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查訪)

23(查訪)

平安堡方圓不過數里,裏面只有三、四條街道。我和小汐聽着打更聲快步穿過正中的一條街道,便一眼看見了那打更人。只見他滿臉鬚髮縱橫,一雙眼晴似睜似閉,眼角處眼屎堆得老高,隔着老遠便聞到其身上一股濃烈的酒氣,這一副模樣給人有一種醉生夢死,貪酒喪志的老酒鬼感覺。以及於我和小汐當時就有些懷疑,此人是否便是志子所講的,那個與我們接頭的線人。一時間猶豫不決,不知是否立刻上前與他接觸聯繫。

打更人發現了我們,也不以為然,搖搖晃晃地在我們身邊走過,順便說了一句:“夜深人靜,鬼怪橫行,早些回家。”

我和小汐聞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喜出望外,我們曾聽志子交待過,打更人是個有名的“鬼不怕”,每天都將他所謂的鬼怪放在嘴邊。這個人一張口便說什麼鬼怪橫行,那十之**便是我們要找的接頭人。我心中不由得暗自對志子的安排有氣,怎麼找了個老酒鬼來和我們接頭,萬一弄出點什麼差錯,豈不是將我和小汐的性命搭在這裏了嗎。

有氣歸有氣,但還得去與他接觸。我轉過身來,快走了幾步,到了打更人的身後,問道:“你每天夜裏打幾遍更竹?”那打更人本來背對着我們,聞聽這話不由得身上一顫,轉過頭來,掃視了一下四周,見周圍確實沒有行人,這才將身體全部轉過來,盯着我們,用他的醉眼看了一會兒,緩緩道:“不好說,要看天氣情況。”我聽他果然是按照設計好的暗語說話,心頭難免一喜,又道:“沒有你打更竹的聲音我睡不好覺。”

那打更人此時已經知道我們是鎮邊軍方面派來的人,一雙似睜似閉的醉眼立刻全部睜開,兩道精光登時透了出來,彎着的腰身也直立了起來。在短時間內整個人的精、氣、神有如脫胎換骨般的換了一個人似的,變得精明強悍了許多。只聽他道:“我和別的打更人不一樣,我打更竹是為了提醒小鬼們注意別耽誤了時辰。”這兩句話說得底氣十足,一改剛開始有氣無力的樣子,若不是親眼所見,無論如何也猜測不出前後的差距如此之大。

我和小汐見他片刻間換了一副模樣,不禁又驚又喜。我心想,是我錯怪了志子的一片苦心,他果然沒有安排一個真正的酒鬼與我們碰面,否則豈不是和我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不成。這打更人演技極好,其精明和偽裝的程度遠勝我和小汐,也不知依克唐阿從什麼地方找來的人。

想到這我自已也有些奇怪,怎麼一見到精明之人,就想到依克唐阿的身上去了,糊塗酒鬼之人就往志子身上想。細一想,可能是自已在心目中,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開始崇拜起依克唐阿來,而對於志子,自已與他過於熟悉了解,雙方的心思智謀已經彼此知嘵,毫無秘密可言,儘管性格上有些差異,但他的言行與自已的言行基本上已經溶為一體,早已不存在什麼敬仰崇拜之心。這才是兄弟間長期交往之道,真正做到了愛恨分明,直言不諱。而對於依克唐阿永遠只能算是這個時代,我所崇拜的一個偶象而已。

那打更人見我有些發獃,抱拳低聲道:“鎮邊軍卜奎總部‘外委把總’徐成參見特使。”我立刻將思緒轉了回來,抱拳道:“鎮邊軍綏化旗營‘百長’孫東有禮。徐大哥不必客氣”我知道“外委把總”和“百長”都是鎮邊軍內的低等軍官,職務上可說是不相上下。這樣也好,說起話來更加方便直接。

徐成點點頭道:“原來是綏化旗營的弟兄到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找一個隱敝一點的地方詳談,跟我來。”說罷,身體下彎,又恢復了適才酒鬼更夫的模樣,一搖三擺的樣子在前邊帶路,我和小汐忙跟在後面隨他而去。

街路不長,我們走了一會兒,來到街頭的僻靜處。徐成見四下無人,回身道:“下午楊千總派人傳過信來,說鎮邊軍己經派了三個人潛入平安堡內,叫我負責接應,我正愁沒法和你們聯繫,沒想到你們晚上就出來尋我了,真是讓人高興。”我十分奇怪,問道:“怎麼,傳給你的消息是來了三個人,而不是兩個人?”徐成一怔,道:“是呀,消息明明是說有三個人潛入了平安堡,沒有說是兩個人。”說到這望了一眼小汐,道:“你們倆個如果是一起來的,另外應該還有一個人。”我點點頭,沒有言語,暗想,這個人會是誰哪,他在什麼地方,能不能找到我們,可千萬別泄漏身份,被平安堡抓去后,將我們供出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只要這位老兄機靈一點,依照平安堡目前廣開門庭,大肆招募新人的寬鬆環境,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

徐成道:“最近平安堡內也不知在搞什麼名堂,弄得鬼氣衝天,我這出了名的鬼不怕都不得不在巡夜時帶上血符護體。”我一聽有這等事,不由得來了精神頭,自從有了“老君珠”護體,彷彿對鬼怪有了免疫力一般,不再害怕世上任何鬼怪,鬼怪橫行的地方,對於我來講,可謂是如履平地,進出自由。忙問徐成具體情況。

徐成道:“我自幼與家父學了一些茅山術,雖不如何高明,但一副鼻孔卻能在辨別鬼怪氣味。兩年前,受將軍指派,潛入平安堡內秘密調查劉振慶造反一事,這兩年當中,劉振慶不敢過份張揚,始終小打小鬧,將軍見無關大局,也就任由它折騰,不加理會。後來劉振慶不知通過什麼渠道認識了通判廳的趙師爺,前些日又不知從什麼地方召回了三名老道。”說到這時,我禁不住插了一句道:“三名老道是趙師爺的師弟。”

徐成一愣,點頭道:“原來如此。”又繼續道:“這三名老道一到平安堡就替劉振慶出了不少主意,弄來幾口大缸,每日裏焚香念咒,搞的院內污煙瘴氣,紙灰瀰漫,看樣子是在開壇作法。我的道行淺薄,看不懂其中決竅。就在十餘日前的一個夜裏,我按照慣例在街頭巡更,當走到劉振慶的宅子前時,忽然聞到鬼氣沖鼻,氣味異常強烈,是我多年聞鬼氣從來末有過之事。我心中一驚,知道附近有群鬼出沒,而且數量之多,超出我所想像。連忙用隨身攜帶的牛眼淚塗眼細看,這一看不要緊,着實嚇了我一跳,而且這一跳嚇得我着實不輕,只見大批的鬼怪從四面八方向劉家擁去,足有數千之多,這種宏偉怪異的景像我敢推斷無論是茅山法師,還是陰陽世家,都不曾親眼見過。當時我暗想,按照鬼氣匯聚之處,活人陽壽將盡的道家理論,這麼多鬼怪聚到劉家,劉家上下定然難逃一死。可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劉家眾人和往常一樣,絲毫沒受到什麼影響。並且在院內忽然間湧出數千名士兵,個個身強體壯,精力旺盛。按理說劉家院落雖大,但怎麼也裝不下這數千名精兵,可我明明親眼看到,這數千名精兵就是在劉家院內出來的,這太讓人匪夷所思,不可理解,我想起夜裏的情景,有些懷疑這些兵丁乃是由陰兵厲鬼所變,忙再擦些牛眼淚仔細觀看,竟然看不出與真人有什麼不同,再者說,當時陽光普照,若真是陰兵厲鬼變化而成,不可能在刺眼的陽光下這麼長時間站立。這一下真讓我徹底糊塗了,我奉將軍之命,就地監視劉振慶,每日夜裏察看情況,不敢有絲毫懈待,可這一夜間就出了這天大的變故,真是讓我百口難辯,這瀆職之罪,在所難免,只求將軍能賞我個全屍,在陰間能繼續飲酒作樂。”

我聽他講完自已的經歷,也感到十分詫異,見他有些心灰意冷,勸道:“徐大哥切莫煩惱,將軍已經知道這裏面的變故,似乎並未遷怒於你,只要你在這裏用心辦事,待這裏事情平息,我和楊千總為你在將軍面前說和一下,讓將軍從寬處理此事。”徐成知道楊千總乃是將軍義子,若他肯出面說情,此事十之**能成,忙抱拳道:“將軍如能放過我這一條性命,徐某定會每日在祖師爺爺神像前焚香,保佑他長命百歲,多子多福。”

我聽他說的誠懇,不由得仔細打量了他一下,發現他雖然面上鬚髮赫然,其實年齡並不比我大多少,可能是為了掩示身份,故意弄得面容蒼老,走路顫抖,好讓人不加以防備。

我想起一事,問道:“最近朝廷的欽差大臣和新任的綏化通判被人綁架,你在堡內可否探聽到什麼消息?”徐成反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我道:“昨日上午,在呼蘭廳與綏化廳交匯處發生的事。”徐成眼晴一亮,道:“昨日早晨堡內帶兵的李長生確實帶了一百多名兵丁出去了,臨近夜裏才回來,還押了十幾個人,將他們統統鎖在劉振慶家的石牢內,並在外圍派了重兵看守。因為我只是一名打更人的身份,無法靠近調查,也不知有沒有兩位大人在內。”

我心中一喜,知道這件事多少有點譜了,便道:“你經常注意一下外圍的動靜便可,有什麼風吹草動,及時向將軍報告,剩下的事我來想辦法。”徐成點頭稱是。我又問道:“你怎麼往回傳遞消息?”徐成道:“我只要將寫好的紙條送到堡外的一棵大榆樹下,自會有外圍的探子將紙條傳送回去。”我點頭道:“這樣最好,免得有人懷疑。”說到這裏我想了一下,道:“這回你的紙條上寫兩件事情,第一,平安堡方面定於初三起兵攻打綏化城。”徐成吃了一驚,道:“這麼快就要動手,綏化廳城防空虛,如何抵擋得了這數千名叛軍。”

我看了他一眼道:“將軍的三千名援軍,一、兩日內便會到達,兵力方面不用擔心,初三起兵攻城的事將軍和楊千總早有耳聞,只是不敢確定,這回的消息乃是孫德忠親口所說,較為準確,讓他們儘快佈置周全,以免誤事。第二,欽差大人和綏化廳新任通判確是被平安堡劫持,我們會盡量想辦法營救,讓他做好接應準備。這兩件事十萬火急,須馬上傳遞迴去。”徐成亦知道事情刻不容緩,道:“放心,我馬上去辦,耽誤不了。”

我見時間已經不早,孫德忠家的酒局還沒有散席,出來的時間過長,會引起懷疑,便與徐成揮手告別,臨行前告訴他,有什麼情況我會主動來通知他,如果他這裏有什麼急事,也可到劉振慶家的客房尋我,交待完畢后,這才領着小汐沿着來路,重新回到了孫德忠家中。

屋內眾人此時已經喝得面紅耳赤,舌根發硬。見我們回來,沒人過問這麼久的時間去了哪裏。莫多成覺拉住我的手,一個勁地要和我暢飲三杯。我見他已經神智不清楚,哪裏會和他拼酒,象徵性地喝了一點,應付了過去。

在整個過程中,總感覺范景宣用眼晴餘光盯着我,仔細看去,又似乎不像。想起他曾對着我流露出的詭異笑容,心中多少有點彆扭,可又摸不着頭緒,覺得此人有點高深莫測,不由的在心裏面暗暗戒備。

孫德忠身為主人,喝得較其它人為多。開始口無遮攔,笑道:“平安堡內兵多將廣,這天下江山垂手可得,將來我們同朝為官,共享富貴。”楊新之打了一酒哈欠,道:“主公定於初三攻打綏化城,這算起來只有三、四天時間了,咱們若想迅速地消滅鎮邊軍,控制住黑龍江全境,這點兵力恐怕有些不自量力。”孫德忠哈哈一笑,問道:“楊將軍是帶兵之人,你認為多少兵馬能夠?”楊新之道:“這個我沒計算過,保守估計也得十萬兵馬。”孫德忠笑道:“咱們目前只有不足六千人的兵馬,只要你能領導有方,堅守十日左右,就會另有五千兵馬來供你驅使,待到兩個多月,你需要的十萬兵馬就會到來,到時要考驗你們這些將軍的帶兵能力了。”話一出口,語驚四座,眾人都停杯不飲,聽他下文。楊新之苦笑一下,道:“你說得輕鬆,短短兩個多月如何能集給到十萬兵馬,你道是滿清兵馬皆變節聽你指揮嗎。”孫德忠聽了他的譏諷,不以為然,得意洋洋道:“此事說來你也不懂,你只要做好帶領十萬軍隊的準備即可。”楊新之人老臉皮薄,見他賣關子不說,有些氣憤,回了一句,道:“無稽之談!”孫德忠見他有生氣,忙道:“此乃是主公與軍師的秘密,咱們還是少談為妙。楊將軍既然問起,我只對你說一句,你現在帶領的五千兵馬,來的不也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嗎。”楊新之登時目瞪口呆,無話可說。

我見他們不繼續談下去,心中暗想,平安堡的兵馬來得蹊蹺,定是趙師爺與他的三個師弟搞得鬼,按說他們的“五鬼運財”術能在千里之外運來金銀珠寶,可沒聽說能運來活生生的士兵,來供其所用。聽徐成說,在兵馬出現的頭天夜裏,看見數千名鬼魂匯聚到了劉家大院,而驅神弄鬼正是他們的拿手好戲,看來平安堡憑空多出來的這五千名精兵,與鬼怪有關,可既為鬼怪,又如何能不懼烈日焦陽,在白天自由出入,其行動與真人一般無二,其中原委可真讓人費解。

時間臨近午夜,這一頓酒席方散。眾人的僕人紛紛將他們的主子或抬或扶的弄了過去。我和小汐也回到了劉振慶家的客房休息。

小汐臨睡前問道:“東哥,這裏馬上要派兵打仗了,如果不儘快撤離,再想走恐怕要有一定難度了。”我笑着看了看他,道:“你是不是害怕了?”小汐搖頭道:“我不怕。”我點頭道:“不怕就好,我有些擔心你會害怕。”小汐道:“我已經長大了,你不用擔心。”我語重心長地說道:“是呀,長大了,在這個時代你的年齡應該是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了。”小汐臉上一紅,道:“我沒想過。”我道:“你在鎮邊軍和將軍好好乾,待以後當了大官,說媒的人一定很多。”小汐面上更紅,道:“到時再說吧。”

說到這裏,我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我們三兄弟早晚要回歸到我們的年代去,剩下小汐獨自的在鎮邊軍里任職,是不是有些太孤單了。上次依克唐阿想讓志子給他當女婿,可我知道,志子根本不會同意找一個封建社會的大小姐當老婆,一但這裏事情了結,我們定然會不辭而別,不給依克唐阿任何的許親機會。可小汐怎麼辦,將軍胸懷大量,按常理雖不會遷怒於他,可也不會再輕易給他提職的機會了。能不能想辦法讓他當依克唐阿的女婿,無論年齡、長相、本領、還有所處的年代都與將軍女兒相配,而且小汐一但攀上將軍這棵大樹,飛簧騰達,指日可待。也只有這樣我才能放心。可是將軍的女兒乃是金枝玉葉,並不是嫁不出去的殘花敗柳,不是誰想娶就能娶上的,這還得看他們的有沒有這個緣份。

我正在獨自設計小汐的未來,聽小汐道:“東哥,咱們明天干點什麼?”我的思緒一下子被他在拉了回來,考慮了一下,道:“咱們現在己經深入虎穴,不做出點什麼有利於鎮邊軍的事來,就這樣回去,有些說不過去。兵法有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幾千名士兵吃飯,糧食儲備一定少不了,咱們想辦法燒了他們的糧草,回去也好交差。”小汐道:“放火我最在行,關健是先要找到糧倉位置。”我想起小汐火燒孫德忠家的場景,心中暗自好笑,點頭道:“明天再去尋找吧,也不急於這一時,天不早了,先睡覺吧。”

第二天一早,我們還沒睡好,便被街上士兵出操訓練的吆喝聲叫醒。只好起身穿好外衣,簡單地洗了一下臉,到外面察看情況。

街道並不寬拓,卻擠滿了數千名士兵,在那裏排隊操練。連百姓走路的地方都被佔領了。我不禁有些奇怪,這平安堡不過是一個數百人居住的小村莊,這數千名精兵別說吃飯,到了晚上住在哪裏都成問題。怎麼一到夜裏就沒有了他們的蹤影,街面上冷冷清清的,這個謎底一定要想辦法解開。

我們信步走到一處民宅前,只見一名老漢正在端着一筐蔬菜吃力地從院中往院外的一輛獨輪推車上抬着。我和小汐見狀,忙上前幫着扶了一把,將那筐蔬菜放在車上。老漢連忙道謝,我們敬他人老,也跟着抱拳還禮。

老漢行過禮數,轉身用力去推那獨輪車。車輛加上蔬菜本已沉重,老漢人老體弱,雖然推了起來,但腳步踉蹌,隨時有車翻人倒的可能。我和小汐眼見他推的危險,小跑兩步,上前幫着他推動車輛。老漢有了我們相幫,推動起來登時輕鬆了許多,嘴上更是一個勁地道謝。

我邊推邊問道:“老大爺,你這菜是送到哪去的?”老漢道:“是送到軍營食堂的。”我心中一動,又問道:“你一天要送幾趟?”老漢道:“我這個小推車一天得送六趟。”我道:“有幾個類似你這樣送菜的?”老漢嘆了口氣道:“只有我一個人,誰叫我家裏種萊,又欠劉家地租子,管家告訴我,一天只要送六車菜,連送一百天,這十幾年來欠下的租子就可一筆勾消。現在己經送了半個月了,地里的蔬菜也送的差不多了,還犯愁剩下的八十幾天怎麼送哪。”我腦筋一轉道:“這六車菜,他們這幾千人夠吃的?”老漢道:“哪有那麼多人吃飯,我一天跑六趟食堂,每日只看見幾百人在那裏吃飯,這六車菜綽綽有餘了。”

我有些詫異,想了一下,道:“那他們一定另有廚房,難道這幾千人還能整天空着肚子不成。”老漢搖頭道:“我在平安堡住了三十餘年,對這巴掌兒大的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據我所知,軍營只有這一處廚房,連劉振慶等人的飯菜,也是由這是的廚師加小灶而成,別無其它分號。”我奇怪道:“莫非這好幾千人真能達到光幹活不吃飯的境界。”那老漢茫然道:“這我就無從知嘵了,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荒,這幾千人總得有解決吃飯的辦法,不然兩天就餓倒了,只是在什麼地方解決我們不知道而已。”我見他一臉的誠墾,知道他沒有說謊,確是不知這內在原委,只好道:“那是一定。”

我想了一下,道:“廚房裏的糧食由誰負責運送?”老漢道:“也不知道劉振慶前些日子在什麼地方弄來了幾百袋的糧食,聽了軍師的話,把這些糧食分別寄放於堡內的百姓家中,東家三袋,西家五袋的,告訴眾人,這些糧食乃是軍糧,不得擅動,軍營隨用隨取,就連我家中也放了四袋。”聽到這,我不由得暗自佩服趙師爺的智商,心想,此人頗具將才,將糧食分別寄放在百姓家中,這樣既少了看管糧倉的重任,又能確保糧食安全,百姓們在他的威嚴之下,沒人敢對家中這幾袋糧食心懷不軌,為保住性命,反而要用心看護,這種一箭雙鵰的辦法,堪稱絕妙。我和小汐想火燒糧倉,現在看來也無從燒起了。

說話間,獨輪車已經推到了西街軍營的大門外,我抬頭細看,這裏的軍營大約有三、四十間青磚房,外院用木板圍起,連象樣的院牆都沒有,甚是簡陋。我在心中畫了一個大問號,這麼小的地方如何能安置下五、六千人休息,吃不在這裏吃,看來這睡也不在這裏睡,平安堡面積不大,若有幾千人休息的地方,一定隱藏不住,看來首先得摸清這裏的真相,再做打算。

守門的士兵見我和小汐眼生,立刻過來盤問。我本來口袋中裝有軍務令牌,可是不想將事情弄得太過張揚,沒有拿出來給他們觀看。示意小汐不再前進,任由老漢自已推車送了進去,而我們則轉身返回了劉家客房。

剛回到劉振慶家中客房,感覺每個人臉上的氣氛有些不對,變成十分緊張嚴肅。並且時而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我和小汐不便開口詢問,留神旁聽他們的說話內容,明白了個大概。卻原來是堡內派往綏化城的秘探傳回消息說,鎮邊軍在總部和其它廳縣抽調過來的三千名援軍已經晝夜兼程趕到了綏化廳,與城內原有的鎮邊軍旗營士兵合兵一處,隨時要準備兵伐平安堡,雙方一場大戰將不可避免。平安堡方面雖然暫時在士兵數量上佔了上風,但堡內百姓還是有些信不過這群烏合之眾,消息一傳過來,頓時人心惶惶,一些膽小的堡內居民,竟然出現了要舉家外遷的跡象。

我和小汐暗暗高興,回到房內商量如何能在雙方大戰前,做些有利於鎮邊軍的事情出來。小汐道:“咱們晚間出去,看看堡內這數千名士兵收操后,去往何處,便知道他們住宿吃飯的地方了,也好有機會去放一把火,無論燒糧還是燒人,只要叫他們難以應付,目地就算達到了。”我點頭道:“道理是如此,不過放火雖可擾亂人心,卻仍難以動搖他們根基,這幾千名士兵來路不明,據孫德忠所說,不日內還要有更多的兵馬出現,打蛇打七寸,咱們最好能將這裏的秘密弄清楚,才好將他們徹底消滅。而且平安堡方面手中另有一副好牌,那就是朝廷的欽差大人和綏化廳新任通判還在堡內關押,這讓他們越發變得有恃無恐,當務之急最好能將兩位大人營救出去,鎮邊軍方面攻擊起來也可做到心無顧及,全力以赴。至於放火一事可緩行。”

小汐想了一下,道:“聽打更人徐大哥說,兩位大人關押在劉振慶家中的石牢內,這裏是劉家前院客房,石牢應該在後院,離此不會太遠,咱們晚間去劫牢如何?”我點頭道:“此事當在鎮邊軍大舉進攻前完成,事不宜遲,儘管有些倉促,也只能冒險行事了。咱們倆人力量單薄,目前能給咱們提供幫助的也只有徐成一人,咱們現在就到他家中拜訪一下,順便談淡晚上的行動。”小汐見我主意已定,也不再有什麼異議,隨我出了客房來到街上,打聽打更人徐成的住處。

平安堡只有百十來戶居民,彼此熟知。打更的只有徐成一人,只問了兩個人便到了他的住處前。我們抬頭看去,發現徐成居住在是堡內最西頭的偏僻處,只有兩間低矮的草房,年頭似乎已經十分久遠,並且沒有得到什麼好的維護,頗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明知道徐成所以選擇這裏居住,主要是想遮人耳目,不為人注意,以他鎮邊軍“外委把總”的身份,屈尊於兩間隨時可能倒塌、透風露雨的草房內,並且一住數年,盡職盡責,其精神着實讓人欽佩。

土房沒有院牆,只有一道用柳樹枝條拼湊而成的簡易圍欄。院內養了兩條通體黝黑的狼狗,見我們走近,扯着脖子叫了起來。我生來怕狗,不敢冒然進院,等着徐成出門來接。

果然兩條黑狗一叫,驚動了屋內的徐成,推開房門察看動靜。見我和小汐到來,甚為驚訝,見左右街面上沒有外人,忙出門將黑狗趕開,將我們接進屋內。

土房內香火氣息十氣濃重,地方不大的屋內分為兩個房間,一間小屋是徐成睡覺的地方,另一間稍大一點的房屋案台上供奉着一尊太上老君的銅像,足有二尺多高。造形頗為大氣,放在這低矮的土房內多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和小汐早知道他會些三清道術,見此情景也不覺得奇怪。三人在大屋落座后,徐成知道我們這麼急着趕來找他,一定有要事相商,沒等泡完迎客的茶水,便忙問端祥。我告訴他,鎮邊軍三千名援軍已到綏化城,隨時要與平安堡發生一場大戰,咱們要在大戰前,將欽差大人和通判大人營救出來,得好好想一個營救的辦法。

徐成乃是武官出身,聽說要打大仗了,不禁有些熱血沸騰,道:“你是特使,一切行動聽你指揮,我早盼着這一天早日到來,痛痛快快地上戰場殺盡賊寇,一吐多年來的悶氣。”我理解他的心情,問道:“昨天的消息可否送出?”徐成點頭道:“己經送出了,估計這會將軍己經看到了。”我道:“如此甚好,希望將軍在初三前起兵,這樣可以打亂劉振慶等人的布署計劃,還能反客為主,讓綏化城內數萬百姓免於戰火騷擾,這裏百姓稀少,戰爭對百姓帶來的災難能降到最低,所以將戰場設在平安堡周圍,絕對是上上之選。”

說到這,我問徐成道:“你對劉振慶家土牢的周圍環境可否熟悉?”徐成想了一下,道:“這座石牢建於三年前,當時我還沒有到來,聽說該牢修建時動用了幾十個人的力量,耗時三個月方才完工,看來也具有一定的規模。我曾偵察過外面的路徑,裏面的具體情況卻不知嘵。”我點頭道:“既便是龍潭虎穴,今晚咱們也要闖一闖,只是不知道救出兩位大人之後,能否出得堡去。”徐成道:“這沒問題,大門出不去,在南牆角有一處狗洞,可以鑽洞出去,只是不知兩位大人肯不肯放下官架去鑽。”我笑道:“狗官鑽狗洞,也甚為恰當。保命要緊,別說狗洞,便是鼠洞,只要能逃得性命,也一併鑽過。”徐成見我口無遮攔,大罵兩位朝廷命官為狗官,不但不覺得我言辭無禮,反而覺得我口快心直,是可相交之人,感覺和我又親近了許多。也跟着笑罵道:“這幫高官們平日裏人模狗樣,背地裏卻幹着見不得人的狗事,如今鑽一下狗洞,也嘗試一下當狗的滋味,再合適不過。”

我們開了一會玩笑,開始商量具體細節。小汐箭法高明,負責肅清外圍的敵人,我和徐成手持大斧,衝進土牢后,砸開鐵鎖鐵鏈將兩位大人營救出去。過程策劃起來相當簡單,只是不知到時會有什麼阻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看案頭放了一隻竹筒和六枚銅錢,知道這是通嘵五行八卦之人用來算卦的。會來徐成有這方面的本領,便要他測上一卦,看看今晚營救的結果如何。徐成也不推辭,拿過六枚銅錢,放在竹筒內,搖過後倒出,同樣的動作一連重複六次,看過後面色凝重,久久不語。我對此一竅不通,便催問他卦上如何顯示。

徐成道:“此卦異常奇怪,卦中凶吉並存,既有清風擋路,亦有神器開道,且有血光之災,曲折離奇,最後則事情有成,但留有遺憾。不知是我最近搖卦的手法生疏,還是此去果真風險重重。總之,這一卦好生令人費解。”

我知道清風乃是鬼在陰間的叫法,什麼清風擋路,看來是有鬼怪在這裏面作祟,我有“老君珠”護體,妖魔鬼怪見得多了,這倒沒什麼,關健是還有什麼血光之災,這倒讓我有些害怕,萬一來個壯志未酬身先死,我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堂堂公務員不明不白地死在這了,為人民服務的雄心報負沒有實現也就罷了,父母辛辛苦苦地把我養大,連個養老送終的好處都沒撈着,豈不是太冤了。

再一想,自已曾算過卦,說至少能活到七十多歲以後,再者我有“老君珠”護體,此珠遇難呈祥,不可能這麼快就死,所謂的血光之災,沒準是殺敵後敵人流出的血。何必對此畏懼不前,這也是考驗自已的時候,拿出一點英雄氣魄又何妨。便鼓勵兩人道:“英雄自古多磨難,若為這小小的一卦取消行動,甚不是讓世人笑話,此事事關鎮邊軍能否一鼓作氣消滅平安堡的關鍵,既使有些風險,咱們身為鎮邊軍一分子,蕩平賊寇,維護邊疆百姓安危,是我等職責,當義無反顧,勇往直前。”徐成與小汐見我說得大義凜然,都倍受鼓舞,表示願意一同前往,我們定下晚上二更天,以打更聲為號,再開始行動。

見一切安排妥當,我和小汐這才返回客房休息,等待晚上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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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化鬼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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