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歪打正着
若是方林此刻也在御書房，定會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其實稍微想想便能知道，關仲之前到底也是一國之君，格局即便再小，也不可能小到那個份上。
別說他不一定能知道孔郁曾經背叛的事情，便是知道了，現在的孔郁乃是恆境巡撫，而他是恆境諸侯，上面都還有着一個龐然大物的大周朝廷壓着，關仲怎麼可能敢做出屠殺巡撫全家的事情。
他真以為曾經那個被他欺負了幾十年的老皇帝不想殺他？
只是沒有借口罷了，這名不明擺着自己主動送人頭，關仲豈會這麼傻？
這件事，方林能想到，孔郁不一定就想不到，或者說，怎麼可能想不到，但是，他也許並不敢往那個方向想，甚至在某種心理作用下，他也許本能地迴避着一些想法。
不管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活着，那麼以孔郁的性格，自然便是要將事情最大化利用起來，退一萬步，他自己的小命，原本便只在陛下和長公主的一念之間，一念生，一念死。
有了全家老小被屠一事，也許，那“一念死”的選擇，不說全然沒了，至少幾率也會大大降低了不少。
畢竟，即便真是朝廷下的手，該出的氣，也差不多出了，應該不至於趕盡殺絕才是。
於是，他來京都之後的第一個奔處，便是長公主府。
其實是賣慘和求饒來了。
從這一點來看，姜還是老的辣，孔郁也許心裏門清兒，而方林，還沒那麼看得透，只看得到表面，沒能立即看到內里。
若是將大家放在同一個公平的某個平台競爭，十有八九，方林不會是孔郁的對手。
當然，這也只不過是假設而已，並不是很重要，畢竟，沒有這樣的假設。
御書房內，老皇帝看着一臉快意的長公主，搖頭嘆息。
他內心是複雜的，長公主養成這偏激狹隘的性子，真的不是她的錯。
追根究底，甚至都不是孔郁的錯，而是他這個周帝的錯。
弱小就是錯，大周之前弱小，別人便敢欺負你，算計你，有什麼辦法。
唯一的辦法便是，等實力強了，報復回來便是。
只是……這報復的手段有很多種，這丫頭，偏偏卻選擇了最愚蠢的那個。
“好在，也算是歪打正着。”老皇帝嘆息一聲，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你老實說，這事兒，是不是方林那小子慫恿你的？”
“方林？”長公主聞言一愣，搖頭，奇怪道，“他不知情，兒臣做這種事情，怎麼會讓女婿知曉。”
對於方林這個女婿，她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平時根本不會在女婿面前擺什麼丈母娘的譜，臉上的喜歡一點掩飾都沒有，也頗注意在女婿跟前的形象，做這種事情，自然不會告訴女婿。
老皇帝聞言，臉上的表情更怪異了，“真不是那一肚子壞水的小子暗中慫恿你的？”
他一臉懷疑，“不然就憑你這腦子，能想出這一招？”
“父皇，您說這話女兒便不樂意聽了，什麼叫就憑兒臣的腦子。”長公主氣惱地啐了一聲，同時又是不解又有些自得道，“這一招怎麼啦，兒臣也沒覺得多高明啊？不就是嫁禍給關仲么，以孔郁在恆境的身份地位，也就只能嫁禍給他了。”
“而孔郁曾經背叛過他，若他知曉了，定然也不會放過孔郁，所以，不管他知不知曉，至少在孔郁那裏，只要出了事，懷疑的對象定然只有關仲一個。”
“嗯……”看她那還有些竊喜的得意模樣，老皇帝的嘴角抽了抽，沒有了解釋的想法。
“不過，方林這小子想幹什麼，為何要將孔郁引薦給父皇您？”長公主自從重新認回了女兒，性格開朗了很多，尤其在老皇帝面前，又重新恢復到了之前那嬌蠻公主的模樣，說話也很是隨意，“回頭兒臣要敲打敲打這小子了，明明知道孔郁與他丈母娘的恩怨，他這個做女婿的，竟然要幫他？”
“閉嘴吧你……”老皇帝撫了撫額頭，一臉無奈地揮着手，“出去出去，朕不想跟你說話，你這丫頭，蠢起來實在太蠢了。”
“父皇……”長公主有些氣惱，又不敢放肆，只得鬱悶離去。
老皇帝倒是沒有管她，再度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了一遍，越想越是覺得好笑，最終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僅歪打正着，還正好打在了關鍵之處，甚好。
接下來，便交給方林那小子了。
希望這小子將這件事情辦得漂亮些，大周皇朝的諸侯之亂，不說徹底結束，至少要壓得各路諸侯們十年之內不敢造次，對朝廷服服帖帖才好。
“朕倒是不擔心，這小子，哪件事情辦得不漂亮……”老皇帝頗有些安逸地捧起了手旁的香茗，美滋滋的呷了一口，重新將注意力放在了案前的前線奏報上了。
諸侯之亂，茲事體大，一個不小心也許直接能帶着整個大周皇朝亂起來，牽扯甚大，別人他不放心，也沒這個資格處理此事，他本就在考慮着讓方林這個幾乎已經被神化了的冠軍侯出面處理，只是又不想被這小子埋怨什麼臟活累活都扔給他。
現在倒好，他主動送上門來了~
“曹培生。”
“老奴在。”
“讓御膳房送些點心過來給朕嘗嘗。”
“好嘞，奴才這就去。”
一直在御書房外候着的曹公公，當即笑着應了一聲，吩咐一旁的小太監趕緊往御膳房小跑而去。
而另一旁的一個小太監則有些不解地小聲詢問道：“公公，這個時辰，陛下可是從來都不吃任何東西的，為何突然要吃點心了，可要宣太醫過來瞧瞧？”
“你知道個什麼，每次冠軍侯來過一趟之後，陛下的心情總會好上許久，別說吃點心了，便是一個人在御書房裏小酌幾杯都是常事。”曹培生笑着說道，臉上的笑容忽然斂去，抬眼眯着望向小太監，“多話。”
“明兒起，你便不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