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何謂死亡
“前面發生了什麼？”佐伊攔下了一位逃命的行人發問。
“爆炸！”行人不滿地嚷嚷，隨後丟下佐伊自顧自地繼續逃離。
佐伊的神色閃過一絲慌張，她沒有聽從其他人的好心勸阻執意向著旅店方向跑去。
伊恩趴在冰冷的石階上費力地撐起身子，右臂傳來的劇痛讓他不禁皺起眉頭，他按住右臂讓其撐住地面，深吸一口氣做好準備后突然發力。
咔噠！脫臼的右臂重新接好。
“呃，呼、呼……”伊恩長舒了口氣，看着頭頂牆壁上不斷傾吐火舌的大洞。
他在魔葯“腥紅之淚”造成的第一波爆炸擊碎身後的牆壁后立即翻滾從洞口滑出，成功脫困。
只不過落地出了點小意外，受傷的左手抓住外牆磚塊的縫隙不慎脫力直直摔了下來。
伊恩沒法確定關靠沒加入足量黑火藥的削弱版“腥紅之淚”能解決腦袋挨幾槍還能癒合的戈洛西格斯，決定立即撤退。
伊恩還沒來得及邁出半步，巨大的火流噴涌而出，幾乎整面牆壁被轟碎，破碎的磚瓦飛射，擊碎了對面房屋的玻璃。
熊熊燃燒的火焰中，身披黑袍的無面男子腳步輕緩走出……
“該死！”伊恩暗罵，隨即抽出手槍射擊。
砰砰！
兩發子彈射向戈洛西格斯，戈洛西格斯並沒有躲閃，靜靜看着朝他飛來的子彈直到子彈被包裹他的扭曲“光影”彈飛。
他用“結界”包裹了自己！伊恩做出判斷在看到戈洛西格斯手中纏繞黑色火焰的青灰色匕首后，閃撲到一旁的貨箱后躲藏。
戈洛西格斯甩出上匕首釘在地板上，術式釋放，洶湧的黑色火流從一點膨脹擴散，沿着地面向四周飛速延展，像是舞動的狂蛇！
伊恩一腳踏上掩護自己的貨箱作為跳板單手抓住了一處陽台的護欄順勢發力登上了屋頂，躲避那群瘋狂燃燒的火蛇。
呼！
還沒有站穩腳步，伊恩就聽到耳畔的風聲蜂鳴，戈洛西格斯已如鬼魅般登上屋頂閃到了他的身後，刺出了拳頭。
砰！戈洛西格斯的刺拳破開伊恩的肘部摺疊的防禦，狠狠打中了伊恩面部，讓他身體一陣踉蹌，神智一陣恍惚。
砰！伊恩試圖抬槍卻被戈洛西格斯一擋，擊中胸口，伊恩的左輪手槍脫手從屋檐滑落。
咔噠！
戈洛西格斯沒有給伊恩任何喘息的機會，擒住對手負傷的左臂直接扭斷，清脆的骨骼斷裂聲中，伊恩失聲慘叫。
砰！戈洛西格斯膝擊橫踢中伊恩右肋骨，讓他以無法阻擋的速度從屋頂直直墜下地面撞上牆壁，伊恩幾乎暈死過去。
戈洛西格斯控制伊恩身前牆磚把神志不清的伊恩嵌在牆上。
“呃……”伊恩低垂腦袋看着步步緊逼的戈洛西格斯，眼角的餘光瞥見左側的黑色文包，但距離足有七八米遠根本沒法拿到。
戈洛西格斯亮出匕首，走到伊恩面前歪起頭注視着他，忽然抬起左手接住了朝他飛來的東西。
“不許動！”
“嗯？”戈洛西格斯詫異地看着手中的魔藥瓶，扭頭看向拿槍指着他的黑髮少女。
子彈擊碎瓶身，刺目的強光迸射而出，宛若銀色的雷霆。
戈洛西格斯被強光致盲，而伊恩則第一時間閉上了眼睛，佐伊閃過狂暴揮斬的戈洛西格斯，輕頌術語解除了伊恩的束縛，將他的胳膊搭在肩上正要離開，青灰的刀光閃滅斬斷了佐伊的半縷黑髮。
好險！佐伊立即下意識壓低重心躲過戈洛西格斯的第二刀，戈洛西格斯捂住刺痛的眼睛。
他現在的聽覺顯然比不上獸化狀態，並且還有魔葯“雷光”嘶鳴聲的干擾，很難判斷目標位置。
佐伊接連丟出兩瓶試管，碩大的藍色晶塊產生鎖住戈洛西格的雙腳和一隻胳膊。
戈洛西格斯雙眼充血，逐漸擺脫視線的空白，他望向遠處逃離兩人的模糊身影，身體發力從凝固的晶塊掙脫。
“把……我放下來。”伊恩走起路來跌跌撞撞。
“然後讓你等死？”佐伊反問，加緊了腳步。
“他的目標是我。”伊恩虛弱地說。
興奮劑的副作用越來越明顯，讓他覺得自己像搖擺不定的提線木偶。
“還不是因為你帶着那塊破石板。”佐伊撐了撐胳膊。
“抱歉……”
“現在可不是道歉的時候，受傷了就少說話。”
“我不應該把你……卷進來的。”伊恩眼神渙散地注視着前方。
“喂喂，振作點！你又沒把刀架在脖子上逼我，是我自己決定要來的。”佐伊忙扶了扶他的身體，抹去額頭的汗。“我記得你的包里，有腎上腺素的對嗎？喂？喂喂！”
“嗯？你們……”
前方跑來幾位拎着水桶的居民，看起來是過來救火的。
“救命，我需要幫助。”佐伊沖他們呼喊。
“嗯？”帶頭的老人狐疑地打量了他們幾眼，隨後沖身旁的年輕人遞了個眼色。“去幫忙，德文。”
名為德文的男人將水桶遞給一旁的同伴，上前過來幫忙攙扶伊恩。
“他怎麼傷的？”老人詢問。
佐伊一時有些猶豫：“我們……”
突然，她的眼前一團紫黑色的火焰劃過，伊恩立即大吼：“趴下！”
德文還在發愣，沒緩過神來的瞬間，就被伊恩撲倒在地。
轟隆！
爆炸的火苗蹂躪着街道，幾乎把一切都給撕碎，佐伊灰頭土臉地爬起，大聲詢問周圍的人有沒有事，在得到陸續肯定答覆后稍稍放心，虛弱的伊恩掙扎着起身手按着骨折的胳膊，眼角的餘光瞥見屋頂上逐漸逼近的戈洛西格斯暗暗咬牙。
“快跑！”佐伊從黑色公文包里掏出最後的“帳幕”魔藥瓶扔出，然後帶着伊恩迅速撤離。
“遠離人群，別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在佐伊攙扶下的伊恩氣息微弱地說。
“我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你還有心思管別人？諾恩女神大人知道了都得為你抹幾把淚啊！哥哥！”
佐伊拖着半死不活的伊恩在霧中東躲XZ，憑着帳幕的掩護和些許運氣他們才一直沒被戈洛西格斯的火球命中，但這樣的情況始終無法再撐很久...…
佐伊扔出了最後一瓶“帳幕”，這種好用的掩護算是維持不了的久了，佐伊帶着伊恩在霧中穿行順便清點了下黑色公包內的庫存，然後從裏面隱秘的夾層掏出一劑注射器。
嗯..….還剩一瓶B級魔葯“雷光”，一瓶A級魔葯“腥紅之淚”，三瓶伊恩自製的魔葯可以產生凝結晶體，剛才困住了戈洛西格斯，效果應該說還不錯，剩下的魔葯佐伊不認識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好在子彈還算充足。
伊恩的神智已經模糊不清，佐伊用針頭狠扎他大腿的瞬間才讓頭腦在劇痛中清醒過來。
腎上腺素被注射進他的身體，藥物把他僅存的體力榨取出來，確保他能夠再堅持撐過接下來最艱難的最後時光。
他勉強半睜開眼睛，看見佐伊的身影層層疊疊逐漸清晰。
“先前招待我們的依古洛夫夫婦死掉了，因為我……”注射腎上腺素后的伊恩暫時呼吸順暢，咬咬牙低聲說。
佐伊一愣然後拔掉伊恩大腿上的針管，甩甩頭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想好怎麼活下去。”
他們已經出了小鎮逃到環繞小鎮的樹林，戈洛西格斯一直在身後尾隨追逐，甩出匕首和火球但多數會被佐伊和伊恩藉著生長茂密的樹木擋下。
伊恩在崎嶇的路上跌跌撞撞，體力的不濟腎上腺素效果的逐漸衰退，讓他的大腦像是喝得爛醉的酒鬼，穿越森林的過程情景變得斷斷續續彷彿被切片的電影卷帶。
他不知道穿越森林的過程有多少驚心動魄，也不知道自己跟妹妹是如何逃到身處的廢棄林中城鎮。
只知道大腦唯一陡然清醒的瞬間……
是看到迎面朝他們襲來的青灰匕首。
“躲開！”伊恩用盡所剩不多的力氣推開佐伴，耳畔響起金屬刺穿血肉的低吟……
伊恩的一陣踉蹌，看着沒入胸口的匕首，不斷流出的鮮血，雙眼開始發黑，身旁的佐伊將魔藥瓶拋出開槍擊碎，成功把戈洛西格斯致盲后，奮力扶住即將倒下的他向後拖拽。
我……死了嗎？伊恩盯着胸口擴大的血泊，佐伊呼喊他名字的顫音，吟唱着治療術式的術語像是天國外的餘音，眼中的一舉一動化為黑白的慢放剪影，彷彿重新置身於西姆烏斯的指環中。
拚命拖拽他身體的佐伊，瘋狂攻擊任何方向的戈洛西格斯，以及在終於降臨的夜幕下在身邊歪着頭觀察自己，抱着玩味笑容的她……
你一直在注視着一切嗎？注視着一切的發生。伊恩默默在心中低語。
身着華麗長裙的女子笑容中增添了一絲戲虐，彷彿看透了伊恩心中所想。
“不，我只是促成了一切的因果……”女子用手指抵住嘴唇，“而你……只需要死去就好了，伊恩·澤奧爾。”
眼中的黑色填堵了伊恩的視野，在察覺自己呼吸停滯的瞬間，他知道自己已迎來了最後的時刻。
死亡……
何謂死亡？
死亡就在虛無的黑暗中不斷……腐化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