這院子裏現在啊,不是傷員就是病號的,夠愁雲慘霧了,六哥哥可別再自責了,你就好好養傷,也好早日回京去,不然只我爹和我外祖母在京,正月過年沒人陪,我擔憂的。」

李月嬌真心實意笑起來的時候,臉上的酒窩很深,讓看的人都會心情舒暢起來。

鄭小西被她的笑意感染,臉上的苦悶終於褪了些:

「嗯,我聽大妹妹的話,只是你這院子裏還有誰病了?可要緊?」

「雲團那天都看見發生了什麼,擔心得病了;童媽媽風寒之後風濕犯了,走路都拄着拐;翠翹傷了風,如今還咳嗽呢。」李月嬌掰着手指頭數,「我還聽秦師姐說,另外院子裏住的機巧閣工匠,都不大適應北地氣候,這大風雪一來,也病了三個。」

「風寒的事情可不敢大意,我既然在這裏,還是去給他們看看吧。」鄭小西聽說有人生病,便要起身。

李月嬌忙阻止:「六哥哥還是先養傷吧,世子那邊有個很不錯的大夫,姓衛,正照顧着他們的病呢。」

「衛大夫嗎?我這幾日在將軍府中,就是他替我治的傷,只是他話少,我又有心事,是以沒說過話,原來大妹妹也識得他?」鄭小西意外道,「他的確是好醫術,我還想着若事情能了,我得好生謝他,再與他論論醫道。」

李月嬌一拍手:「這不巧了嗎?衛大夫救了六哥哥,我又欠了他一份人情。」

他兄妹二人正說著話,忽得聽院內胡榮的聲音傳了進來:

「衛大夫今日來得,晚了些。」

「是,將軍病了,我剛從將軍府那邊過來。」衛鴻溫厚又恭敬的聲音由遠而近。

李月嬌聽見說話聲,不由好笑:「說曹操曹操到了,六哥哥,衛大夫來了。」

她說著,起身走到門邊,站在廊上。

外間雪已經停了,風依舊不小,胡榮領着穿褐色厚實棉衣,披着玄色斗篷,背着藥箱的衛鴻,繞過影壁正往這邊來。

看見李月嬌出了正廳,衛鴻在院中站定,拱手道:

「衛某見過夫人。」

禮罷,他見李月嬌穿得單薄,也比之前消瘦了些,心下明白她怕是和薛鎮一樣的病因,便提醒道:

「夫人,如今天寒,也該多穿些才好,避免風邪入侵。」

李月嬌不意自己還沒開口,倒先被大夫教訓了,但心知他是好意,便笑道:

「多謝衛大夫提醒,這廳里炭火燒得好,不覺得冷。」

「一冷一熱之間,反而更易生病。」衛鴻聽見這話,不高興了,正色道,「夫人既有家學淵源,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李月嬌無奈了,正要退回去,身後鄭小西已經將斗篷遞了過來,也語重心長道:

「衛大夫說得是,大妹妹如今在外,更要照顧自己。」

「我知道的……」李月嬌被兩個學醫的夾擊,着實無法反駁,只能嘟囔了一聲,披好斗篷,指着鄭小西道,「衛大夫快進來喝杯熱茶吧,這位是我爹的弟子,我聽他說了。衛大夫救了我哥哥,還照料我家人的病,小婦人多謝衛大夫了。」

說罷,屈膝端正一禮。

衛鴻雖然和李月嬌只是短短接觸過幾次,但也知道她待人寬和,不擺架子,忙也避身還禮。

只就在衛鴻要說話時,他身側站着的胡榮臉色突變,一手將他推開的同時,飛身向李月嬌衝過來,口中厲聲道:

「蹲下!」

李月嬌一個激靈,蹲禮的腿一軟,差點兒跪在地上。

一支箭,擦着她的髮髻飛了過去。

而她身後的鄭小西,也被吼驚了,跟着李月嬌屈膝。

正信他這一動,那支箭剛好擦着他的臉頰飛過,釘在了後面正廳牆上掛着的牧羊山水圖上。

李月嬌頓時花容失色,可還沒等她開口叫出來,第二支飛箭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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