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南部 第九章——異動
太初曆承元元年六月初七，距離蕭元曜回歸蕭山城已經過去五天，距離蕭元曜北上天京城也還剩下五天。
在過去的五天裏，蕭元曜以強勢的姿態將蕭勒虎、陳若璧和鄭遠昌三位城主府的高級佐官以及包括常家、侯家在內的眾多大商人一網打盡，瓦解了一個超大型的政商結合的犯罪集團，讓蕭山城的政治生態頓時為之一新。
再加上蕭元曜批令以督郵法縉、典農從事士奎、司庫令安勻垨和武都衛協力重整六郡之地的水利灌溉工程，目前雖是成效甚微，然而前景可期，反而此舉更得民眾擁護。
“四公子，那個神秘的校事官如今已經被擒住，您是否要親自提審一番？”
“耕種期將近，農事為重。”
“一個校事官而已，願意交代情報就讓他活着，不願意就直接把他的五臟六腑都挖出來，丟去喂野狗，事後把痕迹處理乾淨即可！”
“嘶嘶…”
聽到蕭元曜如此淡然地說出那般殘忍的話，簡直就是在刷新繡衣衛都尉蕭元雨的認知，他無法想像這位在太學待了六年的堂兄弟到底經歷什麼，竟然擁有了如此狠辣的心性。
“呵呵…”
“四公子，卑職有句話不吐不快！”
“元雨堂兄但說無妨！”
“君侯者，當居仁由義！”
蕭元曜啞然，蕭元雨這是在勸誡自己要用心於仁愛、行事循義理，心性手段莫要過於狠辣歹毒啊！
“蕭都尉之警言，我銘記於心！”
“四公子見諒！”
“你我乃是族親，無需客套。”
“卑職不敢！”
“呵呵…”
“四公子，卑職告退！”
“嗯！”
既然蕭元雨堅持君臣尊卑，蕭元曜也不再勉強。蕭元雨告退之後，他帶着侍衛鄧顯和書童蕭石寶繼續向著更廣闊的靈田走去。
一般而言，蕭山城以及治下的六郡之地會在六月中下旬進行晚稻的播種。此時雖是六月上旬，可靈田裏早就有許多農人在忙碌着，卻是在翻新田地，為正式播種做準備。
“哞…”
一頭又一頭的大黃牛在農人的鞭策之下來回犁土，任勞任怨的模樣讓蕭元曜看得頗有感觸，堅守在各個職位上的一線勞工亦是如此。
想到這裏，蕭元曜的心緒便是飄到零陵、桂陽二郡，那裏乃是直面諸多蠻夷部落的最前端，同時也是東魏南部漢蠻雜居最為廣泛的地區，民風彪悍、習俗多樣、地勢複雜，一旦失陷恐怕會引起一系列的連環影響。
如此重要之地，城主府自然也是不能無動於衷，兩郡各自駐紮了五千山陵衛和兩萬漢蠻混編部隊，更有滿編滿員的一萬水師在湘水分支日夜巡航，將那些心懷不臣的化外蠻夷部落硬生生地阻擋在湘水下游。
可就是如此防備森嚴的安排，其實也有“可乘之機”。
相比較於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大山和密林裏面的化外蠻夷部落而言，零陵郡和桂陽郡的駐軍對於險象環生、環境複雜的原芝山區了解有限，哪怕是駐軍之中也有蠻夷兵，可這些蠻夷兵都是早被漢化，對於原芝山區的原有認知亦是趨向模糊，實效性大大下降。
如若兩郡駐軍被引兵深入原芝山區，戰鬥力定是會大打折扣。
正在蕭元曜深思之時，一道從南邊飛來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俯衝而下，一旁隨時保持着警惕的鄧顯察覺到這一異常，無聲劍已經被拔出一部分。
“鄧侍衛，不必緊張，這是來自南邊的信鴿。”
“是！”
信鴿來到蕭元曜身前緩緩停下，雙爪緊抓着的密封竹筒被蕭元曜輕輕取下，拿出一袋果脯給信鴿充饑，用元氣解開竹筒之後快速觀閱裏面的情報。
“看來這些化外蠻夷就是畏威不畏德，只有將他們徹底打殘，南邊才會有安寧！”
不出蕭元曜的預料，此份情報就是稟告了諸如山獠、古洞等化外蠻夷部落近日來異動頻繁，甚至多次前去零陵縣和桂陽縣兩處縣治進行挑釁，有五個距離這等蠻夷部落較勁的村落受到襲擊，所幸傷亡不大、損失財物較少。
只是如此頻繁的襲擾，讓兩郡的駐軍不勝其煩，兵士們想要南下長驅直入的敢戰熱情也因此被點燃，兩郡駐軍主將亦是趁機上告請命帶兵出擊。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石寶，準備紙筆墨！”
“喏！”
了解到兩郡駐軍的“不安分”，蕭元曜亦是不敢推延，當即讓書童蕭石寶準備好紙筆墨，他要當場手書一封讓信鴿傳回至二郡。
洋洋洒洒寫下數百字回信，加蓋完證明蕭山候身份的獨有璽章之後，立即放置在竹筒內，重新密封之後讓信鴿當即以最快的速度送至零陵、桂陽二郡的駐軍大營，主要意思就是讓二郡駐軍克制好戰之心，先行打探山獠、古洞等化外蠻夷的詳細情報。
與此同時，正在崇正宮內主持集議的蕭元暘亦是收到了這一份情報，當即和在場的諸多官員進行審議。
“主公，下官認為山獠、古洞在內的化外蠻夷頻頻挑釁，或許是想要破壞夏種。”
“主公，卑職認為零陵、桂陽二郡駐軍主將的出兵震懾之策可行，還請主公恩准！”
“主公，立不可怒而興兵，將不可慍而致戰。”
“主公......”
蕭元暘也沒有限制在場臣員發表意見的意思，頓時使得崇正宮大殿變成熱鬧的街市，各衙署官長紛紛提出各自的看法和分析，而且皆是有理有據。
匆匆趕回來的蕭元曜看到諸多衙署官長在那裏彷彿潑婦罵街一般爭吵，內心頓時也是樂了，那一絲躁動亦是逐漸消散。
“阿曜回來了？”
“是，大哥！”
蕭元暘的一番話，頓時打斷了依舊在爭論的各個衙署官長，紛紛把注意力放置從殿外穩步踏入的蕭元曜身上。
“我等見過四公子！”
“諸公且請起！”
緩緩來到最前方，蕭元曜這才道出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同時亦是表明自己的態度：可以戰，但不能急戰！
“大哥、諸公，原芝山區從未被開發過，裏面的毒霧瘴氣便是一大障礙，更不要說遍地足以致人死亡的毒蟲野獸。”
“再者說，山獠、古洞這類化外蠻夷雖是不曾受過文教禮儀的熏陶，可他們的聰慧可不亞於我等。與此同時，我們還需要防備那些獲得邪/神/婬/祀祝福的蠻夷修士。”
“大戰未起、情報先行！”
“還請諸位將軍稍微克制一下敢戰之心，待到情報收集到位之後，平滅山獠、古洞等化外蠻夷部落指日可待。”
“四公子建言甚好，下官亦是認可！”
“下官亦是！”
“下官亦是！”
“……”
江濡之、洪略等文士紛紛出列應和蕭元曜，倒是武官群體那邊並沒有第一時間出來附和，只因他們渴望軍功！可蕭元曜所言句句在理，他們也無從反駁，且不說情報收集，單單是糧秣籌集運輸就是一個需要優先考慮的大問題。
“卑職同意四公子的看法！”
“卑職亦是！”
作為蕭山城軍方的兩位大佬——封柔和蕭金虎此時也是不得不表態，坐在六虎寶座上的蕭元暘正等着呢！他們也看出來蕭元暘實際上亦是認為直接南下開戰不妥，不曾發表意見就是最大的意見！
本就是集議的收尾階段，定下基調之後，各衙署官長行禮告退州，整個崇正宮又只剩下蕭元曜和蕭元暘兩兄弟，至於在暗中進行保護的侍衛皆是分佈在各個險要之地，就連一隻蒼蠅都突破不了如此嚴密的防備。
“大哥，三哥的身體好些了嗎？”
“恢復得很好，如今已經回歸本職了。”
“嗯…”
自從上次被逆影偷襲導致輕傷之後，蕭元曜的三哥蕭元曙便是“卧病在床”，實際上是偽裝成重傷的模樣，將潛藏在更深處的刺客引出來，畢竟殺死一位“身負重傷”的諸侯之弟，這份誘惑可沒有多少人能夠抵抗。
在過去的五天裏，這份迷惑致使一波又一波的刺客主動跳進圈套裏面，其中不乏修為在第二、三境的一流高手，還沒來得及施展一身本領便是被生擒活抓。
“阿曜，你應該很想來上一場暢快淋漓的戰爭吧？”
“不瞞大哥，我確實很想。”
“我若是想要坐穩這個城主之位，文治武功，缺一不可！”
“嗯…”
“你的想法很不錯！對付那些化外蠻夷部落，定不可操之過急。”
“六天後吧！”
“你提領一萬山陵衛前去零陵、桂陽二郡壓陣，爭取把整個原芝山區攻下來！”
六天後，也就是在東魏南部威望如日中天的蕭元暘北上天京城后的第一天，那些早就蠢蠢欲動的化外蠻夷部落定是會趁機出兵攻打零陵、桂陽二郡，。
“大哥就對我這麼有信心？”
“呵呵…”
“作為你的兄長，如果我對你都沒信心，那天底下誰還對你有信心？”
“儘管施展，即使有什麼問題，也還有三位兄長在前面給你頂着呢！”
“大哥…”
“別說那些煽情的話，照顧好你是我們三個做兄長的天職所在。”
“嗯！”
蕭元曜也不再矯情，做好應該的做，就是對三位兄長最好的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