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話 愛的羅曼史（四）
今天是怪物們的狂歡節。
祂們歡呼着，將一個石像圍在中央。狂歡的日子不算太少，每到滿月降臨的時候，怪物將會十分活躍。祂們無法接受刺眼的陽光，而月光又太過柔和，唯有在滿月晴空的時候，祂們的精神最為飽滿。
石像上雕刻着的，是統領了祂們數千年的王，儘管祂在七年前墮落成為一團由各種外觀似黑蛇的條狀物體互相盤繞形成的黑球，但是對於常年生活在神域的怪物們，王永遠是王，哪怕繼位者是祂的孩子，都無濟於事。所以祂們在狂歡節這天齊聲呼喊着王的名字，試圖將祂喚醒。
而黑月則反對這種愚昧的行為。祂獨自一人走在沙灘上，遙望着海的盡頭，無比的渴望。
祂們從未收到過王的恩寵，恰恰相反，王用祂的憤怒製造了風暴圈永遠地將神域圍在中央。
而且，南宮鄴始終沒有從海的外面回來，難道真如傳說中的一樣，海的外面，是無垠的宇宙？黑月想着，心裏出現了動搖。
祂再度朝着海邊走去，風吹動了祂白色的長發，吹散了祂臉上的陰霾。讓祂不由自主地去想，如果能夠一直這樣生存下去，該有多好。
這時，幾塊碎木板出現在黑月的眼前。這對於祂來說是不同尋常的事情。整個怪物族群中，能夠摧毀樹木的怪物不少，可是能將木頭處理成整齊的木板，在祂的印象中，這樣的怪物不會超過三個。
要麼，是天生可以創造事物的笛琦一族；再者，就是可以在夜晚變成其他物種的琴尺一族有可能；最後，大概是可以將一切轉換成祂們心中所想的大型精靈芙露。
可是我本身就是最後一隻笛琦，而琴尺在狂歡夜這天有集體活動，我昨天晚上在沙灘散步時並沒有看到木板。至於芙露，祂們早在十五前滅絕，不……南宮鄴也是芙露，難道，是祂回來了？！
黑月想到這心中大驚，祂隱約察覺出那些木板極有可能會是祂們逃離這座島嶼的希望！
祂提起黑色的連衣長裙，快步走到那一堆木塊中央，接着，祂看到木板當中，仰面躺着一個奇怪的物種。
不是南宮鄴……黑月心想，沒有失落的感覺流出，相反，祂十分好奇的看着攤在船上的不知名物種。
“嗯…兩條腿，兩條胳膊，一個腦袋……”黑月觀察着那個生物的外貌，很快在大腦中掃描自己的記憶，徹底確信對方並非是和祂們一樣的物種。
祂愈加興奮，用手觸摸了對方的胸膛，大量的信息湧入祂的腦中，而最讓祂震驚的是……
對方居然不是用能量組成的物種，恰恰相反，組成對方的是物質，那些祂們要廢許多氣力才能改變的東西！
他身上的物質一直在不停改變…沒有靈魂這種能量，用頭裏的一個器官思考而非心臟…無法自由改變自己的形象但可以改變外物……
黑月越看越震驚，對方的存在已經徹底改變了祂對於物種的看法。
“簡直是個怪物！”祂決定將這個物種取名為怪物。然後仔細檢查了一下對方的生命特徵。
“貫穿傷，有大量微生物在傷口處......要怎麼處理呢？”黑月思索了一下，決定將對方的生理狀態倒退回到生命力最頑強的時候。
“這需要一個媒介，就用我的帽子好了，一個可以放置十二塊鐘錶的房間，我的卧室就可以。”祂在心中衡量了一下，決定將對方帶回房間好好研究。由於王的命令，恐怕不會允許這個外來物種的存在，
所以祂沒有告訴任何同族。
…………
葉舟死了。
結束了，整艘船都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異變。黑蛇爬滿了船隻。
那些絕對不是現實生活中該出現的物種！
那個浮在空中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想報仇，我想去死。
黑月在紫羅蘭的意識中遨遊，不斷讀取着對方的記憶，感受對方的情緒變化。一個個玻璃碎片在祂手中浮現，那裏放映着他曾經的生活。
為了等待花開，一個人抱成一團坐在雪地里。母親躺在炕上，告訴他，他是一個私生子，後來未曾謀面的父親找到了他，從此改名叫紫羅蘭。作為庶子，本沒有繼承的資格，卻因為嫡長子的死亡當了幾年皇帝。
祂的眼睛忽然停留在一個玻璃上，裏面浮現出一個金絲籠子，裏面關押着一隻小鳥，小鳥面前擺放着鳥食和水，鳥卻看着天空。祂讀懂了那段情感，不由想到自己的種族。
祂再次挪動身軀，出現在一個島嶼上方。那裏是他記憶的糅合，是他所有認知的產物。那裏有一艘擱淺的輪船，和一個迷你的宮殿。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識海是紫色的，層層波瀾之下一個個如同黑泥的怪物若隱若現。它們不斷朝着島嶼進發，又一次次被島嶼周圍的輪船阻擋在外。
輪船上是一群和他一樣的生物，祂凝聽他們的對話，對比着紫羅蘭的記憶，初步知道他們是一群自稱為“人”的物種。
可人到底是什麼？黑月反覆看了下對方的記憶，依舊沒有得到解釋。
那些性格，品質相差如此之大的物種都可以叫“人”，這是祂無法理解的。
祂想着，拿起一個宛如鏡子的碎片，然後徒步走了進去，那是紫羅蘭昏迷前的記憶。
祂看到了一艘輪船，和在島嶼上擱淺的那一艘如出一轍。天空是如此的陰沉，壓制住了所有的情感。
黑月注意到一個記憶中的目光在窺視自己，祂抬頭看去，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黑月本應感到的驚訝被無形的力量抹去，這讓祂皺起了眉毛，目光瞬間變得冷漠，注視着對方。
接着，祂打了一個響指，出現在南宮鄴面前，一個王座憑空出現，祂眯着眼坐了上去，一隻手撐着臉，一隻手放在扶手上。
“你到底是誰？”黑月沒有任何情感地說。
“Sin.”一個黑月從沒聽到過的詞語從祂嘴中吐露出，然後戲謔地看着黑月，“或者說，你可以稱呼我【原罪】。”這次用的是怪物們的語言。
南宮鄴或者說是西恩就這樣一隻手撐着臉看着黑月。十二個圓環還在祂身邊不斷環繞，黑月還是感應到了什麼，說：“不，你還是南宮鄴，但是你變了，你...瘋了。”
南宮鄴聽罷后哈哈大笑，嘲笑黑月說：“我們所有怪物都是瘋子，不過看誰瘋得徹底，誰的面具有戴的好罷了。”
“你難道不承認嗎？”
黑月沉默了。
然後祂抬起頭：“你選擇了人？”
不等南宮鄴回應，整個幻境開始支離破碎。識海上的一切都在消散，船隻快速腐朽，沉溺於海；宮殿崩塌，只留下一座廢墟；那些鏡子般的記憶碎片，化作點點星光。
“這個人就是你定位和交流的工具是嗎？”黑月的情感回歸到了原來，現在的祂身上瀰漫著克制着的憤怒和決絕。
祂忽得一閃，重新出現在紫羅蘭的面前，眼前的人氣息奄奄，傷口快速潰爛，隨時都可能死去。
黑月沒有遲疑，一隻手撫摸着擺放在紫羅蘭頭頂的帽子，一隻手撥動了三個鐘錶的指針。
祂嘴中輕輕念誦着祂祖父的名字，手指快速畫了個半圓。一個個神秘的遠古符號出現在紫羅蘭的身體上，然後十二個鐘錶的指針在飛速逆時針旋轉！
紫羅蘭的生理狀態也在倒退，生機重新開始浮現，臉頰變得紅潤健康，傷口飛速消失就如同從未出現過。
黑月迅速找到紫羅蘭一個不錯的狀態，輕打響指，所以的指針瞬間停止轉動。祂仔細端詳着對方的面貌，心念一動，將自己也變成人類女孩的樣子，等待他的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