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失憶少年
“你們有多久沒見到太陽了?”
話音未落,黑暗之中擦亮了一束藍色火焰,四個男人湊過來,藉著火兒點燃了手裏的煙。
此時他們正處於地下1100米處,一部上行的電梯中。
電梯內一片漆黑,微弱的火光照射四周,四個人閑聊起來。
“現在敢爬上地面自由行動的人類,也就只有那些變態的哨兵了吧?我聽說那些該死的傢伙們一個月的工資比我們三年賺得都多。”
手持火柴的男人也是四人小隊的領班,他的影子投射在對面的金屬牆壁上,被放大好幾倍,像一隻怪物悄悄潛伏在黑暗中。
“就是,自從13號地上礦基被怪物破壞后,我就失業了,現在連修復防護服的錢都沒有。”一個男人指着護目鏡繼續說:“出現一道裂紋,勉強還能用。”
領班男聽到工友的話后眉頭緊皺,有些不悅地說:“裝備壞了你還敢去地面,你不要命了。”
“比起死亡,我更怕窮。這次維修工作完成,我就有錢換一個。”
火柴熄滅了,電梯裏再一次陷入黑暗。
即使沒有光源,也並不影響四個男人的視力,他們都做了視覺改造手術,眼球發出微弱熒光,擁有了夜視能力。
“我已經成年了,我一直在這裏,是你們沒有注意到。”少年的聲音清朗,眼神堅定:“那些哨兵是英雄,你們不應該咒罵他們。”
“嘁,他們是英雄,他們不就是命好,獲得了基因突變的機會,就可以作威作福,還要我們養着,再說科研院已經研製出普通人可以使用的殺怪武器,等到正式發售的時候,我一定要搞到一個,以後靠殺怪多賺些錢。”
另外三人附和着:“就是,自從有了核能武器后,我覺得自己也可以殺死那些怪物。”
“都閉嘴吧,別瞎說了,這裏可是有監控的,小心把你們抓起來。”說著領班男指了指牆壁頂部閃着紅光的眼球——智能天眼,是一個監視系統,它不僅監視人類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收集每個人的大數據。
逐漸接近地面,電梯內的溫度也隨着高度而上升,就像一間桑拿房,僅有一個小型通風口送入低溫的氧氣。
叮的一聲,電梯突然停止運行,電子屏上顯示,距離地面出口還有100米。
機械提示音:注意,注意,已經抵達地表層,地面溫度61度,輻射指數21級,地面出行請穿好防護服。
電梯要抵達的是一片礦區,被稱為“十六號礦場”,半年前,科學院檢測到裏面出現大量的隕星碎塊,於是投下智能機械人和一些儀器負責開採,人類只需要定期查看監督就可以。
電梯裏的工人本次任務就是去地面上檢測和清理智能機械人,確認他們運行狀態。
十六號礦場危險等級中低級,污染等級二星,生長着很多低矮灌木和堅果類植物,大量嚙齒類動物以此為食,同時養活了大型食腐類怪物和少量的共生體。
礦場因為隕石墜落,導致地勢高低起伏的不定,最深處是一條裂谷,望下去,一片漆黑。
就在裂谷半腰的一片平台上,趴着一個3米多長的食腐獸正在覓食。
獸身上長滿大大小小的紅色肉瘤,這些瘤子都長有眼睛,觀測着周圍情況,確保進食期間的安全。
食腐獸細長的喙刺入沙土中,確認屍體位置,然後用尖利的前爪快速刨出屍體,吞入腹中。
食腐獸乾癟的肚子立馬鼓了起來,它慢悠悠的爬向一個陰涼處,趴下來慢慢消化肚子裏食物。
一隻長着六翅四眼三口器的飛蟲從低空飛掠而過。
下一秒,食腐獸背部的紅色囊腫迅速裂開,像張開了一張嘴,在下一刻甩出觸手鉤住飛蟲腹部,飛蟲瞬間被吸成干,紅色囊腫再次合攏,進入靜默狀態。
背部的紅色肉瘤進食後向空氣中噴出淡灰色的霧氣,留下氣息,劃分地盤。
地面上,又恢復了安靜。
此時,地下的電梯也上行到出口處,領班男再次強調工作內容:“這次工作很簡單,就是檢查一下地面智能機械人的運行情況並對其做清理,要記住,最重要的是確保控制系統正常運作。”
“難道那些智能機械人真的能擁有毀滅人類的智慧?”
“這個不是我們該考慮的事,做好本分就行,我要開門了,大家做好準備。”
就在領班男正要按下開門鍵的時候,一個男人發現身邊矮個少年的異樣尖叫起來:“他,他,沒穿防護服,他竟然沒穿防護服,他不是人!”
“他的手腕上沒有身份環?”
和四個包裹嚴實的工人相比,少年身上只披着一件撕破的白袍,勉強遮住白皙瘦弱的身體,袍子上有黑褐色的噴濺物,是乾涸的人類血肉。
領班男按着開門鍵,可是電梯的轎門沒有一點反應。男人們驚叫着躲到角落裏,一個人腿軟的跪在地上起不來,嘴裏說著:“怪物,是怪物!救命……”
四個男人一邊捶打金屬牆壁,一邊大喊救命,一邊狂按手腕上的求救器。
求救信號定位點出現在一台巨大的屏幕上,同步發射給距離最近的哨兵通訊器上。
窄小的空間裏驚叫聲、求救聲、敲擊聲、警報聲交合在一起,震得人腦殼疼。
少年有點小委屈的反駁道:“我不是怪物,我是人類,你按錯了開門鍵。”
電梯的門打開了一個縫隙,四個人爭先恐後地擠出電梯,立馬按了關門鍵,妄圖把少年關在裏面。
突然,刮過一陣紅霧,熾熱的風捲起地上的沙塵,高溫讓空氣都顫抖,霧氣中一閃而過黑影沖向四個人。
電梯裏的少年蜷縮在角落裏,身體因為恐懼發抖,他感受到一門之隔,傳來的死亡氣息。
就在少年被困在電梯裏的時候,三人的哨兵小隊收到求救信號,踩着單兵飛行器,很快就抵達了信號發射地。
這三個人佩戴着狼頭兜鍪,臉覆面甲,蚩吻肩吞,紅色的斗篷,斗篷下是合金軟甲,藏着各種武器。
四周一切看似很正常,但是哨兵敏感的五感感受到了隱藏在暗處的怪物。
隊伍前面的斥候舉起右手,五指併攏又張開,然後收起四指,拇指指向右側,這是告訴戰友停下,隱蔽,掩體在右側。
閃入最近的掩體后,三人調整裝備進入戰鬥狀態。
又高又壯的哨兵後背背着一個口徑20公分的單兵炮銃,腰上纏着一圈炮彈。
他把炮銃抗在肩膀上,負責遠程攻擊。
又高又瘦的哨兵拿着可以連發二十箭的弓弩,跟隨在負責近身戰鬥的輕侯身後,警惕戒備。
近戰的哨兵手握一把黑刃匕首,這把匕首是用隕星碎塊混合玄鐵打造,可以殺死刀槍不入的變異怪物,統一被成為“黑刃”。
輕侯哨兵看着地上的屍體,用通訊器向上級彙報:“呼叫總局,我是狼羿巡邏軍,編號2471,哨兵張旭,抵達第九現場,確認四個人類已經死亡,身體完整,頭顱完整,死因不明。”
之後他又開啟電梯的門,向裏面望去。
“有一個少年,還活着!”
哨兵身體綳直,左手握緊武器,警惕地看着少年,用右手手腕上的儀器掃描少年的身體,屏幕顯示:查無此人。
“呼叫總局,有一個倖存者,信息缺失,無法確認人類身份,是否直接殺死?”
通訊器里給出回復:“俘獲倖存者,保證生命體征,等待科學院研究人員。”
少年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三個身穿金屬軟甲的哨兵,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害羞的縮着身子,扯着袍子蓋住身子。
確認少年沒有殺意,三人便放鬆下來。
張旭對少年說:“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抗炮筒的哨兵收起武器,對少年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詢問道:“小朋友,我叫大楚,你的叫什麼名字?”
“我成年了,我不是小朋友。”
少年站起身,身高勉強到大楚的胸口,少年倔強的反駁道:“不是我矮,是你太高。”
張旭看出少年身上袍子很特殊,指着上面殘留的半個標誌,問道:“你這件防護斗篷從哪裏來的?”
“我不記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燥熱的空氣發生震顫,強大的氣流吹飛了地面上的沙石,帶着“國家科學院”字樣的銀白色小型飛艇出現在半空中,慢慢落下,後面還跟一輛飛行軍艦。
綠色軍艦率先落地,開門后跑出來二十個荷槍實彈的軍人,他們列成兩排,土黃色的防護服和遍地沙石的環境融為一體。
一個身着銀白色的防護服,拎着一米長的金屬箱子的科學人員下了飛艇。
軍人分列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護衛着科研人員開始收集屍體,採取標本。
科研人員首先處理頭顱,用手術刀切開腦殼,把腦組織取出來,放在特製的盒子裏,然後取下頭盔里的記憶晶片,這樣就知道他們的死亡原因。
科研人員舉着手術刀猶豫了一下,還是切入屍體胸口,撲哧!一股腥臭的粘液噴射出來,屍體像泄氣的皮球,迅速癟了下去。
科研人員的防護服外殼被粘液腐蝕,露出裏面的防護層,科研人員驚恐的對身邊人說:“標本採集結束,馬上回飛艇離開這裏。”
就在科研人員起身之際,少年大喊:“小心,有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